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女子是也。
众人目光齐齐地投向她,看得清楚,确确实实是阮小鱼,那个从清真寺出来阮小鱼,而不是曾经一味杀人的阮小鱼。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崖。每一个人都有改过的机会,为什么要一剑毁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施主伤害了这风家兄弟的性命。”阮小鱼缓缓地说道,满口的仁义。
于子期把着剑,转头,“你今天是以什么名义而来的?佛主?今天不除他,更待何时。我不能纵容他带给人间无穷的祸害。”
没有人肯相信,曾经贪欲,邪恶的阮小鱼今天的再现,是佛主般的化身。她的嘴角,泛着慈悲的笑容,举足间庄重淑贤,身着朴素简单。似乎这一面,在众人面前,仅是虚幻,包括在阮娇娘眼里。然而,眼前的阮小鱼是真,她的笑容是真,她的话语也是真,“施主今天的目的不是找人吗?那么,其它并不重要。风家兄弟一定得活着。”说罢,阮小鱼朝着身后的苍老长者投去一束目光,似乎诉说着什么。
那苍老的长者,一看便是佛门中人,衣着,外表,双手合十,善哉善哉。阮小鱼回头,给了一个眼神,很是默契,苍老长者眼观之下,拂袖将于子期剑下的风二鬼安全地卷到阮小鱼身后。随后,阮小鱼感激地点头。
风二鬼惊呆又傻傻地看着阮小鱼,嘴里吞吞吐吐,念道:“小鱼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风二鬼曾经去过郝尔漠国打听阮小鱼的消息,得知其身在清真寺,曾在寺外苦等了三天三夜,也不曾见到阮小鱼的人。如今一见,曾经的容颜不复存在,只剩下沧桑。
阮小鱼母仪天下地微笑,轻轻念道:“不可说。”然后微笑着请求身旁的苍老长掌,“那么,麻烦大师了。”
苍老长掌带着风二鬼离去,又将是下一个阮小鱼脱胎换骨。
阮小鱼举步走到荷衣身畔,轻轻一笑,“岳施主,如果你想寻找那个人,那么请跟我来。”
荷衣明镜如水的眼珠盯着阮小鱼,淡定地笑着,“小鱼姑娘这是?”
木纯儿,阮娇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阮小鱼,眼神里全是疑问,尤如眼花了,睁开,眨眼,闭眼,再睁开,眨眼,“小鱼……不……姐姐。”
阮小鱼轻轻笑道:“如今已经没有阮小鱼,贫妮法号皆空。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希望岳施主在这诸般痛苦中,重获新生。”
阮小鱼说这番话时,并不是没有根据,缘由原于一个梦,钦涯托给他的梦。她想,是时候告诉荷衣了,也是时候解开她们之间的恩怨纠结了。
荷衣试问道:“皆空大师……”怎么叫着别扭,“皆空大师是说,你知道钦涯在哪里?”
木纯儿拍掌叫好,“姐姐,这样好呵,我们不用动用搜魂了,你也可以安全了。”
阮小鱼闻言,心里一紧,却依旧淡定,道:“独经上的搜魂?原来了如大师所说的人间劫难就是搜魂?”
木纯儿挺身而出,跃在阮小鱼身前,“皆空大师,如你所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是否是,你已经跳出了这些荆棘,一并想帮着别人跳现这荆棘?”阮小鱼现今给人的感觉,再不是地宫里的恶魔。这使木纯儿放宽了心,大胆地问道。
阮小鱼轻轻笑道:“贫妮本无力阻止人间劫难,但是欠人恩情,一定要偿还,才能真正遁入空门。今天,贫妮只是来偿还欠下已久的恩情。”
阮娇娘问道:“那么,你知道钦涯他在哪里?”
阮小鱼轻轻叹息,脸色哀怨,“他本万恶之人,罪源之地,便是劫难之地。贫妮愿意同你们一起前往。”
罪源之地,劫难之地?
于子期反复揣测这一句话,罪源之地,劫难之地,“难道是天网?可是,我也怀疑过,曾经同天网有关的任何人,也查了,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
阮小鱼笑道:“那你去过一个地方没有?”
于子期恍然大悟。
天色,渐近正午。
荷衣等人在阮小鱼的带领下,去了蜀都城的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里的路你还能认得吗?”于子期一路走着,一路提高万分的警惕。通往天网的路,十弯八拐。当初荷衣被钦涯从他的密室送往青楼时,是从密室特设的出口而出的。那个出口,只出不进,除了君钦涯,连阮小鱼也无法进去。
进入天网的路,每过一段时间,会改变路线和暗号方式,才能顺利到达。如果天网内部查出谁有半点背叛的嫌疑,经证实后,不给其任何生存的机会。天网首领,也就是曾经的君钦涯,会以各种理由差人通知其返回总部,然后在途中将其歼灭。
这是天网的残酷和精明之处。
阮小鱼警觉地说:“路认识,只是觉得太过安静。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变化?一年无人清理,至少那些陷阱会被自然风雨摧残。为何,毫无变化?于施主,请看,这条线本是下一个进口的开关,怎么为如此干净,好像是新拉上去的?”
于子期大声叫道:“别拉它。”
以往的天网,这一条线是进入第一个进口必拉的开关。否则无法在这片树林中分出东南西北,无法进入下一进口。按照常理来说,天网已经有一年没有人来清理,这条开关线一定是陈旧而又风残的。
于子期独自念道:“第一个进口的开关线,应该是往左拉。应该没错,可是这第线过于可疑,好像被人碰过。大家往后退,有多远退多远。”
于子期专注于这条开关线的可疑,“皆空大师,这里你最熟悉。荷衣麻烦你照看着,我先前去打探打探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