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己费尽心机想进的国师府,几年之久都未踏进过这门槛,另一人自出现起便直接住了进去。
哪怕如今真有意让她等又如何,她……确实是进不去,连等都只配站在外面等。
就在杨穗莺开始怀疑露尔根本没打算见她时,一道银白的身影终于从门后晃晃悠悠地出来了,迈过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稳住。
吓得她脑袋上的白团子跟着一起颤了颤。
“……你找我?”露尔讪讪站定,一眼就看到了府门前站着的杨穗莺,眨了眨眼。
咦,这个,不就是昨天湖上那个,喜欢别人还要拿她当借口的人类吗。
居然来找她?
杨穗莺心下微松,带着丝疑惑看了眼小毛团,这才对露尔笑道,“是的,今日正巧有空,想着相见便是缘分,就想与姑娘多相处相处,这不,就登门拜访来了。”
露尔迟疑了一下,觉得杨穗莺这理由有点牵强,但仔细说,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那,你想相处什么?”
其实,露尔对打扰到自己睡觉的杨穗莺有点意见,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人家应该也不知道她在睡觉。
可杨穗莺说的话,她却听不太懂。
露尔想了想,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个人类是怎么觉得她们“有缘”的。
比起有缘,那肯定是给她地方住还给她铃铛玩的那个人类更有缘啊?
“这个……”杨穗莺被露尔这么直白的话给堵得一噎,微顿,笑意不减道,“自然是品茶,闲聊,感情总是要通过交流积累的。”
说着,又瞥了眼身后人来人往的大街。
在她的预想中,既然她都到了国师府门口了,出于礼貌,露尔也该客气地邀她进去再说话。再不济,挪一下地方,去找个茶楼什么,也能接受。
哪曾想……就这么大咧咧地站在国师府门前。
……她不嫌丢脸,她嫌。
杨穗莺自小处的就是皇城里最上层的贵女圈子,又何曾受到过这种招待。
然而眼前这人是司大人看上的女子……杨穗莺忍了。
她总要搞清楚司则仪究竟看上了这人什么。
“品茶?”露尔想起了之前在司则仪那喝的苦茶,顿时默默后退了一步,原本就不怎么想跟杨穗莺相处的心更凉了半截。
她才不要喝茶呢。
也不想跟这个人类培养感情。
她又不是真的人,跟这个人培养感情做什么,就是跨种族结伴侣也有性别障碍呀?
“是的,不知姑娘喜欢喝什么茶?”杨穗莺笑容温婉。
“……我什么茶都不想喝。要不,你找别人?”露尔十分真诚地提建议。
何苦非要盯着她呢,东方大陆这么大,她肯定能找到愿意陪她喝茶的人啊。
“哦,对了,司则仪就很喜欢喝茶,要不你找他去?”露尔忽地想起什么,觉得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还是挺搭的,完全可以凑一对啊!
“就是那个,昨天一起在船上的人,长得最好看的那个。”露尔好心帮杨穗莺回忆。
并私心觉得司则仪简直是人类里头最好看的人类了!
觉得要是他俩真能凑一块,这个人类肯定就不用找自己喝茶了。
至于司则仪愿不愿意跟杨穗莺喝茶……不愿意就拒绝呗。露尔琢磨着,总要有个尝试的过程不是。
而且万一能凑成一对姻缘,也算自己做了件好事?
不过,要是到时候司则仪真的不愿意,或者生气……想到这,露尔又迟疑了。
她不是很想让司则仪不高兴。
杨穗莺:“……”
她身后的侍女没忍住,恼怒道,“你是不是嘲讽我们家小姐?我告诉你,你也就得了司大人的一时宠爱,可别太得意忘形,不然到时候怎么跌下来的都不知道!”
露尔懵了懵,眨了眨眼,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侍女见她装傻,顿时更怒,冲着露尔瞪眼,“小姐,咱们别跟她打交道了,您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必舔着人,我们什么身份呐,在这可是屈尊。免得人家以为自己仗着点姿色入了谁的眼,就以为能一辈子盛宠不衰了!”
……呵,要是小姐自己就能找到司大人,现在还能在这受这丫头片子的气?
也不知道司大人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又哪里有自家小姐好了!
杨穗莺见侍女说得差不多,心底的气也出去了些,抬手示意她别说话,而后对露尔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她从小就跟着我,我也一直拿她当妹妹对待,平日里不怎么拘束,便不懂事了些,有些口无遮拦。若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怪罪,穗莺在这先给你陪个不是。”
露尔听得一愣一愣,“……哦。”
然而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个人类刚刚说了那一大长串到底是什么意思。
驴肝肺……先不说她现在是人,就是不是人,也该是龙啊,怎么就变成驴了呢。
杨穗莺笑意微深。
然而露尔是没什么想法,蹲在她脑袋上的小毛团却有大大的想法——它气得很。
它蹲着的小龙可不能让人类欺负了去!
小毛团颤抖着身子,缓缓深吸了一口气,黝黑的小豆眼也极力睁大,气势汹汹地对着杨穗莺和她的侍女。
“——啊,噗噗噗噗噗!”
小毛团猛地从露尔脑袋上跳起,飞浮到半空,努力张大嘴,一堆细碎的冰碴连续从小小的身体里呼出,伴着刺骨寒风,劈头盖脸地往杨穗莺头上砸。
引得街道上原本就对两人关注的过路人更挪不开眼了。
……这是,打起来了?
不过国师府的热闹也不是谁都能看的,因此即便再好奇,行人们也只是放慢了脚步,走过去了,便也就走过去了。
露尔呆呆仰头,不敢置信,“团团?”
团团不是被她送回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还能喷冰?或者是单纯的,特殊一点的口水??
露尔看看小毛团,又看看满地的冰碴子,觉得她只是睡了一觉,这个东方大陆却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杨穗莺一时不察,被砸了个满头,倒也没被碎冰划出什么外伤,只是浑身浸在冰寒里,差点没抖着腿跪下。
她及时拉过想后退的侍女给自己挡冰碴,僵着身子还有些精神恍惚。
“噗噗。”
小毛团吐完最后两口冰碴,眨了眨小豆眼,又巴巴地跑回了露尔脑袋上蹲着。
假装自己只是颗无害的小白球球,没有做任何坏事。
杨穗莺缓了好一会儿才对露尔咬牙,“我的侍女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姑娘就是不高兴,也不该让妖物对我们出手才是。你这么做,是觉得我尚书府无人撑腰么?”
露尔听出了杨穗莺的语气不善,抿了抿唇,也不太高兴,“你什么意思?团团是做的不对……我可以赔你衣服和宝石,也可以让团团给你道歉,你不用这样。”
刚刚她的侍女对她这么凶她都觉得没关系呢。
说起不懂事,明明团团更小,更不懂事。
杨穗莺冷笑,伸手摸了满头的冰水,“什么意思?倒是我要问问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还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墨色身影自门口出来。
“……不论什么意思,”司则仪缓步在露尔身侧站定,凤眸微垂,与杨穗莺对视,眸底平静无波,“杨小姐,您在国师府门前呆了半个多时辰迟迟不走——”
“原是来找事?”
“可是对国师府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定洗耳恭听。”
第25章 重要到这程度
街道上终于有人忍不住远远停下步子,一边瞄着国师府门前的情况,一边跟身边人窃窃私语。
“……这还是第一次见国师大人身边有女子近身呢。似乎还在对峙什么?”
“那边那位鹅黄衣裙的,模样瞧着还有些面熟。”
“嗐,那位我知道,在皇城里还挺活跃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小姐。早些年时不时地还会跟着尚书夫人在城郊给那些外县来的穷苦人布施。不过近年托国师大人的福,大家伙生活都不错了,如今城郊也是热热闹闹的呢。”
“听说还心系国师大人已久呢,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几人感慨完,刚想继续再聊点别的什么,却见国师府侍卫之一持着长剑,冷冷杵到几人跟前。
“诸位,慎言。”
几人:……
那厢。
“不、不……小女只是,只是一时……并无冒犯之意,更没什么意见。”杨穗莺头一次这么近地跟司则仪对视,却无她以往想象中的旖旎自得,反而说不出的慌乱张皇。
甚至莫名不敢直视那双冷淡的眸子。
……仿佛,自己的一切想法和心计都无所遁形。
“那自然最好。”
司则仪收回视线,转而瞥向露尔脑袋上蹲着的小毛团。
由于露尔本就比司则仪矮了将近一头,小毛团本身也不大,因此司则仪的目光依旧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平添几分压迫感。
小毛团心虚地抖了抖浑身软毛,身体也从圆球缩成了一个扁球,极弱小地蹲在露尔头上默默打颤。
露尔茫茫然看他,“怎么了吗?”
想了想,又问,“你要出门?”
之前竹一还偷偷跟她说司则仪不喜欢出门呢……这不是挺喜欢的?
司则仪:“进宫。”
“进宫?”露尔双眼一亮,“那我可以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