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有其他谜团未解。
可禾筝却选择沉默不语,等着见了魏叔叔的面,再亲自问。
季平舟喂她吃了药,身体更沉,柔软馨香的床铺裹挟着皮肤,才躺下,就已经起不来,却又觉得太凉,四周太广,没有温度,禾筝抓着季平舟的手垫在脸颊边,他的手是凉的,她的脸是烫的。
她有点低烧。
原本是想放她去睡一睡,睡过这一夜雨,可她却说什么都不放手,唇时不时地咬到他的指端。
没有办法,季平舟只好躺到她身边,手拢住她的腰,才调整好,她又不规矩地贴过来。
外面是凄风苦雨,身边是伴了多年的人。
禾筝这一觉却睡得格外不踏实,摸不清究竟是到了几点,有双手频繁在领口扰着清梦,半醒来,才瞧见是季平舟的手,她那件衣服不复杂,就是身前一排钮扣,只是扣眼开的有些小,钮扣虽然圆润,却需要巧劲才能解开。
季平舟用的都是蛮力。
一丝清润的光线中,禾筝在睫隙光芒中看到季平舟微红的耳朵,她抬起手,揽住他的脖颈,在耳边昏睡吐气,“这么晚了。”
钮扣解到第三颗。
季平舟吻着她的唇,“你知不知道我们多久没见了?”
“好像也没几天吧?”
“没几天?”
那语气隐隐发了重,季平舟又用齿尖咬了一口,禾筝疼的瞪着他,可他显然是被气着了,以为她根本不想他,她又从来不觉得思念是说得出口的东西,化作语言,总也说不清心底沉沉的夙愿。
季平舟手指悄然有了几分灵活,也像是摸索清楚了这件衣服的玄妙。
他端着的分明是学者的脸,行的却不是学者之事,禾筝拢住了他,淡淡笑,“你这哪有栋梁的样儿啊?”
听着这话,季平舟又仔细将眸光落到禾筝脸上。
他眉骨有弧度,被光源打成高高的一块,阴影落在眼窝,“栋梁该是哪样儿?”
禾筝想说总之不是这样。
可转念又想,不管他是什么,都还是男人,那男人该有的心思,他也不会少。
偏过头,她露出洁白的脖颈,认了输,耳边很快就浮现季平舟占得上风的柔和笑声,被窗外清冽的雨声冲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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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犯懒的人都是她。
卖力的却不是她。
有什么东西往额头探了下,得到满意的温度,季平舟才拍拍她的脸将她揽着抱起来,抵在耳边的声音有些低沉,“不是要见魏叔叔吗?该走了。”
这样才将禾筝叫醒。
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陌生。
毕竟是季平舟除燕京之外的住所,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许多东西都没有习惯。
禾筝洗漱完,换了他拿来的新衣服,走了两圈才绕到餐厅,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癖好,一个人住还要这么大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昨晚那间房是客房还是他的卧室。
“先吃点东西。”
季平舟敲了敲桌上的一碗粥,看着清淡,里面却有些营养蔬菜。
不是他做的,禾筝吃第一口就知道了,快速吃了两口,她便要跟着他出去见魏业礼,经过了昨晚那么一场,她还是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丢下碗就跟着季平舟跑到了玄关。
他正伸手够衣服,回头看了眼禾筝,她舔舔唇上酥软的米粒子,勾到嘴巴里,模样娇憨。
“吃完了吗?”
“没有。”这事上她倒是挺诚实。
“急什么?我又不是不等你。”
他总是暗喻些话。
禾筝听得懂又听不懂。
像是昨晚,他在她耳边频繁问“该是哪样”“这样”“还是那样”。
让她后悔问了那句话。
也从没发觉过他是这样劣根深种的人。
可想想也是。
能跟方陆北、郑琅等人相交多年,总也不可能真的那样干净不知世。
季平舟伸直胳膊穿衣,禾筝顺势帮他拉住了衣袖,好似又回到了许久之前,她做北栋的“方小姐”的时候,他侧眸看她一眼,“挺上道的。”
禾筝回了个圆滑的笑,“住你的,吃你的,不得上道点?”
这话她以前真住真吃的时候却没说话,只是那时关系太敏感,要说了,两人免不了吵架冷脸,哪会儿像现在这样,他还亲自弯腰给她拿鞋,亲切如故地说,“真这样想就学乖点。”
“我哪儿不乖了?”她将一只脚塞进鞋子里。
“一声没吭地跑过来,魏叔叔还说你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你知道这里多远?”
这番责怪的话都没能让禾筝幡然醒悟,穿好了鞋,将脚趾往前倾了下,便站起来,双手拢住季平舟的脖颈,让他弯了半个腰下来,自己涎皮赖脸地举例问,“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像跋山涉水来见网友的那种女人?”
“是——”季平舟用额头撞她的脑袋,“现在见到了,还满意吗?”
她眼神不怀好意地下游,“还行吧。”
挑衅的下场便是被提着后衣领扔进了车里,季平舟摔上车门,禾筝窝在座椅里揉着肩膀,恶趣味还没够,“你这样像是要把我带去卖了。”
“谁买?”他真诚发问,“谁家买了你也是够倒霉的,还没干什么,就先被你气死了。”
好半响,车都开出一个路口了。
在陌生的街道,禾筝没心思欣赏,却有心思问,“季平舟,待会我自己跟魏叔叔聊,你别进去。”
被雨水洗过一夜,城市干净不少,地面都是新鲜的味道,车窗开了半沿,风吹进来,掀起季平舟一边的发梢,露出一点鬓角的走向,他有在考虑,还考虑了不久。
“合着我是你司机?”
“我尽量快点。”
季平舟撇撇眉,还是应了,但没少提醒,“魏叔叔都是好心。”
禾筝点头,“我知道。”
地方定在当地特色的中式餐厅,进门处古色古香的小院中央摆放着假山假水,流淌的人工泉水却让这里显得更为潮湿,季平舟带着禾筝找到地方,就将她送到门口,“魏叔叔说让你直接进去就行。”
她要将手抽走,季平舟却攥着那几根指头不放,“事问完了多留两天。”
“那边还没忙完呢。”
她明显有推辞。
季平舟坚持着,“不差这两天。”
没给具体的回应,禾筝便推着门走到了里面,明暗交界线里,她手指埋在口袋深处,抚着那块沁凉的玉体,心绪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