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自古以来,便被视为是一种可以隔离恶灵以及不幸的屏障。
远古时的人类从岩洞里走出来,来到平原,学会修建屋宇后,为了将自己与危险的动物隔开,保护自己,所以发明了门。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门开始变为一个人类隔开别一个人类、隔开自己对夜晚黑暗的恐惧、隔开是非黑白的孽障。
经过几万年文明的延续和发展,可以说,人类对门的本身早已产生了一种敬畏。
将床摆放在睡觉时脚正对着门的位置,在风水学上是绝对的大忌。
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试过那样睡觉,去黑山镇前一晚,我试过,那晚我整夜都睡得不安稳,总觉得脚心很凉,不论盖多厚的羽绒被,甚至将袜子都穿上了几层,但我还是觉得脚心很冷。
那不是一般的冷,是冷的进入了骨头,冻彻了灵魂,真搞不懂,李庶人和张秀雯为什么要这样睡觉,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到黑山镇的时候,都已经下午四点过了。
这个镇,离我居住的镇的确不远,但是我万万没有料想到,这里竟然是既封闭又与世隔绝。
公共汽车开到离这个镇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就改道了,我只好一个人下车,也算运气好,半路上拦住了一辆牛车,不然,要我走这么远的山路,我恐怕路才走到一半,天就黑掉了。
“大叔谢了。”
我跳下车,一扬背包,按照那位大叔的指点,顺着河向上游走。
河水很少,但很清!河岸的风景十分秀美,这在被文明污染的一塌糊涂的世界里,已经越来越少了。
我赏心悦目的边走边哼着小调,突然发现不远处,独自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衫,十六、七岁的女孩,女孩子对着河在哭,她呆呆的望着河面,满脸伤痛欲绝,突然她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跳下去。
我吓得语无伦次的大声叫起来:“喂!喂喂喂喂!妳!就是妳!”
那个女孩转过头,惊诧的用手指了指自己,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我三步两步跑过去,喘着气问道:“失恋了?”
女孩还是满脸诧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
竟然是个少见的美女!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挠挠头,嘿然道:“这里的水似乎太浅了一点,如果跳下去不但淹不死人,还会撞着头,要自杀的话,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刚好离这里不远。”
那个女孩还是一个劲儿的呆看着我,在她的美目下,连一直号称脸皮厚的可以拉车的我,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在脸上保持服务业特有的上弯月笑容,又道:“要不,我带妳去?”
“神经。”女孩的脸上终于有表情了,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骂道:“你看我的样子,哪里像要自杀了?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
刚想为自己辩护,那女孩又骂起来:“怎么?不服气吗?本来就是你不对,我有亲口对你说过我要自杀?”
“没有!”被她一吓,我条件反射的摇头。
“就是嘛!那你凭什么这么武断的认为我要自杀?难道一个人站在河边就是要自杀吗?她就不能干点别的事?”
“可是妳在哭……”
搞不清状况的我,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哭又怎么了?我不能是被风沙吹到眼睛里了吗?而且你又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哭,我偏是爱哭,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女孩口若悬河的谩骂着,突然噗哧一声,本来充满悲伤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笑容。她像怕我见到自己笑的样子,急忙背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
“骂完了?”被骂得头昏脑胀、无地自容的我,小心翼翼的问。
“差的远吶!”
看着被这句话吓的想要在地上找洞钻进去的我,女孩捂住嘴,开心的笑起来:“算了,本姑娘念在你年纪轻轻的分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我要走了,你给我在这里好好罚站,思考一下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有没有搞错,我夜不语难得发善心做件好事,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被这小妮子反咬一口,天哪,现在果然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哼,这小妮子,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竟然那么不可爱,可惜她有那么好的身材和脸蛋了,真是气煞我也!
那女孩丝毫不理会还在内心做自我反省的我,从地上提起篮子向河下游跑去。
“对了,”跑了不远,她突然回过头来,轻轻笑道:“谢谢你。”续而又转身,踏着轻快的步子远去了。
我如电击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好美的笑容!那不露齿的颦掬一笑,竟然像传达了千万种含意似的,深吸了一口气,风是甜的,是不是她柔顺的长发留下的幽香?或许,那个女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齿吧。我苦笑一下,将背包搭在肩上,继续顺河向上游走去。
没有走多远,状况又出现了。
清丽的河面上,开始漂下许多稻草札成的小人,那些小人顺河水起伏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加快了脚步,突然听到上游不远处,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走近一看,竟是一群人在河里打捞着什么。
那些人踩在水里,用很长的竹竿沿着岸到处刺探,河岸上还有个很老的女人边慢慢走,边不断的将袋子里的那些小稻草人抛进水里,一旦有稻草人在河里浮着不动,就有人飞快过去在稻草人的四周仔细的踩水。
“婆婆,你们在干什么?”我好奇心大起。
那个丢稻草人的阿婆瞪了我一眼,没有开口。
不过,她身旁那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倒是说话了:“请不要见怪,我姥姥在招魂的时候不能说话。”
“招魂?”
我愣了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只听那男孩继续说道:“北边镇子里的张家大小姐三天前失踪了,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有人怀疑她是跳河自杀,她家里人才请我姥姥来给她招魂,让她的尸体浮起来。”
“用这些稻草人就可以找到尸体?”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那男孩很认真的点点头:“如果她想我们找到她,稻草人就会停在她的尸体上边。”
我一听,险些笑出来。
乡下地方的神婆常常都是这样,总是用一些隐晦的话来说明自己多么有法力,说什么她想被找到,就可以被找到。
用这么模棱两可的词语,找到了当然是自己的功劳,而找不到也可以怪到死者的头上,不过这世界上,往往都有许多愚昧的人会去信!
那男孩见我满脸不屑一顾的鄙视神色,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神婆专心的又将一把稻草人抛进了河里,有几个稻草人漂到河中央,突然不动了,就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完全不管河水怎么流,也不管任何物理书上所记载的力学原理,死死的再不漂动分毫。
“就在那里,就在那下边!”那神婆开口叫着,声音既干涩又尖锐,震的我耳朵嗡嗡作响。
立刻有几个人走到稻草人附近用竹竿四处戳着,突然有个人大叫一声“有了”,就见一团白色的东西慢慢的浮了起来。
果然是具尸体!
是一具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尸,那群人七手八脚的将那具女尸抬到了岸上。
我啧啧称奇的靠过去,开始仔细打量起那具女尸来。
那具女尸,在水里浸泡了三天多,全身浮肿,本来的面目早已经不能辨认了,只是她身上这件白色的衣衫,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努力在脑中思索着有关这件衣服的信息,眼睛不经意的一瞥,突然看到了那具女尸右手上戴着的白玉手炼,顿时全身如雷击般僵硬起来。
“喂,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变的这么白,还在发抖?”那男孩见我全身发抖,恐惧的死死盯着那具女尸,不禁关心的问。
但我的耳朵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粗鲁的推开挡在眼前的人,我三步两步走过去,将女尸的手腕抬到眼前仔细看起来。没错,的确是这个手炼!
刚才遇到的那个女孩,手腕上也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由于雕刻的很古怪,所以我多看了一眼,记忆比较深刻,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女孩身上穿的,也是白色的衣衫,样式和这具女尸完全一样!
天哪!我该不是遇到鬼了吧?!
虽然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从没有这么倒霉过,刚出门就遇鬼,出师不利!
“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那男孩推了推我。
我一惊,才发现自己还死死的拽着那具女尸的手没放,突然感到周围阴风阵阵,我全身发冷,“哇”的一声将手丢开,往后跳了几步。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刚才看见过她!”死命的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我指着自己来的路说道:“就在河的下游,十分多钟的路。”
“什么?!”那男孩顿时惊的脸色煞白,他一把抓住我的胸口大声问:“你看见过她?什么时候?你和她说了什么?”
“大概是半个小时前。”我满脸恐惧,“当时看她的样子似乎想要自杀,我劝住她了。”
那男孩呆住了,他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走!快点离开这个镇,走的越远越好!那是浮尸鬼!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她要你做她的替死鬼!”
“替死鬼?”
打捞的人群渐渐散去,有人抬了尸体和那神婆一同走了,有的回了自己家,河岸边顿时冷清下来。
我独自站在原地,回味着那个男孩最后说的话。
她想我做她的替死鬼?那么刚才她为什么不动手?难道是因为鬼在白天没什么力量?混乱的头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摇摇头,这才发现河边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了。
冬的夜来的早,天开始暗了下来。
“喂,谁等等我,有没有人啊?”突然感到全身一阵恶寒,我不禁又打了个冷颤,飞快的向镇里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该听那个男孩的建议离开这里。不过我知道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我也绝对不会走,既然已经来了,什么都不做就逃跑,绝对不是我的做事风格。
至少我也要把李庶人留在这里的东西带走,至于其它的事,等到发生以后再说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夜不语横看竖看也是长命相,哪有那么倒霉的?
倒是李庶人,那家伙到底在黑山镇的六街十五号保存了什么东西?会和他不老的身体素质有关系吗?收起略微恐惧的心,好奇心又炽烈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