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酒窝这一走,韩功课的火气可就大了,窜出了嗓门,差点引燃了整座办公楼。可怜那个保安队长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定性为玩忽职守,随便放一个疯丫头进公司捣乱撒泼,并要开除他。
韩功课语厉词严,骂人的时候还不断摆造手势。
作为青屏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大佬,他这个渣男一般不轻易摆手,摆起手来,姿势非常特别,通常四根指头捏到一起,只伸直一根食指,食指分别向左右斜下方做45度比划,俨然打着差号,对他判断的人或事作出彻底的否定。这个习惯给人差评的鸟人,揪住保安队长的错,就好比逮住一个出气筒,可是一吃到底了。
可怜保安队长被骂得头颅蔫歪,身材枯萎,心情极度衰落,直到即将后悔死去,韩功课才暂且饶恕他。
然后,韩功课打电话给花姐,把赵酒窝闹的这一出戏告诉了花姐,要她派几个人盯住赵酒窝,防止生发事端,必要时把那个疯丫头赶出青屏。
花姐听后,来了兴趣,就说:“哦,赵酒窝?是几年前自称小仙女的那个雏儿吗?”
韩功课一惊,暗说花姐不愧金牌老鸨级别的人物,一个小小的卖身女,她竟能记得。
那时,赵酒窝因为黄色网站浏览多了,开始思春,又因为欠网吧老板的上网费,她竟然偷偷告诉网吧老板她想卖身。
网吧老板见赵酒窝长得水灵,就把她抬价卖给了花姐,花姐又高价卖给了韩功课,并用赚的钱买了个LV手包。那个包,花姐现在偶尔还会用,见包如见人,因此心里有些印象。
韩功课不知这一情况,就说:“是的,那雏儿已经出巢了,不好管理啊。”
花姐笑道:“你叹什么气呀?还有出息吗?你取走了人家的童贞,人家就是你的女人。要是你连一个小女人都管不住,还能称得上什么流氓大亨?再说了,那丫头身板那么弱,估计杀鸡的力气都没有,能起多大风浪?不用怕她!”
作为青屏黑道上的大姐大,花姐的心思大都用在与白家帮的争斗上,着实小觑了赵酒窝,因而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仅如此,她还劝韩功课吃好睡好,该干啥就干啥去。
韩功课听从花姐劝说,以为自己财大气粗,又与花姐结盟,在青屏呼风唤雨,没人不给他面子,也就渐渐忘记。不料,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仙女赵酒窝。
这一天,韩功课喝过半斤茅台,正准备睡午觉,池怡慌慌张张打来电话,说女儿韩毛毛在庙会上走丢了。
韩功课一听,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祥之兆随之绑缚了他的躯壳。
赵酒窝!
韩功课的第一反应就是赵酒窝下手了。
关于善恶因果,有道是积善余庆,积恶余殃,又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天道好还。禅宗有语: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那些福,那些爱,我以为是善者的福,善者的爱。恶者,给他好的回报,只是让其更恶,从而善者更加弱小。
坏事做多的人,偶有坏事降临自己头上,总以为这是报应,因而难免慌乱,韩功课就是这种人。
韩家人早已乱成一团,慌忙出动四下寻找,包括池家人和花姐帮内弟子。
过了半个小时,韩功课接到赵酒窝一个电话。
事情果然是赵酒窝干的。
那是在庙会上,池怡斤斤计较的小毛病又犯了,因为几块钱的差别,她跟练摊小贩起了争执,一个盛气凌人的手上比划,刚好松开了韩毛毛。也就是这个大意,给赵酒窝创造一个下手的机会。这人山人海的,丢了一个孩子,到哪找去?
“姓韩的,你还记得答应给老娘五十万的事吗?如果你脑子没进水,山口加油站北一里处有个垃圾场,垃圾场右边有个翻卡的废石槽,现在,你赶快把钱送过去,放在石槽下边。不要报警,不然,我保证你的女儿从此在人间蒸发。”
“赵酒窝!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韩功课无比愤怒。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硬碰硬啊,故而话只硬个开头,他就软成一枚秋后柿子,赔笑道:“酒窝你不就想要钱吗?别说五十万,再多,我也给。现在,我亲自给你送过去,不过,酒窝,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胡来,一定要保证毛毛人身安全。”
赵酒窝冷冷一笑,说道:“只要大乖乖你老老实实听话,老娘不会捏死你女儿的,不过,如果你耍花招的话,那可就难说了。”
山梁上,赵酒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不久,范小船爬上山包,找到赵酒窝。
赵酒窝早前给范小船打过电话,要他中午十二点半之前务必赶到这里帮她一个忙。范小船一听赵酒窝请他帮忙,也不问何事,找人替班后,就从三民联中匆匆赶了过来,怎奈乡下来青屏赶庙会的人多,有一班车没挤上去,这就耽误了半个时辰。
赵酒窝见到范小船,怏怏不乐地说道:“你骑王八来的?这么慢。”
范小船支支吾吾,“车子不好坐。”
“那你坐火箭过来!”
眼见赵酒窝可劲刺激,范小船傻笑挠头,没敢再作解释。
也不等范小船问及何事需要帮忙,就听赵酒窝说道:“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我给你一个表现机会,帮我看好这个小丫头。我下山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记住,给我守紧点。”
说着,赵酒窝指向绑在树下的韩毛毛。简短交代,就下山到垃圾场取钱去了。
赵酒窝顺着小路下了山腰,到达山脚,正准备往垃圾场拐,冷不丁看见袁金林火急火燎地往她这里奔来。
袁金林得知赵酒窝为了帮他筹钱而绑架韩毛毛,除了替赵酒窝捏把冷汗,他的心里更多的是焦灼与惭愧,因此,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见到赵酒窝,袁金林一把拉住她的手,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的个小乖,你还往枪头上撞啊?韩功课早就派打手埋伏在垃圾场四周了。韩毛毛也被那个范小船放了,现在,说不定韩家人正团聚呢,单等你自投罗网。”
“范小船!”赵酒窝一惊,“他还在山上呢,你胡扯些什么?那个傻帽不会背叛我的,再说,他也没有那么长的腿。”
“你可拉倒吧,那呆子不呆,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刚才遇到了。那个呆子非常善良,他见韩毛毛可怜,就背着她,顺着另一条路跑下了山。”
赵酒窝返回原处果然不见范小船的影子,不禁破口大骂。袁金林在一旁敦促道:“别再骂了,还是留点力气,趁警察还没来抓你,赶紧逃命吧。你触犯了法律,犯了绑架罪,特别是偷盗婴幼儿来勒索财物,情节就更重了,弄不好,要判十年以上。”
赵酒窝是个法盲,一听这话就害怕起来,连问袁金林该怎么办。
袁金林说道:“要不然,你自首吧。你年纪小,还没成年,再加上主动投案,量刑时可以酌情从轻。”
赵酒窝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坐牢?不,不,不,我不坐牢!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带我找个地方躲一阵子吧,我怕坐牢。”说着,她就露出了乞求的眼神。
袁金林也不愿把这个私生女送进监狱,见此情状,怜爱顿生,这时,他想到了响芭县有一个朋友,就想把赵酒窝介绍过去。想法一说,赵酒窝连连点头。
为了躲避风头,赵酒窝不得不离开青屏。袁金林将她藏在响芭县那个朋友的家里,然后,他返回青屏打探动静,一面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应对吻牌公司的查帐。
过了年,开了春。袁金林之所以太平了一阵,那是因为老板罗建业心思放在小女儿的身上。此时的罗建业,已经被罗玉珠日益加重的病况熬煞了半条性命,让他看上去十分憔悴与虚弱,仿佛不堪一击。
这期间,有人写匿名信举报公司几个业务员作风有问题,其中,以袁金林最甚。罗建业信以为真,这天,他回吻牌公司处理事务,期间,秘密安排监察室的夏虎仁尽快带财务会计查账落实,并指示东北查帐作为重点。
这个夏虎仁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别看他这头母猪不大,牌子却是不小。说白了,他想让公司所有业务员都买他的账。到哪里吃喝拉撒让业务员全包,顺便勒索钱财,再收些地方特产,找个小姐什么的。不仅如此,逢年过节他还想让业务员烧香上供,俨然是个爷,谁不服软,就想办法整谁。这回老板派他去揭袁金林的老底,他却有所顾忌了,毕竟,他拿过袁金林不少好处。
当天晚上,夏虎仁悄悄把袁金林约出来吃饭,将罗建业的授意抖落出来,叫他提前做好准备,把该交的钱交了,没平的账赶紧做平。
袁金林非常会装,接到夏虎仁通风报信,他称道夏虎仁是个好哥们,一面把胸脯拍得狂响,又赌咒发誓,只为证明自己绝对纯洁,绝对恪尽职守。
夏虎仁见状,心里暗说:没有铁的证据,我会找你吗?少在我眼前装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