周仕听到兄长这么问,不由的面色一变,坐了下来,道:“大哥,当今天下,谁不怕燕云人啊!现在外面都把燕云军传得好似恶鬼一般,说燕云军到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天空被鲜血染红,大地化作了地狱!他们就好像当年的秦军,凶残无比,却又无法战胜,横扫六合,无人能敌!”
周荣紧皱眉头,不由的又往酒杯中倒酒,结果神思不属,酒水从酒杯里满溢出来了,还兀自未觉,直到周仕出言提醒,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却已经有许多酒水满溢出来了。周荣有些尴尬,放下酒壶,问周仕道:“你觉得,我们四川凭借天险抵挡得住燕云军的进攻吗?”周仕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咱们四川虽然周遭都是雄关天险,可是也不是没被攻破过,曹魏灭蜀汉,还有后来的隋军入蜀,可见雄关天险也挡不住厉害的军队!如今的燕云军,只怕还要强过当初的曹魏和隋军,燕云军若真的全力来攻,恐怕,恐怕……”周仕虽然没有说完,不过周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荣忧心忡忡,觉得周仕所言很有道理。周荣心中不由的倾向于投向燕云,然而心中依旧很不甘心,就好像手中有一个货物,明明可以卖个高价,可是那个好的卖家却只肯出一个低价。想到这,周荣的心中不由的恼火非常,只想赌气将货物卖给他人让燕云后悔去。想到这,拿起酒杯,一口干了。
周仕好奇地问道:“大哥,那些人既然不是燕云人,那么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厉害?”
周荣放下酒杯,道:“他们是金人派来的密使,也想要咱们四川,哼!”
周仕大感惊讶:“金人?!”周荣点了点头。周仕惊讶地道:“没想道金人也掺合进来了!”周荣骄傲地道:“咱们四川号称天府之国,钱粮无比丰厚,自然谁都想要将其收归囊中!”周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周荣想起一事,问道:“你说安丙那个老狐狸,会不会同金人勾结?”
周仕一愣,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为什么?”
“这太简单了!咱们四川与金国隔着燕云,投诚金人,三位皇帝自然不会放过他,咱们肯定也要同他拼个你死我活,燕云说不定也要动手,金人隔着燕云,没法来救他,他岂不是死定了?投奔金人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安丙不会那么蠢吧?”
周荣一脸讶异地看了周仕一眼。周仕被周荣看得挺不好意思,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哥,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
周荣用惊讶的语气道:“你这小子,居然说出了这样一番很有见地的话,实在难得!”周仕听见大哥夸奖,登时喜出望外眉开眼笑,不由的自吹自擂起来:“小弟本来就很聪明,只是平时没有显露的机会罢了!”周荣没有理会周仕,自顾自地思忖起来。周仕自夸了一番,见大哥没有理会自己,不由的大感没趣,不由的闭上了嘴巴。
一名亲兵匆匆奔了进来,急声禀报道:“大人,朝廷的使者又来传令了,还说,还说,”亲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周荣眉头一皱,喝道:“还说什么?”亲兵连忙道:“还说,大人若再不奉召,就以叛逆论处!”周荣大怒,沉声道:“哪一方对咱们不是客客气气的,就是朝廷的使者谱大!惹怒了我,叫他回不了临安!”然而话虽如此,却还是起身离开了酒楼,回府去见朝廷使者。
双方一见面,朝廷使者便直截了当地道:“周大人,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奉召,立刻调运钱粮往前线支援王师,如此,不仅官位可保,说不定还可以加官进爵;二是继续抗命,结果便是抄家灭门!”
周荣见对方的态度与之前简直天壤之别,不仅许诺的好处没有了,还满口威胁之言,不由的惊疑不定,刚才在酒馆中的气势早就荡然无存了,哈着腰满脸惶恐之色地道:“大人言重了,下官怎敢违抗圣旨?”
钦差冷冷一笑,“是吗?既然如此,大人便即刻行动吧!宣抚使大人已经行动起来了,我想大人也是不甘人后的吧?”
周荣连声应诺。钦差道:“你只有三天时间,过了期限,若依旧没有看见你们的行动,哼,就别怪本官不讲情面了!”语落,昂然而去。周荣心中惊疑不定,居然忘记送钦差出门了。反应过来之时,钦差早就已经离开了。
周荣连忙叫来亲信,问道:“东边有新的战报传来吗?”亲信道:“刚刚接到的战报,数日之前,朝廷大军攻占了宜城!”周荣大惊失色,他原本以为朝廷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是吴玠兄弟施展的诱敌之计,吴玠兄弟智勇非凡,先前力抗金人大军,仙人关上几千兵马硬是挡住了金人十万大军,其智勇可见一斑了,如今以二十万之众面对朝廷大军自然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却没想到如今连宜城都丢了,宜城距离襄阳仅有几十里路,是襄阳南边最后的屏障,连这里都丢了,非同小可,这说明吴玠兄弟是真的败了,并不是在施展什么计谋。
周荣一念至此,不由的慌乱不已,瞪着亲信质问道:“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不早些报告?”亲信见周荣十分恼火的模样,心头一凛,连忙解释道:“并非小人有意迁延,实在是,实在是因为刚刚受到战报,还没来得及禀报大人!”
周荣哼了一声,不禁后悔起来,暗道:早知如此,先前就该接受朝廷的赏赐和命令!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队长奔了进来,禀报道:“大人,燕云使者求见!”周荣没好气地道:“从现在开始,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一概不见,除非是朝廷的使者!”亲兵队长应诺一声,奔了下去。
陈枭一行人在前往洛家商会的路上,路经镇抚使周荣控制的官仓,只见官仓外聚集了数百兵马,无数的民工正忙着将粮草背负军械等物资运出仓库装上等候在仓库外面的骡马车上。
陈枭大感惊讶,勒住了马,对赵香儿道:“去打听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赵香儿应诺一声,翻身下马,去到围观百姓中间,见几个中年妇女正在议论不休,便不失时机地刺进去问那个谈兴最浓的中年妇女道:“小姐,这里怎么这么忙碌啊?”那妇女听见赵香儿称呼自己作小姐,登时心花怒放,听了她的问话,毫不犹豫地便道:“小妹妹要是问别人,还不一定知道,我却不同,我家小子就是这里的卫兵,”说着指了指远处官军中间一个相貌普通中等身材的士兵:“诺,就是那个!嘻嘻,相貌挺不错的吧!”
赵香儿想要了解情况,也只好附和了几句,中年妇女见赵香儿附和自己的话,更加高兴了,道:“听我家的小子说,就在不久前,朝廷传下了命令,命令咱们四川调集物资支援朝廷大军平叛,所以这里才会这么忙碌。”赵香儿又问道:“不知东边战况如何?”中年妇女道:“这我也听我家小子说了,听说朝廷大军已经占领了宜城!”赵香儿心头一动,道了声谢,便奔了回去。那中年妇女急忙叫喊道:“小妹妹,你别走啊!我还想和你说一桩亲事呢!”赵香儿只当做没听见。
奔回到陈枭面前,眼见陈枭面露调侃的笑容,不由的娇颜一红,气恼地道:“这些市井妇人,总是喜欢乱讲话!”说着,便翻身上了马,朝陈枭道:“陈大哥,我打听过了,这些粮草是准备运往前线支援朝廷大军的!”
陈枭皱起眉头,“也就是说,周荣完全倒向了朝廷!为什么会这样?有没有打听到东方的战况?”赵香儿道:“听说,朝廷大军已经占领了宜城!”陈枭吃了一惊,随即思忖起来,脸上突然流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赵香儿见陈枭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由的道:“陈大哥,这件事对我们可不是好消息,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陈枭道:“不久你就会知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此刻宣抚使安丙控制之下的各处官仓也在忙着装载物资,准备支援朝廷。赵香儿点了点头,道:“如今朝廷方面占尽优势,安丙自然也会倒向朝廷!”随即担忧地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陈大哥不利?”
陈枭摇了摇头,“这一点不用担心。这些家伙都是官场的老油条,深谙为官之道,知道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因此他们绝不会对包括我们在内的各方使者不利。这叫做‘凡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赵香儿恍然大悟,眼中不由的流露出鄙视之色,只觉得这些平时道貌岸然的官员,真是比最下贱的失足女还要龌龊!陈枭看了一眼赵香儿,笑道:“这些事情暂且放下,我们走。”随即领着众人朝洛家商会行去,他准备去和洛嫣然好好谈谈四川的事情,洛家在四川经营已久,对于四川的事情想必十分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