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玥阁里, 杨书嬅已经坐在榻上有一个时辰了, 呆呆的, 也不说话, 只是手里一直拿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绿裹这时急急忙忙地进屋了:“小主, 奴婢回来了。”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杨书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但还是冰冷得很。

“回小主的话, 柳婉仪现在是离不了那东西了。”绿裹想到柳婉仪发作的时候那个癫狂的样子,哪还有以前的一点柔弱,看了真真叫人遍体生寒。

“是吗?”杨书嬅微微淡笑着, 眼睛里冷得不见底,看着手里拿着的小檀木盒子,勾嘴轻语:“看来这东西还真是个宝贝!”柳氏那个贱人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 心机之深沉, 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可那又怎样?现在还不是任她予取予求。

绿裹看到主子手里拿着的盒子,有些惊讶道:“小主, 您怎么把它给拿出来了?”这是柳婉仪从孙贵嫔那得来的, 不过现在落在自家主子手里。

“拿出来, 当然是有它的用武之地, ”杨书嬅细细打量着这个小小的盒子, 眼里都是跃跃欲试:“你说熙德容跟柳氏那个贱人比,哪个更厉害?”

“小主, 您……您要给熙德容……”绿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家主子怎么会想到给熙德容用这东西, 这……这是要出事的。

“哼……她不是躲着我, 不见我吗?”杨书嬅笑着,有些小小的得意:“就不知道用了这东西之后,她会不会像一条狗一样的跪着来求我?呵呵呵……”

“小主,”绿裹觉得她家主子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熙德容她正得宠,而且她现在压根不见咱们,她宫里可不是萱若阁,咱们只怕没有下手的机会。”

“会有的,”杨书嬅还是一直看着那个小盒子:“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能浪费了。绿裹,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熙德容跪伏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的样子。”她想想都觉得痛快,就是不知道等到正真的那一天到底会是个什么感觉。杨书嬅眼前浮现沈玉珺一副总是淡定自若的样子,她活得可真自在。连她都好羡慕嫉妒。

绿裹看着她家主子这个样子,不知怎么就莫名地感觉脚底发寒。她家小主好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了。

时间终是到了二月六日,景帝的生辰万寿节。虽说景帝早前就已经吩咐一切从简,但该有的过程还是要走的。

景帝一早就起来沐浴焚香更衣,食了御膳房忙了一夜的长寿旭日面,后就去乾清宫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今日各地封疆大吏基本都到全了,景帝唯一高兴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收礼。就连路公公都是喜笑颜开,毕竟每年皇上生辰就是他要发财的日子,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等到朝退之后,景帝坐在乾元殿的御案前,看着小路子一张一张地往外头掏银票,嘴角是一抽一抽的:“你今日倒是赚得不少,怪不得笑得眉不见眼的。”他能说他有些生气吗?一个个的尽送些不实用的东西,没一个是有银子实用的,他当初是怎么觉得那群官员是能当大任的,难道他们都不知道他缺银子吗?

路公公看着眼前摞的跟小山似的银票,心里就疼得紧,每年都是这样,他前脚收了多少银票,后脚都要全数上缴,皇上美其名曰生辰贺礼。他真的很想跟皇上说,他可以准备贺礼的,可惜他不敢。

“小路子,你说他们是不是都不会揣测圣意的,他们是瞎了吗,不知道朕的北征大军眼瞧着就要开战吗?”景帝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银票,深锁着眉头,太少了,还不够边关将领一个月的伙食。

路公公微微抬起头,强忍着不去看御案上的那叠银票:“回皇上的话,那些文武百官要是能揣测到您的圣意,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这可是大实话,有哪个官员敢明目张胆的的揣测圣意,更何况皇上还那么专横。路公公觉得皇上特别专横,尤其是缺银子的时候,恨不能多抄几个家。其实他心里默默觉得要不是皇上要银子开战,估计叶家还能再混个一两年。皇上这明显的就是把猪养肥了宰,不然也不会把贪财如命的叶家人放在户部了。

景帝看着小路子好一会,等到路公公意识到,景帝已经是一脸的意味深长,吓得路公公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小路子,你说朕怎么才能让那群老奸巨猾的官员心甘情愿的掏出银子来呢?”景帝眼睛微眯着,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先想想,”路公公心里想的是皇上您还是直说最好,保准那些官员一个赛一个的给您送银子过来,但是关键他不敢这样说,皇上也是要面子的,他怎么肯让他的那些官员知道他作为一国之君竟然缺银子呢?

“嗯,那你快点想,”景帝拿起案上的折子开始批阅了起来:“朕先处理政事。”

路公公就这样站在皇上身后,看着御案上的一叠银票,想着怎么让那群大臣们掏出更多的银票,以填补皇上银子上的空缺。

万寿节当天的午宴,是设在羲和殿,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为景帝恭贺万寿。午宴吃到一半的时候,禁军统领楚衍突然出列:“臣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微臣一介武夫,不懂文歌雅意,只知镇北天灾,北戎躁动,边关不稳,臣愿向皇上献上五万两白银,为皇上分忧。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听完,露出了很是欣慰的笑容:“爱卿不亏为世家之后,果然忧国忧民,朕甚慰,朕替镇北百姓,边关将领领了你这份情意了,这也是朕今年收到的最好的贺礼。”

“臣愧不敢当,皇上为天下百姓,大禹强盛殚精竭虑,废寝忘食,臣只不过尽些许绵薄之力,当不得皇上的赞,臣祝吾皇千秋万代,长乐无极!”楚衍也很无奈,皇上今天午膳前招了他,特地借了他五万两白银,让他敬献贺礼。这银子可不是白拿的,事后是要还上的。

“爱卿请起,”景帝一脸感动的样子,可真是看傻满殿的文武大臣。这君臣情真意切的样子,到底是要演哪出呀?

“臣愿献上白银五万两,为皇上分忧,”邵勋心里苦啊,一个召见,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皇上还一副体恤臣子的样子,要是真的体恤,就不要借,直接给不就得了。邵勋从拿到这叠银票就在算着依他的月例银子要多久才能还上公中的债。

“好,”景帝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午宴到最后就变味了。一个个大吏文臣按着顺序给皇上送银子,谁敢装傻?依着当今圣上的行事风格,装傻是吧,那他会自己派人摸摸他们的家底,到时估计不仅要被扒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要丢官剥爵。他们现在只能恨一恨始作俑者的楚衍跟邵勋了。

路公公站在皇上身后,心里直乐,看着楚衍不情不愿地献上五万两白银,更是够他笑一年。谁让皇上有事没事就拿楚衍抄家来吓他,现在终于轮到他坑一次楚衍了,怎么能叫他不痛快?

等午宴结束之后,,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在登记着那一堆从文武百官那搜刮来的银子及欠条,整个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不错,花了银子办的万寿节还是挺值得的,至少军饷暂时是差不多足了。

“皇上,这里银票有九十八万两银子,欠条有一百三十六万两银子,一共两百三十四万银子,”邵勋看着皇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心里是疼得很,这么多银子里,有他五万两。想到将近一百个大臣,献上来的两百多万两银子,他就觉得他亏了,亏大发了。

楚衍见邵勋那般,心里终是好受了一些,至少皇上不是只坑了他一个:“皇上,臣觉得这两百三十四,是不是有些不吉利,毕竟今儿是您的万寿。要不路公公再添点,刚好凑个整。”

“哈哈……楚爱卿果然甚知朕心,朕也是这么想的,”景帝笑得合不拢嘴:“小路子你听到了,记得把银子补上。”

报复,肯定是报复!

“皇上,奴才今早上已经……”路公公还想说什么,只见景帝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后殿,看这样子,是打算休息了。他只能干看着,之后不见了皇上的身影,才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楚衍:“我是不是跟你有仇?”

楚衍一脸莫名的样子:“没有,为皇上尽忠不是咱们身为臣子应尽的本份吗?这可是你之前说的,我才借了皇上五万两银子的,难道你忘了?”

路公公当然没忘,这是他说的,但那是说给他们听的,不是拿来套他自己个的,现在只能欲哭无泪了。

路公公愣在一边心里细数着他的家当,没了,都没了。再看看那两所谓皇上的心腹在干嘛?楚衍跟邵勋正在商量着拿着欠条先去哪家收银子,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专管抄家灭族,一个热衷办案治罪,上门收债的事的确挺适合他们的。

万寿节晚上的宫宴还是跟往年一样,安排在朝辉殿。到时各宫妃嫔和宗室大臣都会齐聚一堂。

昭阳宫里,沈玉珺自听闻景帝午宴时发生的事,就一直纠结到现在,她在想她那些香囊是不是该换成银子,毕竟皇上看起来好像很缺银子。

“小主,现在已经未时正了,您是时候沐浴更衣了,”冬梅进来看主子还是呆坐着,想着时辰就大着胆子出言提醒了。

“好,”沈玉珺不打算再想了,她准备晚上让竹云带点银票在身上,当然那些福寿香囊也是要带着的,那可是她辛辛苦苦赶出来的,整整九十九个不同福寿香囊,寓意长长久久。到时候看情况,要是送银子的人多,那她也就跟着送银子;要是不多,那她就安稳些送香囊。

等沈玉珺这边拾掇好了,都已经申时正了。昭阳宫离皇后的景仁宫也不远,不过今天她准备还是不要拖得太晚,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领着竹云秋菊出了昭阳宫。

说来也巧,沈玉珺刚出门就遇着了杨书嬅,不过沈玉珺没有一丝尴尬,心里也没有起伏。有些人对她来说本就无关紧要,她既不想沾着别人的好处,也不想别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面上客气,过得去就行了。

“熙德容吉祥!”杨书嬅见到沈玉珺好似十分的欢喜,但礼还是规规矩矩的。

“杨婉仪怀着身孕,不必如此多礼,”沈玉珺觉着不论其他,单单看这杨书嬅还算是个心里清楚的人。几日没见,她倒也不是像之前那般热络了,倒省了沈玉珺不少事,不过越是这样明白,越是说明她聪明能忍,总之不容小看。

“几日没见熙德容,熙德容还是这样会体恤人,”杨书嬅看着沈玉珺淡笑着。

“杨婉仪说笑了,你怀着皇嗣自是尊贵得很,我哪敢掉以轻心,”沈玉珺见她虽是带笑,但眼睛一直盯着她,也就直接回视杨书嬅了。其实沈玉珺也有些故意,她想看看杨书嬅眼里有没有一点算计人的心虚。可惜啊,她在杨书嬅眼里没瞧见一丝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得很,更是对她没有一点回避,看来她又多了一个麻烦了。

杨书嬅见沈玉珺直视她,她也没回避,她为什么要回避?沈玉珺再得宠也只不过是个妃嫔,让她养着她的孩子,那是多大的恩赐,她竟然敢不削,她简直该死。

“熙德容当真是这么想的,”杨书嬅莞尔一笑:“倒是我有些自轻自贱了,不过熙德容说的也是,皇儿是皇上血脉,的确尊贵得很!”

“杨婉仪这般想是对的,”沈玉珺好似真的没有一点吃味的样子,就连酸话都没有一句。

两个人一路走向景仁宫,谁也没有提之前的事情,也谁都没有提宫中的流言,就好似回到了最初的点头之交一般。

不过落到别人眼里,就是另一种境况了,昔日的黄贵容,今日的黄常在落在拐角处,看着远去二人的背影,微微地笑了,她的机会好似来了。

今日的景仁宫可是花团锦簇,富贵云集。沈玉珺二人到的时候,也算不得晚。不过沈玉珺和杨书嬅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一个是景帝身边的得意人,一个是怀着皇嗣。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宫姐姐请安!”二人规规矩矩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般。

“都起来吧,”皇后今日倒不怎么关注沈玉珺,她今天只想看着杨婉仪,这宫里三位怀了皇嗣的嫔妃,就只剩下这么一位了,要是再保不住,就算皇上没什么话,但估计外面群臣也饶不过她:“杨婉仪怀着身孕,秋红,给杨婉仪准备一张软点的椅子。熙德容不要怪本宫偏心,哪日里等你有了子嗣,本宫也是一样的看重。”

“皇后娘娘做得是极对的,嫔妾虽然眼皮子浅,但皇嗣为重,嫔妾还是懂的。”沈玉珺还是一脸的淡笑,没有过多的表情。

“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皇后夸完就让沈玉珺随便坐。

沈玉珺早就看到冯嫣然身边的空位了,自然是坐了过去:“你几时到的?”

“我也是将将才到了一盏茶的功夫,”冯嫣然也微微斜过身子:“今天还是碰上了。”

沈玉珺有些无奈:“躲了这么些天,今日一出门就遇见了,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感觉她好似变了个人。”

“姐姐一向是个会看人的,”冯嫣然在这一点上是很相信沈玉珺的眼神的:“也许不是你多心,估计是她开始露了本性,现了真面目了。”

“不好对付,”沈玉珺稍稍吸了口气,又呼出来。

“先小心防范着。”

二人就这般轻声细语的聊着,因为今日人多,大多都关注在上位,倒是没有多少人关注她们俩。

“多日没见熙德容,熙德容还是那般容光焕发。”

一声突兀的话语,打断了沈玉珺二人的谈话。一听声音,沈玉珺就知是谁,实在是害过她的人不多,宫外的恰恰就这么一位:“多谢平王妃夸赞,嫔妾心思轻,日子过得也自在,宫里又锦衣玉食的养着,不能怪嫔妾气色好,只能怪皇后娘娘太贤德。”

“熙德容说的是,”平王妃僵笑着,原本她就不敢拿熙德容怎么样,只是因为上次的事,不免想要找点痛快,没想到竟被她三言两语的给顶回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她是不敢再吭声了。

皇后也一直警觉着,见没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出言阻止。她那个堂妹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记吃不记打。上次就在熙德容身上吃了大亏,这次还去招惹她,看来是教训不够。

半个时辰过去了,该到的也基本都到齐了,除了失了孩子的柳婉仪跟钱良娣没来,其他都已经在座了。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好入席了。

沈玉珺今日下手坐的还是许德仪,过年这几日养养,许德仪也养出了些肉,看着不再是之前那般脱了相,倒是精神了不少,瞧着也舒服了些。

“熙德容最近过得还好吗?”许德仪是故意这般问的,现在宫里谁不说熙德容恃宠而娇,目中无人。昨日她就在想今天要是边上坐的还是沈氏,她一定要损她几句。

沈玉珺头都不扭一下,直接回了话:“我过得好不好,许德仪不会自己看到了吗?”

听沈玉珺这般言话,许德仪就气到了,她好歹也是大皇子生母,这沈氏竟是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说个话连瞧都不瞧她一眼:“这就是你沈家的教养?”

沈玉珺闻言终还是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许德仪:“我沈家的教养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只是许德仪似乎已经忘了我居于你之上,所以还请许德仪不要忘了身份,日后言行谨慎一些,不要再劳动皇后娘娘关心许德仪的规矩问题了。”

“你……”原本许德仪被沈玉珺打量得有些发虚,但听闻她故意拿规矩说事,那就是戳她心窝了。当初的确是她行事不端,但皇上皇后都已经罚过她了,她几个月的苦头也吃了,没想到沈氏还拿那事说话,就惹得她气愤难耐了:“哼,之前宫里流言说你恃宠而娇,目中无人,我还有些替你叫屈,现在看来还真是无风不起浪。”

沈玉珺弯嘴一笑:“宫里有这样的流言,我怎么不知?你听谁说的,也说与我听听,也好叫我明白我是怎么恃宠生娇的,我又是目中无谁了?”用眼角余光扫了许德仪几眼,看她一脸的不自在,这就怂了,还以为她长本事了呢。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雷动。

景帝去了大氅,一身明黄色的五爪金龙袍显得尤为明亮。景帝坐到龙椅上,微微抬抬手:“平身。”

“谢皇上!”

沈玉珺见着皇上就想到今天要送礼的事,又有些纠结了。今天临离开昭阳宫,她特地吩咐了竹云取了五千两银票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皇上不知道中午有没有筹够银子?毕竟打仗是个烧钱的活,依着皇上的性子,是宁愿抠着自己,也不会少了军饷的。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万寿节,臣妾领着宫中姐妹祝皇上万寿万福,万事如意,”皇后端着酒杯向皇上敬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位妃嫔都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在皇后的带领下敬祝皇上。

“好,”景帝饮尽了杯中酒:“都坐下吧。”

“谢皇上。”

“今日朕高兴,想着许久没有大封六宫了,趁着朕的生辰,就着手大封一次吧,”景帝笑着言语,但眼睛是一直看着下面在座的各位妃嫔。

位份可是实实在在的,在座的谁不是争的这个。众位妃嫔都是欢喜异常,忙起身谢过皇上。

景帝摆摆手:“小路子,宣读圣旨吧。”

路公公从候在一边的小太监那取过圣旨,就开始准备吟唱了。

众位妃嫔都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走到中间按着位份跪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叶婕妤为修仪,熙德容为熙贵仪,许德仪为贵仪,杨婉仪为淑仪,柳婉仪为淑容,钱良娣为婉仪,其余三品以下各晋一级,钦此。”

圣旨宣完了,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不管内里是怎么想的,都得高高兴兴的接旨谢恩:“

沈玉珺坐回自己的位置后,放眼扫了下周边,尤其是杨书嬅,见她脸上的笑意,看着是有几分真。也是,从四品了,离三品只有两步之遥,他日只要她安然生下孩子,不管男女都还是要晋位份的,不过那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沈玉珺倒是希望经了今天这一波大封六宫,她能把眼光放远点,不要再盯着她了。

不过今天的大封也是引起了一些人的疑惑,首当其冲的就是钱良娣,不对,日后也是钱婉仪了。大家还没忘了之前钱婉仪大闹添禧楼的事儿,要说皇上这样封是厌了熙德容,但熙德容也晋了两个位份,现在也是熙贵仪了,连封号也保留着。有些心里灵透的稍稍一想,这晋了两个位份,除了熙贵仪,其他都是有过孩子的,心里也就明白了。

沈玉珺自圣旨宣读完之后,就察觉到一拨又一拨的眼神从她身上略过,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是了,她现在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没想到皇上竟给她晋了两个位份。她好想偷偷地看看皇上,不过现在她比较招眼,就强忍住了,只是心里在想着等皇上下次来她宫里,她一定要多看几眼才好。

还有一个人是兴奋极了的,那就是许德仪,日后就是许贵仪了。自她意识到自己升到正四品贵仪了,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刚刚被沈玉珺强怼的怨气早就无影无踪了。她现在好想跟边上的沈氏搭搭话,她太高兴了,几年了,终于升位份了。

许贵仪高兴得差点就要流眼泪了,眼神不住地往淑妃那看,心里默默想着也许她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大皇子叫她一声“母妃”。

德妃听完圣旨之后,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淑妃,后又把视线看向淑妃抱着的大皇子身上,笑了。果然是得意不了多久了。

皇后是知道皇上今天要大封六宫的,只是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封?刚刚听完圣旨,一直怦怦乱跳的心终是可以安稳了,好在三品之上只封了叶婕妤,不打紧。

“臣妾替众位妹妹谢皇上了,”皇后心稳了,就端起就被再次敬酒。

景帝摆摆手让她坐下:“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皇后闻言,鼻子有些酸涩,皇上终是说了一句软话,这样便好:“只要皇上高兴,臣妾不觉着辛苦。”

景帝闻言,给皇后夹了一点菜:“进些吧。”

皇后看了看碗里的菜,后转头满眼欣喜的说:“谢皇上。”

至大封六宫的小高潮后,宴会就归于平静了。直到接近尾声的时候,才有宗室冒出来,给皇上敬献寿礼,估计也是听说了今天午宴的事,这位王公明显是有备而来,一上来就献上了五万两白银,有一就有二,有人开了头,后面也就顺着来了。

沈玉珺原本还以为她带了五千两算是多的,没想到那些宗室勋贵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瞬间她觉得还是送皇上香囊比较好。皇上一个寿宴办完,估计就不缺银子了。

景帝一个晚上都在笑,原本他都准备了好些美人要赐给宗室的,现在看他们一个个的老老实实的掏了银子,那就算了吧。不过那些属国敬献上来的美人也不能久留在皇宫。想到这,景帝就看向了坐在下面的平王,还是赏给他吧。

晚宴一直到戌时末才结束,因为最后皇上在搂银子,所以后宫妃嫔都没有直接献礼,不过也都上承给路公公。沈玉珺最后还是送了福寿香囊,实在是她的银子有些拿不出手。

因为现在位份不一样了,沈玉珺终于可以先一步走了,只是在经过黄贵人边上的时候,没注意撞到她了。沈玉珺刚想说小心,没想到黄贵人抵着她耳边念了一句:“听说萱若阁柳淑容疯了。”后她就跟没事人似的退了回去:“嫔妾失礼,冲撞了熙贵仪,嫔妾知罪。”

沈玉珺也只是看了看她:“我没事,你不必惶恐,晚上灯光暗,自己多注意点。”

“多谢熙贵仪体谅,”黄贵人福礼:“恭送熙贵仪!”

沈玉珺在竹云的搀扶下出了殿门,留下黄贵人在一边。

不过沈玉珺觉得她跟杨书嬅真的是有缘,这会子又碰上了。

“熙贵仪,”杨书嬅看见沈玉珺在她前面不远,就扶着绿裹的手,快步赶上了。

沈玉珺知道杨书嬅在后面,她跟她现在就差一个位份,住的宫宇又是一个方向:“杨淑仪。”

“恭喜熙贵仪了,”杨书嬅福礼道。

“同喜,”沈玉珺并没有跟她客气。

“熙贵仪明日有空吗?”杨书嬅好似一点没有察觉到沈玉珺的冷漠,还是那张笑脸,不过稍稍多了一些得意:“据说熙贵仪女红了得,我想替我的孩子绣些肚兜,可是我女红一般,就想去昭阳宫您那里请教请教。”

“明日?”沈玉珺状似思索。边上的竹云这时插话道:“小主您忘了,明日您跟冯嫔小主约好了的。”

“这样啊,”杨书嬅闻言,也没有不快,但竟还不放弃:“那后日呢?”

“最近我都没有空,”沈玉珺见她这般不依不挠的,就觉得有鬼,与其一直找理由,还不如直接回绝了,就算她位份升了又怎么样,她还是没有自己尊贵,没有必要耐着性子一直应付她。

杨书嬅没想到沈玉珺会这么直白的拒绝她,竟愣了一下,再等回过神来,只见沈玉珺已经转身准备走了,连忙说到:“姐姐,可是妹妹哪里做得不对,恼了姐姐,还请姐姐明示。”

沈玉珺都已经准备走了,但听她这般说,还是停了一下脚步,扭过头来:“杨淑仪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心里很清楚的。”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真的是见不得杨书嬅那般一副她欺负她的样子,她又不欠杨书嬅的。

“小主,”绿裹看着沈玉珺她们主仆的身影:“她们走了。”

杨书嬅脸上早就不见了笑,只是一直盯着沈玉珺的背影看:“果然还是那般高高在上。咱们也回去吧。”

“诺。”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里,就脱掉鞋子盘腿坐到榻上,想着黄贵人说的话,柳慧疯了。沈玉珺只觉不可能,她虽跟柳慧接触不多,但一个对自己对都狠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疯了?

萱若阁,杨书嬅原本就住在萱若阁,怎么她一搬走,柳慧就疯了,这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竹雨,”沈玉珺出言吩咐:“你明日带些东西去萱若阁看看柳淑仪,毕竟我跟她也有些情份在。”

“诺。”

“小主,咱们要不要盯着些连玥阁,”竹云今日可是见着了杨淑仪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好似她家小主欠了她一般,真真是惹不得!

“不用盯着杨书嬅,盯着绿裹就可以了,”沈玉珺现在是一点都不顾忌杨书嬅了,原来还看她娴静慧智,现在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而这边居住在落日轩的黄贵人也在跟身边的大宫女叙着话。

“小主,熙贵仪真的会看顾咱们一些吗?”书语,也就是之前的书画,因为杨淑仪的闺名叫书嬅,黄贵人未免招惹麻烦就给改成书语了。

“应该会的,我心里也没底。”黄贵人叹了口气,自从去年因为孙家突然出事,她往外递消息被发现后,从正四品贵容被贬为常在,好日子就没了。被发落到这落日轩之后,更是人人都能踩她一脚。今日在熙贵仪耳边说的那句话,不知道她会不会上心?听天由命吧,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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