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的厌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在这方面,越云的确是委屈的,她捏着手指,笑容僵硬,“我也没做什么事吧?”
“是没做。”这点方陆北不否认,“但像你这么不生不死地吊着,才最烦人。”
亲眼看到他将对越欢的嫌恶转移到自己身上。
越云明白自己有几次都走错了路,她应该利用越欢,而不该自己暴露。
但事到如今,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并没有做什么,你讨厌就讨厌吧。”
临走前。
她还是将那份汤留下了。
方陆北斜睨了眼她的背影,实则是有些孤寂的,那份孤寂在他看来却是可笑,他升高了音量,叫了她一声。
应声。
越云回过头。
背后是烟火缭绕的公开厨房,行人走走停停,她不解,也惊喜。
可入目所及的,却是方陆北淡淡一笑,一抻手,便将那份汤打落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很沉的一声。
彻底打散了越云最后那点可怜的幻想。
她瞳孔紧缩,一时忘了反应。
直到电子屏上显示了方陆北的号码,他起身去拿汤,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衣角被她拽住,她咬咬唇,“我知道绍勉是你找去的人。”
潜台词便是,她随时可以和越欢联手。
方陆北却觉得她越来越可笑,“他们现在好好的在一起,说不定我是撮合了一对,你觉得越欢有必要站在你这边。”
“那你就太低估女人了。”
可换句话说。
就算低估了,他也不会再怕她们了。
-
带着汤回去,外面下起了雨,只是一小段路,方陆北没让卫叔来送,以防汤被雨淋到,他要放在怀里温着。
回到病房时浑身湿透,浸着潮意。
他去了太久,导致乔儿已经吃了些医院餐,也送走了景芙。
看到他那样狼狈地跑回来,还是诧异了一把,“外面下雨了?怎么不叫卫叔去接你?”
“那条路堵车。”方陆北放下汤,又脱了挂着水的外套,“等他过来还没我走的快。”
“那也要打伞啊。”
“没伞。”
更没时间买。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就是怕乔儿饿着。
可看她吃得正香,便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弯腰擦掉乔儿嘴角一点油光,方陆北摇头直叹,“亏你吃的下去,最难吃的就是医院餐和牢饭。”
只要是食物乔儿就不挑。
她点头,继续拿着勺子上的饭往嘴里送,“饿了什么都吃得下去,再说了,你又没吃过牢饭,你怎么知道难吃?”
“我怎么没吃过?”
时间太久,久到他们都有些忘记了。
可这事又敏感,算得上是方陆北人生里的污点,乔儿递到嘴里的食物忘了嚼,发觉到说错了话,迅速思考一番,又反应过来,鼓着腮帮子对方陆北撇撇眉,“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你想笑就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乔儿咽下了食物,不惜用自揭伤疤的方式来缓和方陆北的痛,“我也吃过,还是国外牢饭呢,还可以啊。”
她总是这样照顾别人而忽略自己。
对方陆北来说聊起这件事压根没什么大不了的,早些年独自创业的时候,他没少被人在饭桌上拿这件事贬低,起初还会恼怒,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所以乔儿说起,对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倒是她说起自己,才让他觉得心疼。
“行了,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乔儿点头,面容是乖巧的,“我知道!”
“喝汤吗?”
“喝。”
她都看到了,是他放在怀里带回来的,就为了解她嘴馋的毛病。
乔儿吃饭,方陆北便在一旁给她喂汤,每一勺都要吹温了才往她嘴里递,“好喝吗?”
吃得有些噎,乔儿顺了顺嗓子,“好喝,就是等太久了。”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乔儿见了景芙,方陆北也见了越云,对他们来说,的确久。
-
雨是毛毛细雨。
纷纷扬扬。
许多行人来不及打伞已经被淋湿,景芙也是其中之一,她的车停在远处。
医院楼下的停车场太绕,在其中走了两圈,肩膀和头发便被淋湿得差不多了。
景芙脚步快了些,手掌撑在头顶去挡雨,小水珠沁凉,落在皮肤上,却能扫除一丝燥热,前方视野模糊,雨水弥漫,正走着,头顶的雨珠忽然消失,被一把伞面遮挡住。
雨水被风吹到脸上。
她眨着眼睛,让自己尽量能看清楚。
一抬头,却看到了梁铭琛的脸。
距离上次见面,大概就是在电梯间里,时隔有些久,应该有起伏的情绪也没有了。
眸光被风吹到一起,在对视里,雨水又加大,景芙微颤,几秒后规矩点头,“谢谢,我快到了。”
“车停在哪儿?”梁铭琛仰头看了眼,“送你过去?”
她摇头,“不用了。”
一脚迈出了伞外,却又被抓进来。
梁铭琛一直算是淡然又随性的人,这也算是他们家人生在骨子里的东西了,起初在一起,那就是冷漠,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
他坚持要送,面容还是清冷的,像是随手在路边搭救个落难的人而已,“几步路的事,你越别扭才越奇怪。”
“有道理。”
景芙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那走吧。”
车与车之间的位置太狭窄。
并排没办法走,景芙走在前,伞遮在她头顶,没让她再淋到雨,他们之间的姿态还算亲密,尤其是落在别人眼中,便像是梁铭琛专门等在这里接景芙,好巧不巧的,越云折返回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她是认得梁铭琛的。
也知道他早就结了婚,跟景芙的关系,便就蒙上了一层见不得光的纱。
不大不小的事,但作用却大。
梁铭琛撑着伞将景芙送到了车旁,她拉开车门,面庞落了些水珠,妆容却没花,印象里她总是没有缺点,又十全十美的。
绝不会让自己太过狼狈。
就算淋了雨,也没有过分糟糕。
“谢谢。”她最后再道谢,弯腰上车。
将车开出去时,梁铭琛还站在那里,车窗上的雨珠滑下,让城市像被泼了一盆水,景芙打转方向盘,目光偏斜,看到了傍晚的雨里梁铭琛撑着伞站在那里,肩膀湿透了,面上朦朦胧胧,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