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凤潋怕出什么事,就推门进了屋子里。
房间里的烛台早就熄灭了。
南凤潋看到床幔垂着,有一道人影在里面,她一个女子矜持些,就站在外面问了声,“周公子起来了么?”
她声音压的极小,刚才敲门周琅都没有听见,这一声怎么会回应。
南凤潋上前几步,伸手去撩面前层层叠叠垂下来的床幔。
周琅侧身躺在床上,他闭着眼,黑鸦鸦的睫羽垂下来,好似轻轻一碰就要振翅的蝴蝶。被褥盖在他的胸口以下,他探出来的手臂压在被褥上的海棠花中,他手指白皙,衬着那海棠花的艳色,指甲都仿佛沾上了薄薄的绯色。
南凤潋看的呆住,她伸手想要碰一碰周琅的手指,周琅却若有感应的睁开眼来。
周琅才睡醒,眼中还有雾气,他本来看到眼前站着一道人影,心里还惊了一下,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连忙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姑娘……”
南凤潋收回手,“我看时辰不早了,想过来看看周公子起了没。”
周琅抬手撩开床幔,往外看了一眼,见阳光灿烂,知道自己是睡过头了,“昨晚我睡的晚一些,才睡到现在。”他坐起来穿摆在床榻下的靴子,“对了。”
“怎么了?”
“昨晚有个男子进了我的房间,说是我占了他的住处。”周琅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我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南凤潋虽然住在隔壁,却睡的很早,听周琅这么说,就知道怕是昨晚有人将他吵起来的一回,她立时就有些不高兴。这驿馆里的人,不知道这院子是她在住么?怎么还敢领人过来。
“我去问问。”说完她就出去要找这驿馆的人问罪。
有两个奴才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了,周琅在洗漱的时候,刚才出去的南凤潋就回来了,只是这一回,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周公子。”南凤辞一双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周琅。
南凤潋咬了下下唇,然后走到周琅身边,替他介绍道,“这是我三哥,他昨晚才来的临安。”她看周琅脸色不好,就又压低声音道,“驿馆里的人以为你和我住在一起,才领着我三哥过来的。”
听了这么一番解释,周琅的脸色也没有缓和。
南凤辞好似昨晚的轻薄孟浪只是一场梦一般,“昨晚扰了周公子的清梦,今早就亲自过来登门道歉了。还请周公子勿怪。”
在南凤潋眼中,南凤辞就真的如君子一般,听他道歉,就主动帮他开脱,“我三哥也是不知道,都怪驿馆的人……”
“不是什么大事。”周琅还是头一回遇见在自己妹妹面前都能装到如此地步的人,但他还不能揭穿。
他一个男子,说自己被另一个男子轻薄,还是同人家的妹妹说?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周公子正巧住在凤溪院,我三哥就正巧来了临安,进了周公子的房间。”南凤潋还想替周琅引见给他三哥,“真是太巧了。”
南凤辞也觉得缘分巧妙。他和周琅半年前在将军府有过一面之缘,又在半年之后阴差阳错又撞见了一回。实在是……
“缘分。”
周琅听了这一声,心中冷笑。这充其量只能算作孽缘。
“周公子既然才刚起来,就不便打扰了。”南凤辞瞥了一眼南凤潋,“我们先出去吧。”
南凤潋是个女子,自然要更矜持一些,“那周公子洗漱好了,就来和鸣厅里用膳。”
周琅避开南凤辞的目光,只看着南凤潋,“好。”
南凤潋颔首退了出去,周琅转过头来用湿巾擦脸,低头的时候,却看见铜盆的清水里倒映着没有离开还走到他身后的南凤辞,那南凤辞看他转过头来也没有惧色,还当着他的面,勾起他的一缕落发,贴近自己的鼻尖,“怎么睡了一夜,身上还这么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令狐柔:我哥哥虽然对我不好,但我一直崇拜他
渣作者:他睡了你夫君……
南凤潋:我哥哥对我很好,人又君子,和谢萦怀那种妖艳贱货不一样
渣作者:他睡了你的心上人……
令狐柔、南凤潋:嘤嘤嘤
渣作者:……一对百合两对基,挺好的
第85章 周郎顾(85)
又被言语轻薄了一回,周琅实在不愿再留下去,去和鸣厅用了午膳,就匆匆的告辞离开了。
周琅回去的路上,见街道上行人拥堵,他站在人群后看了一眼,见正是令狐胤手下的骑兵,他正欲避开的时候,忽然听身边的人议论说是令狐老将军被皇上赦免,放回了临安,周琅闻言又驻足多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辆押解刑囚的车缓缓而来,刑囚车已经空了,只里面垂着几道染着血色的铁链,铁链随着刑囚车的移动而晃动着,吊着铁链的弯勾一看就叫人胆寒。
刑囚车后面是一辆马车,马车从周琅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周琅正好从掀开的车帘里看到了垂首的令狐柔,和半年前策马而来,惊艳万分的女将军不同,坐在马车里的令狐柔神色凄婉,扶着一个穿着囚服的人,那人佝偻着身子,灰白的头发和满是血污的衣裳沾在一起。
“哎,令狐老将军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令狐满门忠烈,怎么会行谋反的事?”
“奸臣当道啊。”
“嘘!你不想要命了!”
……
身旁皆是这种议论,周琅看着那车帘落下,遮住令狐柔消瘦苍白的面颊。
马车之后,就是一身黑衣的令狐胤,他一人策马走在后面,冷淡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周琅看到令狐胤就侧身躲开了,而这时目视前方的令狐胤似乎若有感应的望过来,但他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垂下目光,依然是一片冷寂。
周琅回到周府,周雍一见到他就拉着他的手,“幺儿,昨晚令狐将军来咱们府上要人,还带了好多士兵过来——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