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时沈惜霜是没有半点同情的,甚至十分不理解地大骂董高峰:“你想死就去死,失了个恋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就你这个心理素质,迟早也是要死的,早死早超生。”
董家上下把董高峰这个独生子当祖宗供着,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但沈惜霜不怕。
骂完董高峰还不算,沈惜霜还上前把他揍了一顿,试图让他清醒。
董高峰非但没有还手,反而让沈惜霜打得重一些,最好让他疼死。
沈惜霜那会儿是真的嫌弃董高峰。
曾经沈惜霜以为失恋不过是一个人多余的矫情,现在看来也不全然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亲身经历。
沈惜霜不知道她现在对董高峰说一句对不起还来不来得及。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象。
沈惜霜坐在沙发上时,突然就会想到那天她缩在周柏元的身旁一起看投影的画面。看的是恐怖电影,她又害怕又好奇,紧紧抓住周柏元的手臂,躲在他的身旁。
周柏元见她这副样子捂着肚子笑,“看不出来,你还怕鬼啊?”
沈惜霜问:“谁规定我不能怕吗?”
后来周柏元干脆将她抱在怀里,双手圈着她,让她埋在自己的胸膛上,贴在她的耳边直接跟她说剧情。
她坐在餐厅时,仿佛看到周柏元还围着围裙在厨房忙前忙后。
她在书房里,周柏元则端着一杯咖啡靠在阳台上哼歌。
……
在这个家里,似乎每一寸的角落都有周柏元留下来的痕迹。
他的东西都没有拿走,漱口杯和她的并排放在一起,剃须刀清理干净放在洗手台上。
沈惜霜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当时决定同居的时候要选择在她家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多希望生日那天的自己没有去招惹周柏元。
董高峰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第二天就确认了沈家和王家打算联姻的事情。主要也是和王邢认识,这种事情不用董高峰问,王邢自己先说了。
王邢的意思也很明显,就等沈惜霜答复。
但目前看来,沈惜霜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王邢希望董高峰来帮忙做做工作,让沈惜霜来同意这门婚事。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董高峰打电话给沈惜霜,原本是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无人接听,于是就联系了沈惜霜那个小秘书。
小秘书告诉董高峰今天沈惜霜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她同样也联系不上。
他又给席悦打了个电话,那头席悦也是云里雾里。
这就有点奇怪了。
董高峰知道沈惜霜的性格,她不是那种鲁莽的人,即便是天都要塌下来,这一秒她都会先把事情处理妥当。
可若是碰到沈惜霜钻牛角尖的时候,她真的能做出来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闹出人命也不一定。
董高峰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因为一个市级的运动会长跑项目,沈惜霜硬生生把自己练得吐血。她天赋不足,后天来凑,每天把自己折腾地像是一只孤魂野鬼。
但那次比赛,沈惜霜还是没能闯入前三,赛后直接晕倒。当天晚上她就急火攻心发了高烧,差点烧坏了脑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惜霜的性格不服输。面对已经成的定局,她很难走出自己心里那关。
董高峰是最清楚不过的,沈惜霜什么事情都不说,什么事情都放在自己的心里。沈家给她太多的压力,让她从小就是如此。不是沈惜霜不会反抗,是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于是当天傍晚董高峰就来按响了沈惜霜家里的门铃。
意料之中的,无人开门。
董高峰有些焦躁地在沈惜霜家门口点了根烟,一边还在拨打她的手机。
清楚的是,手机铃声就是从家里传出来的。
董高峰把烟叼在嘴上,一边敲门一边喊:“沈惜霜,你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你不开门我不走啊!”
“沈惜霜,我要报警了!”
足足半个小时过去,沈惜霜才不紧不慢地把门打开。大概是真的嫌董高峰烦。却又真的需要一个人陪。
过去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沈惜霜把自己困在家里,谁也没有倾诉。
她不认为自己有倾诉的必要,也不觉得让别人有义务当她的垃圾桶。
可这种前所未有有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一进门,黑压压的逼仄气息让董高峰蹙眉。
沈惜霜二话不说直接把董高峰叼在嘴上的烟拿下来,徒手熄灭。
董高峰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眼前的沈惜霜还挺渗人的。
“喂,你没事吧?”他问。
沈惜霜没有回答。
董高峰跟着进屋,顺便打开灯。
好家伙,灯一开才知道这个家里乱成了什么样子。
“沈惜霜,你在拆家吗?”董高峰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落脚。肉眼看到的地方,椅子倒在地上,衣服扔在地上,锅碗瓢盆到处都是。
不仅是家里乱,沈惜霜整个人也是乱糟糟的。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头发凌乱,明晃晃的黑眼圈。
沈惜霜脸上的表情倒像是一个没事人,招呼董高峰:“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啊。”
“我看还是算了。”话虽如此,董高峰还是给自己搬了条凳子,坐在沈惜霜的面前。
沈惜霜缩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家里的样子终于没有周柏元的痕迹,心里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
董高峰犹豫了良久,还是开口:“你……那个小弟弟呢?”
沈惜霜好容易把周柏元暂时抛诸脑后,董高峰一句话又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分手了。”沈惜霜话刚说完,眼角一颗眼泪就滚了下来,她发誓自己一点都不想哭,但这眼泪完全不能受她自己控制。
董高峰一看沈惜霜哭,也急了,连忙扯了纸巾递过去:“姑奶奶,你别哭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沈惜霜笑着伸手擦掉眼泪,一脸逞强:“我没哭。”
董高峰咕哝一句:“你这失恋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啊。”
要论起失恋的滋味,董高峰是最有发言权的。此情此景,似乎也让时光倒带。他想起自己失恋那会儿的样子。
那是真的难受,整个人像是被掏了心的疼。
受不得一点点的刺激,但凡有关于对方都是导,火索。
整整小半年,董高峰才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
一时之间,董高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他清楚,这个时候的沈惜霜是听不进去任何话的。唯有时间能够让一切平淡,抚平伤口。
沈惜霜却突然说:“董高峰,要不然你揍我一顿吧。”
董高峰一呛,“你这什么要求,够变态的。”
“当初你失恋的时候我不是揍过你吗?你现在揍回来!”沈惜霜像是发了疯,抓着董高峰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脑袋上砸。
董高峰收着力道,万般无奈:“沈惜霜,你清醒一点!你这样真的很像个疯婆子!有话好好说成吗?”
沈惜霜一顿,放开董高峰的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董高峰看得出来,沈惜霜是真被伤到了。
平时有多要强的一个女人,这个时候看起来就有多脆弱。
董高峰这次来本来还想帮着哥们儿王邢劝劝沈惜霜同意联姻的事情,现在知道这门婚事是注定成不了的。
因为他看得出来,沈惜霜是动了心的。
“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他伸手拍了拍沈惜霜的肩膀,软下声:“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实在不行,就去追回来呗。”
沈惜霜闻言抬头望着董高峰,死死盯着。
董高峰耸了下肩,苦笑说:“你知道的,我和钟吟又在一起了。不管当初她伤我有多深,但是她回来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沈惜霜低下头,渐渐恢复冷静。
董高峰说:“不怕你笑话,和钟吟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这种开心是任何女人都不能带给我的,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体会这种感觉。”
“你很像个傻逼。”沈惜霜面无表情。
“傻逼就傻逼呗。”董高峰无所谓,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就这里,扑通扑通地乱跳,像个毛头小子。要不是因为你,我这会儿就去约会了。”
“我没有奢望他会原谅我。”沈惜霜又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臂弯里。在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时她就知道已经覆水难收,即便当下的她言不由衷。
感情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很难用公式去套用,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董高峰笑:“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能比当年的钟吟更狠吗?”
沈惜霜一五一十说了。
“噗”
董高峰无语地撇了撇嘴,“这他妈算什么事?两个人在一起,吵架说重了话不是很正常?你们难道没有吵过架?”
沈惜霜摇头。
他们两个人从没有吵过架。
周柏元甚至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这他妈就有点不正常。”董高峰说,“舌头和牙齿多亲密的关系,还不是经常磕磕碰碰。我看你们之间就是少了点磨合。”
今天的董高峰真的很像个恋爱专家,就没有他解不出来的难题。
虽然有一半是安慰的成分,但都是头头是道。
沈惜霜没有开口说话,董高峰反倒着急:“你现在怎么打算?”
其实沈惜霜思考了一整天也不是没有任何头绪。
这次的联姻她本就没有打算合了父母的意愿,自然不会同意。她所表现出来的妥协也不过只是缓兵之计,总不能真的把沈正德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