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婳在心底冷笑,看这孝道,做得多好,旁人看了,都会夸南宫昊天孝顺,可他心底究竟孝不孝顺老太太?那不一定了。
一个孝字大于天,整死多少人,南宫昊天纵然宠爱苏姨娘,也不可能忤逆老太太,要是气到老太太生病或者逝世,到时候他就得回祖籍丁忧三年,三年不能当官,可见三年后侯府的境况会怎样。
老太太见儿子推辞,细长且精利的眼睛扫过秋月、桂枝,道:“秋月,你只管说实话,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定保你家人不出事,倘若你敢讲半句假话,我立马将你家人发派去边疆,你自己斟酌着看。”
老太太一发话,秋月当即吓得身子一缩,上边最大的人都发话了,她哪里还敢隐瞒,当即朝老太太磕头道:“奴婢马上说,此纸笺的确是三小姐硬要桂枝写的,三小姐怕自己的字迹露陷出事,先找奴婢,奴婢不答应,她才找的桂枝。”
“混帐!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秋月话才说完,苏姨娘已经一跃而起,恨不得上去撕了秋月的嘴,南宫婳忙上前将苏姨娘拦住,巧笑嫣然的对着她,目光却冰冷似剑,“姨娘你急什么?小心急坏了身子,到时候谁来照顾枫儿?姨娘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枫儿,快别气了。”
说完,她又难过的叹了口气,真诚的看向老太太,“祖母,事到如今再问下去,只会越闹越大,到时候受损的是侯府。既然珏儿仍是清白之身,我也没事,这事就算了吧,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免得闹得侯府不安。”
见南宫婳如此体贴,知道顾全大局,老太太是满脸的欣慰,连南宫昊天眼里也是越来越多的欣赏,老太太面色冷峻的扫了南宫珏一眼,如今秋月、桂枝都招了,她谅她俩也不敢说假话,已经证实此事是南宫珏所为,还查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便转眸柔和的看向南宫婳,“那婳儿,珏儿如此对你,你就不生气吗?难道你心里没有半点怨怼?”
南宫婳忙摇了摇头,看来老太太是当众考她,在试探她呢!
想到这里,南宫婳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淡然道:“人生在世,谁能无过?况且珏妹妹还那么小,性子急是正常的,只要咱们好好教导她,我相信她定能变好。以前的珏妹妹不就很讨人喜欢么,许是最近爹爹要添弟弟,忽略了妹妹,她才吃醋生气了。说没有半点怨怼,那也不可能,但婳儿作为长姐,应当悉心教导妹妹,肩负起竖立榜样的作用。圣人云,宽以待人、严以律已,只要我一颗真心为妹妹付出,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感动,会明白我一片苦心,所以,我不生气!”
南宫婳说完,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蝴蝶展翅,美得沁人,一双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周身仿佛闪着熠熠光华,惹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上前与她做朋友,看得下人们满生敬畏。
通过这件事,下人们纷纷觉得南宫婳大方得体,待人宽容,善良乐观,做事会考虑全局,不像三小姐那样刁砖刻薄,连孙嬷嬷都当众夸大小姐,大小姐又当着众人维护丫鬟,看得边上的丫鬟们心生感激,一个个佩服起大小姐来。
若是能跟在大小姐身边服侍,该有多好。
老太太听了南宫婳的话,乌目微微陡转,心底的疑惑才慢慢放下,随即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朝南宫婳道:“不愧是侯府嫡长女,说话做事就是有气度,不是一般小家子气的姑娘能比的,慧清,你这个当娘的,教育得好!”
赵氏忙惶恐的朝老太太行了个礼,谦逊道:“儿媳常年卧病在床,哪有机会教育婳儿,婳儿能有今天,多亏老太太和侯爷,没有你们俩的教导,她也不会这么懂事。”
赵氏适时度的把赞赏推了回去,听得老太太心底直得意,连南宫昊天也略微得意。
南宫珏心底把南宫婳恨了个半死,可却只能呆呆的愣在原地流泪,人证物证俱在,秋月、桂枝已经说出实话,她再狡辩,只会被爹爹、祖母怨恨,到时候恐怕死得更惨。
苏姨娘紧紧抱着南宫珏,南宫婳一露出笑容,说那些如清风拂柳的话,就气得她心底直吐血,好像无数把尖刀在她心窝子里戳似的,可她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恹恹的抱着南宫珏,不敢再瞎闹。
没想到赵氏那软弱虫,竟生了个如此精明的女儿,她精明一世,却生了个糊涂咋呼的女儿。
南宫婳虽然说这事算了,可老太太还是一脸阴霾,满面郁色,“婳儿你为人善良,大度的饶了这孽障,可你外祖母那,要怎么与她们说?”
看老太太这语气,又充满了无数试探,南宫婳在心底狠狠鄙视她的同时,忙站上前,温婉笑道:“祖母不必担心,外祖母一向疼我,只要我去她面前孝敬两天,再与她好好说说,她定会原谅妹妹,也不会再生气了。”
老太太知道自己在赵老太君面前,说话还没南宫婳有用,才这样问,见南宫婳很懂事的把事情揽了过去,这才满意的微微瞌目,“也难为你了,为了这东西定受了不少委屈,南宫珏、袁逸升,跪下!”
突然,老太太加重音调,右手猛地拍在玫瑰交椅的扶手上,身子坐得很正,头上的錾着缠枝花纹玳瑁的牡丹花形团冠被摇得哗哗作响,博鬓上的花瓣形王母骑青鸾挑心闪着璀璨冰冷的光芒。
老太太要开始惩罚南宫珏了,南宫珏吓得赶紧跪直身子,袁逸升面上一脸阴郁,想起自己好歹也是个考试第一名的秀才,竟如此丢人,他面色阴郁,有些不想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