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那天,袁金林曾经带着赌气的口吻跟白美妙说过:情人节就是太监节,太监节的前一天是太阳节。这一听白美妙重提旧事,袁金林嘴里的肉末还没咽下去,一下子就噎住了,端着酒杯的手凝固半空,犹如速冻。
停顿片刻,袁金林说道:“那么遥远的一句话你还能记得,佩服佩服。太阳节?太阳节就是太阳的节日呗。”
白美妙马上反驳:“不对,我知道你还有别的意思,你快说,要不然,这酒你就别喝了。”说着,就佯装抢夺袁金林手里的酒杯。袁金林笑了笑,酒杯顺势朝白美妙胸前一绕,戏道:“太阳节就是太阳表演的节目。”
白美妙饶有兴趣的样子,说道:“还不对。你这家伙太狡猾了,不行,我就要正确答案。”
袁金林还在捉迷藏,说道:“那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今天是几月几号?”
白美妙眨巴几下桃花眼,想了想,回道:“8月21号。”
袁金林追问:“几月几日?大点声,吐字清晰点。”
白美妙稍稍拔高嗓门,嗲里嗲气地说道:“8月21日。”
袁金林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顺势说道:“21号也是21日。”
白美妙一听,“扑哧”笑出声来,压低声音:“太阳就是日呗,瞧你,绕这么大的弯子干嘛?真费劲。”说罢“嘻嘻”而笑,心里却说,小儿科!21日?爱幺日?爱要怎么怎么地,要了,又能怎么怎么地?
其实,就在情人节的前一天,白美妙已经被韩功课太阳过一次了。她在情人节那天给袁金林打电话,是因为别的男人都老老实实在家哄老婆装太监,就如袁金林所说,该送的花,该睡的觉,该买的礼物,早就提前搞定了。她这个人好吃懒做,又是个购物狂,实在没有其他合适人选,这才找袁金林的。
跟白美妙有染的男人都有家室,单身男人她根本不粘靠,也许,她天生就喜欢挑战,在她认为,没有另一个女人参加的战斗一点儿也不刺激。那些男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长得帅气,唯独袁金林是个与众不同的特例——著名的不知疼老婆的渣男典范。这是情人节白美妙约会袁金林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通过对最近发生的两件事比较,一件是韩功课下催情药算计白美妙,一件是袁金林冒雨从唐州赶回来陪她,经过这两件事,白美妙忽然发现,她对袁金林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在五年前出现过,那时,她跟胡绍德学跳舞,心甘情愿地把她的初次献给了胡绍德。
“那才叫爱,不管后来怎样。”白美妙轻轻叹了口气,情感之弦只是稍微拨动一下,她便不愿继续追溯,任由伤心或是疼痛稍纵即逝。
袁金林不知道白美妙为何轻叹,也不管对方表情变化如此之快,他的眼里迸射出强烈的火光,酒还没喝好,心就开始打飘了,禁不住问道:“你要阳光吗?”
白美妙也不害羞,说道:“我要雨露。”接着又说:“撑好你的雨伞。”
这二人说的都像江湖黑话,语意饱满,兴趣跟着一路飙升,于错落的言辞里,笑与呻吟也有一些跌宕洒脱。
一场暴风骤雨,太阳藏于云雨之背。
等到风平浪静,云开日出,袁金林去冲热水澡,心想洗好以后回来接着喝酒。
临进洗澡间,他扭头对白美妙说道:“我包里有五千块钱,你不是嫌衣橱小吗?我看它真的不太宽松,你拿去换套三组合吧,俗话说,女人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说着,他睃一眼卧室里的黑胡桃色两组合橱柜。
上回,袁金林从黑龙江绥芬河给白美妙带回来一件狐狸毛领配水貂皮阔袖短装皮草的时候,白美妙说她卧室里那个衣橱有些小,再添置衣服恐怕放不下,想换套大一点的,当时袁金林就想,白美妙贪心不足,可能是变相向他伸手要钱来着,就记在了心里,这次过来,特意带来五千块钱。
等到袁金林洗澡回来,他看见那个包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有些诧异,就问:“怎么不拿去,美妙,你不会嫌少吧?”
白美妙抱着枕头正生鼓闷气,一听袁金林这话,倏地将枕头砸向袁金林。过了一会儿,只听她气咻咻地说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鸡呀?”
袁金林平白无故挨了白美妙绵绵柔柔一枕头,更加困惑,听那女人一说,心里又有些小热乎,也有点小激动,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非常无辜的样子,问道:“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白美妙脱口而出:“我要你。”说完,就见她蓦然跳下床,跑过去拉住袁金林的手臂,将他往床沿拽,风流鬼似的。
“可别,姑奶奶,还是省点热水吧,要不,等会还得冲。”袁金林见她这样,有些招架不住了,赶忙求饶。
谁知白美妙幽幽怨怨地说道:“又不让你交水电费。”
这种折射着诙谐光芒的语言极度深邃,一往深处去想,特别是与水有关的东西,很快就引发了袁金林的条件反射。他想不到自己很快又像一只雄狮,傲立于广袤无垠的原始草原。
俯视着主动倾倒的白美妙,他定定地望,由衷感叹:“你太迷人了,美妙。我真后悔没有早一天拥有你。”
白美妙听得心里舒坦,身子随之自由扭动,自信满满地说道:“跟你老婆比,我起码多打几分。承认吧?”
袁金林说道:“你给我的感觉,比她深刻。姓韩的还给你送花吗?”突然,他提及韩功课。
白美妙一怔,心说,坏了,她与韩功课的恩恩怨怨,袁金林可能知道了。
有一个秘密,白美妙不会知道:只要有人刻意去提傅忆娇,袁金林一准往韩功课身上去想,这期间,他跟韩功课以往的过节,就会像教科书似的,在他脑子里翻过来翻过去,然后被愤怒引燃。
白美妙此时只在意袁金林是不是知道韩功课带南方人下套羞辱她的事情,为了表达肉体的纯净,她不得不让嘴皮极度肮脏,骂道:“韩功课?那个万人造的衣冠禽兽!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这骂不像是故意造假,因为写在白美妙脸上的愤怒看上去那么真实,并且,眼里喷着火,嗓子里冒着烟。
袁金林见状,正中下怀,忙不迭地帮腔咒骂;“对,他就是个万人造的杂种!”一声痛骂,舒爽不少,心生宽慰的同时,又不忘警告道:“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白美妙嘴角一撇,说道:“那个坐办公室遭雷劈、出门挨炮铳的货色,我才懒着理会呢。”
白美妙这种人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十足的急性子,火上得快走得也快,要不就不能叫小辣椒了。等到一阵风过,她的心里好受许多,这时忽然想到袁金林与韩功课的芥蒂渊源,恍然大悟,揶揄道:“嘿,你是怕韩功课偷你老婆的鞋穿,对吧?”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对袁金林产生好感的同时,自然对傅忆娇升起敌对的旗帜,就想侮辱一二然后找到平衡。
袁金林一听自己的老婆被比作破鞋,未免有些不悦,打断白美妙的话,说道:“让你离姓韩的远点是为了你好,我是真心爱你的,所以才替你担心。”
见袁金林一脸认真,白美妙收敛住嘲笑,说道:“你对我的好,我能感觉出来,就比方那夜你冒雨赶回来陪我,世界这么大,亲戚朋友那么多,真要遇到灾祸,又有几人能够相帮?若不是你陪着我,说不定我早已死了。你关心我的话,虽然表面上我装作没听见,其实早已放心窝里了。放心吧,今后我再也不理那个王八蛋了,我只喜欢你,喜欢的是你的人,所以,你的钱我不能要。”
瞧她这番话说得,要有多暖就有多暖,推心置腹的,看上去没包一颗假牙。袁金林听后非常感动,也非常知足,对方越是不要钱,他就越想给她。
白美妙见推辞不掉,就说:“实在不行,不如这样吧,这钱咱们拿来买彩票,要是中奖了,咱们一人分一半。”
袁金林早就知道白美妙喜欢六合彩,这时说道:“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都行。”
“真的?那我就买了。等到中了五百万,咱俩周游世界去,然后,把剩下的分了。”白美妙眼里放光,言罢又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将光亮捺灭于油盏。
袁金林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的,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没有权力管你。真要中了大奖,都归你,我只要你床上的半张铺盖,不管你去哪里。”
白美妙笑脸婆娑,捏了捏袁金林的肚皮,说起了风流话:“还说呢,你这身肥肉,就是我的铺盖!”
袁金林经白美妙一挑逗,龇牙咧嘴地乐呵不停,说道:“光有盖的哪行呢?还得有铺的,铺盖铺盖,你是铺我是盖,相辅相成,上下配合,这才叫完美啊。”
白美妙听后难得一见涨红了脸,说道:“瞧你这个熊样,就使劲耍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