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酒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祁君羡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刚刚的衣裳染了血,小东西应该是不喜欢的。
他盯着坐在马车上,目光有些无措的穆如酒,漂亮的眸子晃了晃。
“疼不疼?”
祁君羡坐到穆如酒身边,声音低沉。
他不动声色地将垫子放在穆如酒的背后,让她舒服一点。
穆如酒有些局促。
刚刚她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居然在祁君羡面前哭成那样……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一点小小的尴尬。
穆如酒绞着自己的衣角,叫了一声“皇叔”之后,就不敢抬头看他了。
“已经不疼了。”穆如酒低低地回应道。
祁君羡没再说什么。
见到少女的头发有些乱,他便伸出手将她的头发理好。
男人的指骨泛着冷意,穆如酒缓缓抬头,便能看到祁君羡薄唇轻抿,那双银黑色的眸也有些冷。
看到男人的神情,穆如酒更局促了。
她眨眨眼,一双眸子滴溜圆,看上去像只无辜的兔子。
“皇叔。”
“嗯。”祁君羡应了一声,只是眉眼清冷,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穆如酒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祁君羡的衣角。
男人的衣袍华贵,小姑娘轻轻地拽一下,冰凉的绸缎触感传来,温凉又舒服。
祁君羡的目光落在了小姑娘身上。
天色尚早,现在回王府,应该还赶得上。
这样想着,祁君羡敲了敲车框,马车外的江舟和江青听了,驱着马车向皇宫外走去。
祁君羡担心小姑娘因为马车晃动牵动伤口,便将小姑娘环在了怀里。
只是男人面容清冷,虽然动作十分温柔,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跟穆如酒说过话。
穆如酒抿唇,又叫了一声。
“皇叔?”
“嗯。”
祁君羡这样说,一只手将小东西的手心摊开,便看到她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手心。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穆如酒跟在祁君羡身边这么长时间,能够轻易地感知到他的情绪。
比方说现在祁君羡不理她,周身气息冷沉,大抵是生气了。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沐酒。”
男人的声音沉闷,从胸腔里传出来,穆如酒贴着男人的胸膛,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胸骨的震颤。
“因为我在生气。”
穆如酒闻言,垂下眸子,收敛了眼底的神色。
“但是我在哄你。”
穆如酒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想要转头看向祁君羡,却被祁君羡紧紧地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说,沐酒,因为我在生气。
但是,我在哄你。
马车平稳地前进着,甚至很少出现颠簸。
穆如酒的鼻子有些酸,她抽了抽鼻子,低声说了一句:“皇叔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沐酒,我很讨厌麻烦。”
祁君羡这样说,声音冷沉。
穆如酒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是你不是麻烦。”
“跟你有关的任何事情,都不是麻烦。”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杀了婷乐都没关系。”
“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你别让自己受委屈就好,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祁君羡知道,小东西是会点功夫的,当初在寒蝉寺帮他脱险的时候也能看出来。
那样的功夫,只是对付婷乐绰绰有余。
她为什么没有动手,祁君羡自然也是清楚的。
——无非就是担心会给他添麻烦。
小东西看上去总是没大没小的,其实很多时候,考虑的很多。
但是祁君羡倒是不希望她考虑这么多。
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哭,被人欺负了就打回来,被人诬陷了就骂回去。
年纪轻轻的,应该活得张扬自在一些才好。
半晌。
“谢谢皇叔。”小东西声音低低的,却异常清晰。
祁君羡闻言,嘴角也终于扬起一个弧度。
“回去之后换身衣裳,府上的宴会已经等你很久了。”
“宴会?”穆如酒有些愣怔。
直到回到王府,穆如酒的眼神就没平静过。
她看着王府庭院外,早已经摆上了各种筵席,周围来来往往的客人,竟然是私塾的学子?
“江舟非说你和同龄的孩子更聊得来,”祁君羡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冷,“虽然我并不觉得你们有什么好聊的,但是你若是喜欢,我便都邀来了。”
穆如酒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到场的几乎都是平日里跟穆如酒关系不错的同窗。
陈婉自然没有在宴会上,齐盛更是没有出席。
穆如酒笑着看向祁君羡,弯了弯眉眼:“谢谢皇叔!小酒很喜欢!”
好像她活了这么久,这是最热闹的一次生辰宴了。
祁君羡拧拧眉,看上去漫不经心。
“随便准备的而已。”
一旁的江舟闻言,都要笑哭了。
对对对,您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打听了私塾里所有学子同小姐的关系,又差人拟了请帖,又请了清绝楼的厨子……
只是随便准备的而已~
穆如酒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几个同窗就将穆如酒围了上来,说着一些祝福的话,还说要给穆如酒送礼物。
祁君羡向穆如酒摆了摆手,让她去跟同窗交谈,自己抬步向着正殿走去。
庭院的筵席摆得随意,是给小东西还有那些学子准备的。
而刚到正殿,祁君羡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此时的正殿里,已经坐下了两个人。
祁君羡目视前方,眉眼清冷,从容地走到主位之上,缓缓落座。
祁君羡看着座下的二人,嘴角的笑意慵懒随意。
“本王倒是不知道,我家小孩儿的生辰宴,两位为何大驾光临呢?”
“若是本王没记错,本王的请帖上,可没有两位的名字吧?”
祁君羡的目光落在承影和公孙易身上,唇角勾起。
“况且……”
祁君羡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睛微微眯起。
“两位现在,不应该在婷乐公主的生辰宴上吗?”
为什么会来参加他家小孩儿的宴会?
公孙易眉眼冷冽,他闻言,轻笑一声,眼神意味不明。
“若是说起这个,微臣倒是想问问殿下,”男子黑红色的眸子冷沉,那竖型的瞳孔看上去像是什么凶猛的狼,“殿下不是说今日身体抱恙吗?只是现在微臣看来,似乎……十分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