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亩地一斗粮,你们也种了二十多年了,我就发发慈悲,给你们把零头抹去,就算你们种了二十年,那就是一亩地二十斗。”
一亩地要交二十斗粮,众人立刻激动起来,就算是好地,也没有这么高的租金啊,何况姜家那种地。
“当初姜老爷子说那些地荒着也是荒着,白送给我们种的,姜老爷子呢?他不能说话不算话。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都听见了。”
“对,就你们家那地,种什么都长不好,要不是我们从别的地方把好土一点一点的挑过来,你们家那地能变成这样?
现在我们把你侍弄好了,你们收回去不说,还要要那么多租金,是要逼死我们吗!”
狗油胡子笑嘻嘻的道:“我叔公已经死了,你们想要找他,去地下找吧。
你们说他说地白给你们种,你们有字据吗?没有吧,我这地契可是真的,你们种了我们的地二十多年也是真的,说到天边去,也是你们没理。
我劝你们赶紧回去准备银子,不然,五天以后让你们后悔。”
众人被狗油胡子唬住了,有些软弱的,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些蛮横的,直接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等等。
狗油胡子占据了优势,不慌不忙的道,“没有钱不要紧,你们不是有老婆孩子。我已经联系了县城里的人牙子,五天以后,你们若是还拿不出钱,就拿你们的老婆孩子抵账。
成了婚的女人三吊钱一个,没成婚的五吊钱,男孩两吊钱,女孩三吊钱,婴儿也可以,男婴三吊钱一个,女婴一吊钱。到时候可别说我心狠,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村民又一阵慌乱,“原来那消息是真的。”“这个黑心肠的。”“姜老爷子,你可坑苦了我们。”“这不是要我们家破人忙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狗油胡子得意的捋了捋胡子,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不用这个办法威胁他们,怎么能逼的他们还钱。
傅折桂听到这里,才知道为什么村中见不到女人跟孩子,原来村民听到消息,把他们都藏起来了。还有这个狗油胡子,无耻到这种地步,简直白披了一张人皮,禽兽不如。
那边,丁大山又拿起了那把铁锹,“你不要太过分,想动我们的亲人,我今天就跟你一命抵一命。”他青筋鼓暴,显然已经动了拼命的念头。
“对,我们就跟你拼了。”那些村民立刻拿起了手中的武器,跟着喊道。
狗油胡子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家丁的身后,才喝道:“你们以为我真的怕你们不成?实话告诉你们,官府的人马上就到,等他们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让你们去吃牢饭。”
丁大山等人又变得迟疑起来,甚至有些人还真的开始算他们手里的钱够不够还狗油胡子,或者,他们该去哪里借钱。
这就是人性,强不过,就只能选择适应、妥协。
就在这双方僵持的时候,一声轻笑打破了现场的局面。众人朝笑声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里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姑娘,大约十□□的年纪,长的如同梨花一般诱人。
丁大山认出傅折桂就是刚才他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姑娘,惊疑道,“是你。”
傅折桂朝他点了点头,站了出来对狗油胡子道:“不知道楚先生知道你这么做,还敢不敢买你的宅子。”
傅老秀才一直关注着这宅子的事情,所以他已经告诉傅折桂这宅子值多少钱,有谁想买等等。其中,这个楚先生就是出价最高的一个人。
狗油胡子真要按照他所说的那么做,可想而知全村的人该有多恨他。到时候他倒是一走了之了,可是剩下的买主呢,傅折桂就不信那个楚先生知道这种情况还敢买。
狗油胡子确实想那么坑买主一把的,被傅折桂点破,他脸色阴沉的道,“你是什么人?”
“我也是这房子的买主,今天特地来看房的。”傅折桂道。
狗油胡子嘴角抽了抽,“那你出多少两银子?”
“跟楚先生一样,不过,你不许再向他们收种地的租金。”傅折桂笑道。
狗油胡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跟楚先生一样,不过,你不许再向他们收种地的租金。”傅折桂声音沉稳的又说了一遍。
狗油胡子气极反笑,“那我为什么要卖给你?”
傅折桂转头看向丁大山,“你们那些租金,总共也就五六百两,他这宅子连地,要卖五千两。既然他承认将地租给了你们,那你们想在地里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我看那边的河水不错,到现在还没结冰,要是引过来养鱼,在这宅子里住,可就能免费看鱼了。”
丁大山等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们就想着跟狗油胡子理论了,没想到用这种招数。
对付无赖的人,就要用无赖的招数,傅折桂又对狗油胡子道,“我觉得楚先生不会喜欢看鱼的,不过正好我喜欢,怎么样,把宅子卖给我,我立刻就能付钱。”
狗油胡子气的两撇胡子都竖起来了,傅折桂这根本就是明抢,可是偏偏……他看向丁大山等人,他还真怕这些人按照傅折桂所说的那么做,到时候他的宅子被泡了,可就损失大了。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狗油胡子怕自己了,丁大山心思也活络了,立刻道,“我一会儿就去挖河,沿着村子挖一圈,这长河村,除了这位姑娘能进,其它人要想进来,就从河里游过来吧。”
其它村民也对傅折桂感激不尽,自然想帮她,就纷纷喊道,“对”,“一会儿就去”等等。一个村子的人想要对付一户人家,那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狗油胡子有点动摇了。
“其实你也没亏多少,你真要卖给楚先生,他不一定能这么快凑够钱,我不一样,我能立刻回去拿钱,你拿到钱,也能快点离开这里,到时,你做点什么不能赚钱。”傅折桂突然换了软语,略带恭维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狗油胡子绷着脸道:“你今天就能给我钱?”
“对。”傅折桂欣喜道。
“我就卖这宅子跟边上的一百亩地,房子里的东西,我会全部拉走的。”狗油胡子哼道。
“可以。”傅折桂答应。
“那就写契约吧。”
第69章
四千八百两银子, 傅折桂买到了这座老宅还有长河村附近的一百亩地, 这在其它地方, 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就拿唐家原来在县城那座宅院来说, 它跟这座老宅差不多, 但是因为它在县城, 就值将近七千两。
还有那一百亩地, 傅折桂所住的村子,好地一亩是七两,差一点的是五两, 最次的也要三两多,这一百亩地,就算不是良田, 也值几百两, 现在就跟白送的差不多。
看着到手的一叠房契、地契,傅折桂仍然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这么快, 她就成了地主婆了。
交接完毕, 狗油胡子招呼着家丁去收拾东西, 他决定一个板凳都不给傅折桂留下, 而丁大山等人则围了过来, “姑娘,刚才你帮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我姓傅, 以后大家在一个村住着, 就是邻居了。”傅折桂道。
她这句话说的温暖,可是村民却连呼不敢当,他们种的田现在已经都是她的了,这可不是正常的邻居关系。
“那姑娘,那些田你打算怎么办?是你自己种,还是……”丁大山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租给我们,我们绝没有二话,立刻就会把田还给你的。”
傅折桂家里才几口人,又都是下不了地的老人、女人,“大家放心,那些田,还租给大家种,至于租金,就要半斗一亩好了。”傅折桂道。
一百亩地一年的租金也就几十两,以傅折桂现在每个月所赚的钱来说,根本不在乎这点钱了,用它来换村民们的善意,她觉得很划算。
其实就算免费给村民们种,也不是什么问题,但这半斗粮食却能提醒村民,这地到底是谁的,也免得以后生出一些麻烦事。经营一段良好的关系,可不单单是给予就可以的,适当的索取,才能让关系安全稳定。
果然,村民们各个感激涕零,纷纷表示一定会按时交上田租。
危机解除,村里的女人跟孩子都从家里出来,欢天喜地的围着傅折桂看个不停,邀请她去家里吃午饭。
“你们都别争了,今天中午,就在我家吃。”丁大山道。他似乎在村里有些威望,他一说话,大家立刻不再争了。
傅折桂正好也有一些事情要问他,就接受了他的邀请。
进了丁大山的家,傅折桂才发现他的院子里晒了很多动物的皮毛,有兔子的、鹿的,还有野山羊的,没想到他还是一个猎人。
“这些都是从后面那些山里猎来的吧?”傅折桂感兴趣的问。
“对,只要不是大雪封山,我都会去山上弄点什么。”丁大山有些自豪的道。
“那山里有没有什么猛兽,会不会下山咬人。”傅折桂比较关心这个。
“野兽?深山里面可能有吧,不过我一般不会去,也没见过。野兽下山的事情也没发生过,你们那宅子墙高门高的,你就放心住吧。”丁大山道。
这就好,傅折桂安心很多。
丁大山趁机进屋把自己的娘跟媳妇叫了出来,众人互相认识一翻,她们就开始给傅折桂准备午餐,傅折桂则坐在屋中跟丁大山继续闲聊。
聊着聊着,她就问起了她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事情,“村民既然有田种,后面还有大山可以狩猎,怎么会穷成这个样子?”至少同等条件下,无论是五柳村还是河西村,都比这里要好过很多。
“你有所不知,这长河村的土看着肥沃,可是就是不熟庄稼,种下去一袋的粮食,能长出一袋半就不错了,我们往往要种很多地,才能填饱肚子。”提起这件事,丁大山就觉得郁闷,明明他们比别人还要勤劳,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老天真是一点也不公平。
“所以你们就把别处的土移到你们这里来?”这是傅折桂刚才听见他们说的。
“嗯,为了这个,大家可没少遭罪。辛苦还是小事,地啊,都是大家的命根子,人家谁会舍得把自己地里的土给我们,我们都是走很远,东挖一点,西凑一点运回来的。”
傅折桂光是听他说,就能听出其中的艰辛。但对于这里的土地不熟庄稼这件事,她还是持怀疑态度。有些土地确实特殊,比如有名的盐碱地什么的,但只要在地上种上合适的作物,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能,这也跟村民的种植习惯有关系,大家都习惯种粮食,没人会想到去种向日葵、豆子什么的。
地?傅折桂突然想到,他们一直在说这里的地很特殊,傅家的祖训也说的是地下有宝贝,但傅家后代却怎么找也找不到,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什么联系呢?地下有什么东西,所以不熟庄稼,还是这地能长出金子,比如非常合适种什么珍奇的作物,亦或者……傅折桂一时间想了很多可能,只是苦于没有办法一一证实。
这时,午饭做好了,纯正的山鸡炖蘑菇,刚一端进来,傅折桂就闻见香味了。
“快来尝尝,这长河村的土地不养人,这大山还是很富饶的。”丁大山招呼着傅折桂。
傅折桂尝了一口,果然很鲜美,便将刚才的猜想放到了一边,准备以后慢慢再研究。
吃完饭,傅折桂回来家里,傅老秀才早就等不及了,立刻迎了上来,问买宅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傅折桂把房契跟地契拿了出来递给傅老秀才,“三天以后,咱们就可以搬到那边去住了。”
“真的。”傅老秀才高兴的像一个孩子,一会儿看看这张,一会儿看看那张,一会儿说傅家祖先保佑,一会说要去祭拜祖先,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云云。
傅折桂也跟着他高兴,这种快乐,根本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翻着倍的往上涨,她喜欢。
过了良久,傅老秀才才冷静下来,把房契跟地契又还给了傅折桂,“这些东西,你就收着吧,不用给我。”
“嗯?”傅折桂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钱都是你赚的,宅子也是你买回来的,这房契跟地契给你,我想登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我跟你娘还能活多久?能看到傅家的宅子又回到咱们手里,我就心满意足了。”傅老秀才道。
原来他是担心这个,傅折桂笑了,“爹,那些钱大多数也是卖你写的书赚的,怎么能说是我赚的呢。”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再说。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傅老秀才的态度如此明确,傅折桂只得把房契跟地契收了起来。
“上次咱们在京城,你哥跟你嫂子的婚事就办的匆匆忙忙的,家里这边,好多人连知道都不知道。这次,咱们搬到新宅子,我想大办,把这件事办的热热闹闹的,让大家都知道,咱们傅家扬眉吐气了。”傅老秀才撅着胡子,神情兴奋的道。
搬家,也就是乔迁之喜,按理来说是要请亲戚朋友来新家庆祝一翻的,如今傅家又买回了以前的老宅子,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傅老秀才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这次搬到新宅,对于傅折桂来说也是一种新生活的开始,“好,那就听爹的,咱们就办的热热闹闹的。”
十二月十二日,宜搬家,傅家搬到了新宅子。
长河村的村民听说傅家搬过来了,纷纷表示欢迎,他们有的帮忙打扫庭院,有的帮忙规整物品,还有的,送来了各种野味蔬菜等东西,全都热情万分。
傅老秀才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种情况,瞬间被村民所感动了,竟然有种落叶回乡的感觉,觉的这里才是自己的家。
尤其当村民把那对门当跟户对放到宅子门口,跟宅子完美和一的时候,傅老秀才跪在大门前一个头磕到地上,眼泪长流不止。
几代人的遗憾,几大人的愿望,他现在终于实现了。即使他现在身死,也能自豪的下去见列祖列宗,跟他们说他是傅家的子孙了。
“傅家第十四代不孝子孙傅松林今日终于重回傅家,祖宗保佑!”傅老秀才颤抖着身体,又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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