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厨妈妈等人听姜沉禾说话,也不由得朝她望了过来,一个个冷冷的想:这回这个吴妈妈惨了,这位大小姐,可是个性格跋扈,从不吃亏的主儿,又因治虐扬名京都,正是受宠之时,夫人更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爱她不行,又是研究新菜,又是添了新厨娘,就是为了讨亲生女儿欢心。
倘若此刻触这位大小姐的霉头,不是上赶着给她惩治,让她做那立威的靶子么?
因而,这个吴妈妈,今日不脱层皮都难!
此时,吴妈妈也是望着姜沉禾,吓得胆战心惊,幸而此时手中未捧着物拾,不然铁定摔了。
然而,她这般的恐惧,却结果……
只见那少女笑的和煦,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么笑起来简直如天女下凡一般,吴妈妈长这么大也没有瞧见这么美的人,不禁有些看呆了,险些忘了自己难逃一罚了。
只听那少女道:“母亲,女儿可否插句话?”
姜夫人挑眉,她惩处奴才的时候,她这个女儿从不插话,今日是怎么了?就是在一旁看着的姜沉萝也微微皱起眉梢,目光不由得望向那火腿炖鲤鱼,心道:莫非大姐是不满意这道菜,生怕母亲惩处这吴妈妈轻了?特出此言?
因而,不觉眉梢皱的更深了,在她看来,奴才做错了菜,的确是应当惩治,但是因为一道菜惩治太重,那就是太过了。
不过,她也未出言,因为此时姜夫人已然出口道:“哦?但说无妨。”
姜沉禾便望向那火腿儿炖鲤鱼,一脸垂涎的模样,又状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母亲,这鱼闻起来甚是鲜美,虽然昨日也吃了,可女儿觉得今日这鲤鱼比昨日炖的还好,不知女儿可否先盛上一碗。”
“嘎?”
所有的厨娘惊呆了,这大小姐她没傻吧?她不是一直爱吃清蒸鲤鱼,今日更是特意点了,结果厨娘把菜做错了,这不是对她的不敬么?她竟然不怪罪,还说那火腿儿炖鲤鱼鲜美?
这……
他们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姜沉萝也是呆了呆,在他看来,母亲此时惩治这个吴妈妈,就是让对方长记性,为姜沉禾立威,可是,她倒好,这……
那火腿炖鲤鱼再鲜美,也没有到她说的那个地步吧?
然而,姜夫人听闻,却是笑了,未曾想厨娘做错了菜,没有令亲生女儿不喜,反而正对上她的胃口,不禁喜上眉梢,道:“你这丫头,就是嘴馋,好罢,好罢,先给你盛上一碗。”她这样说着,竟亲自拿起瓷碗,为姜沉禾盛了起来。
这可把莲藕和莲叶看的纳闷了,小姐不是要惩治那些老货么?怎么光顾吃了啊!
而那吴妈妈可是高兴坏了,她哪里不知自己的厨艺,即便是火腿儿炖鲤鱼比旁的好吃些,断然没到令人垂涎的地步,那么……
这位大小姐显然是在为她说话儿啊!而且,她这般说话儿,看似轻描淡写,却是用心的很,这比直接在姜夫人那求情可是效果更佳啊!
而毕竟,她也的确是坏了规矩,倘若真的求情,反倒是不美了,所以,这位大小姐以这种方法,可谓真是聪明又善解人意啊!
而想必,夫人一见亲生女儿高兴,定然会轻罚了她。
果然,她才想到此处,就见姜夫人已然朝她笑道:“虽然你这菜做错了,却误打误撞,也不算是犯了大错,如此,从你这月的月利中扣除半吊钱吧。”
半吊钱?
那吴妈妈听闻乐坏了,她一个月三吊钱,才扣半吊,这还哪里算罚啊?不过是稍作惩戒罢了!因而立即朝姜夫人施礼道:“多谢夫人!”
姜夫人点点头,其实她也觉得这吴妈妈为人老实,不然也不会罚这么轻,而这时候,吴妈妈又朝姜沉禾道:“多谢大小姐。”
姜沉禾只是微笑,这个吴妈妈人老实,脑袋却不傻,明白自己在为她说情,她这般作为,便是呈了她的情了,不禁道:“妈妈不必谢我,你做的鲤鱼确实味道鲜美。”
那吴妈妈听闻,心中愈发感激姜沉禾,连连道:“大小姐谬赞,老奴愧不敢当。”
她这样说着,心中已然是高兴坏了,在心中庆幸啊,幸而没有听那些妈妈之言,不然还真白瞎一条鲤鱼不说,今日又哪里能够被大小姐和夫人注意?虽然少了半吊钱,但是,她得到大小姐的夸赞,往后自然被夫人看重,真是太值了!
而想到此处,她有十分不明白了,明明大小姐是这么美丽又善解人意之人,那些个妈妈怎么说大小姐跋扈任性了?
还真是奇了。
不过,她也并未深究,她在姜家久了,对这些事情自然会慢慢明白。
而这时候,主厨妈妈等人可是惊呆了。
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姜沉禾这是在为这个新来的吴妈妈说情啊!
可是……
这怎么可能?
这位大小姐一向不是跋扈任性,脾气又差,就比方得罪过她的王妈妈,赵妈妈等人,死的死,被打发走的打发走,这么个狠角儿,怎么就突然变好了?
而且,那笑……竟然那般和善……这……这还真同原先完全不一样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主厨妈妈等人只觉得一头的雾水,不过,她们的脸上又很快出现讥讽之色,虽然他们搞不懂这位大小姐今日是抽什么风,但是,那吴妈妈想要这么轻易的逃脱罪责,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的!
因为此时,他们已然看到姜沉禾端起瓷腕,正舀了一勺鱼汤往嘴里送,不禁笑的愈发讽刺。
只要这位大小姐喝下这鱼汤,这吴妈妈就惨了!
然而,他们这般紧紧盯着姜沉禾,却见对方并未将那勺鱼汤送入口中,而是顿了顿,突然抬头望向他们这边,他们登时一惊,不过,他们很快便压下那恐惧,因为他们可不相信姜沉禾能够发现是他们做的手脚,因而立即收了那笑容,敛目低头,一副恭顺之态。
毕竟,他们心中再不满姜沉禾,对方毕竟是此时受宠,他们哪里敢得罪呢?
然而,姜沉禾却是皱起眉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指着当中一个妈妈道:“你方才笑什么?”
那妈妈突地一惊,道:“老奴……老奴未笑啊……”
“你未笑?”姜沉禾挑眉,一脸的不解,“我明明就看着你笑了?你怎么不承认呢?”
“这……”那妈妈傻眼了,根本没有料到姜沉禾突然问这等话,可是,她方才已经否定了,难道要承认么?因而摇头到底道:“老奴,老奴真的不曾笑,想来是大小姐眼睛花了。”
她眼花?姜沉禾冷笑,这个钱妈妈,竟然敢反驳她?不过,她也未多言,而是望向莲藕和莲叶道:“你们瞧见他们笑没?”
莲藕和莲叶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问这等事情,不过,他们依旧点点头道:“确实笑了,奴婢瞧见了。”
“这……”那钱妈妈便是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姜沉禾竟然为这等事情较真儿,而这时候,姜沉禾的眉梢皱的更紧了,道:“你既是笑了,为何诓骗于我?”
“老奴……”钱妈妈结巴了,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时候,姜夫人也皱眉望向钱妈妈,道:“钱妈妈,倘若有什么喜事便说道说道,怎么自个儿偷着在那儿乐?”
钱妈妈听姜夫人如此和蔼,心下登时一松,道:“回复人话儿,老奴不曾有什么喜事,兴许是老奴方才望着大小姐欢心,也不由得笑了,连自个儿都不知。”
姜夫人方才点点头,不再追究,姜沉禾听闻,心中冷笑,这个钱妈妈倒是会说话儿,不过,倘若她以为事情至此就揭过去了,她就大错特错了!不过,此时姜沉禾也并未继续追究下去,而是开始舀了一勺鱼汤喝了起来。
只是,那鱼汤才入口,她便生生的吐了出来,又急忙倒了茶,漱了口,才作罢。
众人见她如此,登时吃了一惊,姜夫人急忙问道:“小禾,这鱼汤怎么吐了?”
姜沉禾道:“娘,这鱼汤里有一股子脂粉味儿。”
“什么……”姜夫人一震,不由得望向吴妈妈,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妈妈早就吓的浑身发抖,她方才好不容易被夫人免罪,未曾想,鱼汤竟然出了问题,她一时间恐惧,竟然说不出话来,只下意识的拿眼睛瞅着主厨妈妈等人,不用想,一定是这些人做的手脚!
而主厨妈妈等人见此,脸上皆是讥讽不已,这个新来的脾性倔,他们之言她不听,那么,他们便好好压一压她的脾性,好让她知道往后怎么做事,怎么听话儿!
而姜夫人见她不说话,不禁也是恼了,道:“你怎么不说话儿了?这鱼是你做的,怎么连脂粉都进到了鱼汤里?”菜做错了也就罢了,现在菜做坏了,这能不让她生气么?
吴妈妈方回过神来,抖得愈发厉害,已然是跪倒在地道:“夫人息怒,老奴……老奴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姜夫人大怒,“你做的菜,你不知,何人知晓?莫非,你这菜有旁人经手?”在后厨,谁的菜谁管,除了为她打下手的小丫头,其余厨娘是不会插手的。
吴妈妈骇得脸色苍白,哆嗦道:“夫人明鉴,老奴……老奴从不搽脂粉,断不可能将脂粉掉入鱼汤里啊……”明明是那些人陷害她,她怎么能够担这样的大罪,可是,她却又的确不敢将这些人咬出来,也只能如此说了!
姜夫人一震,立即细细的瞧了一眼那吴妈妈,可不是,这脸素净的,根本没搽脂粉,那……
她不禁道:“既不是你,便是你手底下的人,来人,将厨房所有的厨子都给我叫来!”这还了得了,竟然出了这么马虎的一个人,把脂粉掉入主子鱼汤里,倘若今日她不惩处此人,他们往后便不知仔细!
主厨妈妈等人便是皱起眉梢,未曾想,这吴妈妈看着人傻,倒是挺会分辩,不过,到时候查不出来,还不是她担责任?想到此处,他们又冷笑起来,只等着看着吴妈妈被惩处。
莲藕和莲叶也是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那鱼汤里面有脂粉,而此时,他们也知晓这吴妈妈定然是被人陷害的,可是,纵然他们纵然有心帮她,却没有证据,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两个丫头愁眉苦脸起来,不由得望向姜沉禾,小姐可是说,要惩处这些恶奴,也不知小姐如何出手呢?
他们这样想着,不禁望向姜沉禾,只见对方望向的却是主厨妈妈等人,突然道:“母亲且慢。”
这段不长,只是个引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