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一不小心将吐槽的话说出了口吗?
郁容囧了囧, 少刻,悠然叹了声:“兄长的脸皮,容自愧不如。”
除了囧,心情居然十分平和……对被揩油了的事实, 接受得毫无心理障碍?
不对,“揩油”这说法, 也太弱化自己了!
男子汉, 大丈夫。他应该……
果断揩油回来!这样想着,郁容努力抽出同样被钳制住了的手臂,伸手就在男人的下巴摸了摸。
随即被捉着了手。
抬眉, 看过去。
四目相对。
郁容不由得默了,感觉适才自己的脑子坏了,盯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莫名感到压力山大,正想调转目光,眼前忽是一黑。
男人的手掌覆盖在的眉眼之上。
“……兄长?”
半晌,聂昕之忽地拿下了手,另一边的手臂也松开了。
郁容得以“重获自由”,便听到男人的嗓音响起——
“回家罢。”
“嗯。”
识途的千里良驹早已哒哒地走远。
拉开了距离,这才注意到聂昕之看着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郁容遂问:“兄长这是才从南地归回吗?”
聂昕之肯定地应着声。
郁容默了,少时,轻语:“可以休整好了再来我这。”何必这么赶,他人在青帘又跑不了。
“在此休整亦无妨。”
好吧!不过……
郁容复问:“不需先回京面圣吗?”
聂昕之表示:“我已修书一封至禁中,官家允我小休一旬。”
郁容哑然。
倒是聂昕之又开口了:“因何而愁闷?”
“什么?”
“适才见你愁眉苦脸,”男人问道,“为何?”
被这么一问,郁容刚见到这人的惊喜,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沿着官道,斜插进入小径。静静地走了小半刻钟,他忽是轻叹了口气:“我在想‘月圆月缺’的问题。”
聂昕之淡声道:“自然道理,何需烦恼。”
郁容:“……”
昕之兄说得很有道理,问题是,他纠结的又不真的是月亮是圆是缺什么的……
聂昕之继续说:“他人之事,与容儿有何干?”
这男人竟也知晓自己的言外之意。郁容心里一松,便清了清嗓子:“若这个‘他人’算是朋友呢?”
“又如何?”
郁容默然了一小会儿,忽作反问:“兄长你有交过朋友吗?”
聂昕之淡然表示:“何用?”
郁容更纠结了,一方面觉得对方的想法好像不太好,一方面一想到对方所处的位置,又仿佛可以理解。
诶,等等……
“我难道不算你的朋友?”郁容忍不住问道。当然,他很清楚对方现在对自己是那什么的想法,但总不至于一开始就起了这样的心思吧?
聂昕之却沉默了。
郁容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心情渐渐变得微妙。
一时之间,没人开口,气氛似乎显得不尴不尬的。
快到家门口时,聂昕之倏而出声:“自始至终,我未曾视你为友人。”
所以……
郁容默默地撇开头,小声应了:“……哦。”
没再追问。
又不是真傻,这男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有什么不明白那就真装相了。
于是,郁容努力回忆着两人的初次见面,印象着实不深刻,大概记得是要黑不黑的天色,他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得太分明……
这般情形,对方有可能对自己……一见倾心吗?
越想越不靠谱的感觉。
“总算回来了!”
久违而熟悉的嗓音,突兀出现,打断了郁容的思绪。
“老大我可以去睡觉了吧小鱼大夫你家客房借我一用啊谢了!”
赵烛隐一口气不带喘,说完了想说的,便刺溜地往客房跑去。
郁容忙喊道:“烛隐兄,客房的被子还没换……”
“没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
这家伙,到底多久没睡啊?
便是心念一动,郁容侧首打量着身边的男人:“你是不是也很困?”
聂昕之道:“尚可。”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基本上代表了十分肯定的意思。
不知不觉间,郁容已经快把这男人的性子摸透了,无奈摇头:“走吧,去我房间,补眠。”
客房既然被烛隐兄占了,他只有发扬一下风度。
聂昕之静静地跟着他去了卧房,然后在其要求下,简单洗漱了一通,吃了些点心垫肚子,便上床睡了。
这一睡便到第二日天明,居然还没醒。
原本回房打算叫人起床吃饭的郁容,默默地在床边站了片刻,终究放弃了。
这个男人……
不说是不是真的几天没睡,很多天没能休息好,倒是可以肯定了……否则,以对方之警觉性,他这又进又出的,早被惊醒了好多次。
反正时辰还算早。
郁容想了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卧房,回到厨房,将留给聂昕之与赵烛隐的早餐,放小炭炉上温着,一旦人醒了,保证立马有热食吃。
遂去了药室。
昨日见到阿若的状态,让他多少难以放心,但胡乱关心什么的也不适宜……无论事实如何,阿若与那洪大海的事,旁人没资格插手。
思虑了一番,郁容打开中药柜,取沉香、杜仲等二十多味药材,叫上两名学徒帮忙,有的炒制,有些烘焙,研末碾粉,烧起竹炭炉,先行炼蜜,再倒入诸多药材混匀的细末,合成梧桐子大的药丸。
是为温补丸。
郁容将药丸密封装好,交由钟哥儿:“你将这送去洪家庄,”无需多说,对方便明白是给谁,“注意看门有没有锁,没锁的话,阿若应该就在家里……”
遂又嘱咐了几句关于温补丸的服食方法。
钟哥儿一样应诺,拿着满满一药罐的温补丸,小跑离开了。
稍稍安了心。对郁容来说,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了,其实阿若身体没什么问题,感觉可能这一段时间休息与饮食都不好,身体虚了很多,温补丸可温补诸虚。
不到半个时辰,腿脚利索的钟哥儿便回来了。
“……说昨天吃了先生的药,已经退了热。我去的时候,他正要出门去放鸭子,”他仔仔细细地说起了阿若的现状,“看他的气色,好像还不错。”
郁容闻言,总算定了心,阿若的事,便暂且放下了惦念。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忽是想到宿在家里的客人们,到现在没听到什么动静,不会还在睡觉吧……
有些囧。
再怎么渴睡,空腹太久可是损坏健康,郁容果断搁置了手里的活儿,离开静室。
尽管可能有些略不厚道,他第一时间去的是自己的卧房,惦记的也是睡在自己床上的男人,至于栖在客房的赵烛隐……
不小心便给忘了。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郁容跨过门槛,遂是一怔。
聂昕之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以传说中“大马金刀的姿态”坐在长凳上。
郁容忍俊不禁:“兄长这是睡蒙了?”
头发束起,尚未缠成发髻,不再是一丝不苟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许“不羁”。
聂昕之声音沉静,问:“可否借容儿的发梳一用?”
郁容自是请他自便,其后就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对方梳头——虽然知道古代男子都要束发,他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可……总觉得,梳头这样的事,跟对方的气场严重不搭,怎么看都有一些滑稽。
去了武弁,男人寻常的装束跟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缠起的发髻没用冠,只是一根简朴的木簪固定。
不知怎么的,郁容忽是想到《江湖旧闻》里相亲相关的描写:男女相亲,男方对女方满意,便拿一根发钗插到女方的发间。
鬼使神差,郁容出声:“还请兄长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