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默默记下这五本书的书名与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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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魏曕带着衡哥儿先行离去,他虽走了,却留下长风供她差遣。
聪明人行事谨慎,不会明目张胆地得罪权势之家,反而是那些蠢的,容易为一时意气而冲动犯错。
殷家现在分成了两房,大房是她与殷阆姐弟,一个妇弱一个年少,二房真想出什么蠢招,姐弟俩如何抵挡。殷墉再护着她,终究老了。
殷景善、赵氏赔了一顿饭的笑脸,送走魏曕后,夫妻俩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正要向殷蕙发作,就见殷蕙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国字脸冷面男人,腰间佩剑,显然是个护卫。
三爷的护卫,燕王府的护卫!
夫妻俩忙又收起怒色,决定再忍忍。
“爹,明日过继的事,咱们再好好谈谈吧?”殷景善扯出笑脸道。
殷墉点点头。
赵氏再对殷蕙道:“阿蕙也跟着听听。”
哼,等一家人进了厅堂,护卫留在外面,她再将门一关,就算不敢打这死丫头,她也要骂哭她!
殷蕙笑了笑:“大事祖父、二叔做主就好,我先跟二弟说说话,顺便在东院给他挑间院子。”
殷墉道:“去吧,明早就要忙起来,你就这半日闲了。”
殷蕙便叫上殷阆,在长风与金盏的护卫下回了东院。
午后的阳光明媚,只是寒冬的空气依然凛冽,殷蕙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
殷阆也马上停下,与她隔了两步的距离,对上殷蕙的视线,少年郎略显局促地垂下眼帘。
感动归感动,姐弟俩毕竟很少见面,彼此不了解,难免生疏。
殷蕙来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胳膊,皱眉道:“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殷阆看着姐姐绣着梅花的裙摆,低声道:“还好。”
赵氏的苛待都藏在暗处,譬如冬日炭火给的少,冬衣做的薄,好在,他都习惯了。
殷蕙亲眼目睹过少年郎屋里的冷清,不忍再想那些苦,转身对金盏道:“你去找德叔,让德叔安排两个小伙计,一个去锦绣楼给二少爷拿几套冬装,一个去请周叔过来见我。”
金盏领命而去。
殷蕙与殷阆并肩而行:“阿阆,你对二叔他们还有留恋吗?”
殷阆:“没有。”
他回答地干脆,说完了才生出担心,姐姐会不会觉得他过于冷漠无情?
殷蕙却只是朝他笑:“没有最好,我真怕你身在曹营心在汉。阿阆,咱爹娘去世的早,我也出嫁了,往后你就是殷家大房的继承人,也是这东院的主人,姐姐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做人,除了祖父,你不要向殷家任何其他人低头示弱,你能做到吗?”
殷阆看着新认的姐姐。
姐姐长得很美,明亮的阳光落在姐姐的脸上,那笑容好像也是暖的。
殷阆不自觉地也笑了:“姐姐放心,我能。”
以前他孤零零的,活成什么样都没人在意,现在不同了,他有姐姐,为了姐姐帮他的心意,他也要活成一个人样来。
殷蕙看出了少年郎发自肺腑的感激。
可她受之有愧,她帮殷阆的目的,并非单纯地心善。
“阿阆知道姐姐为何要帮你吗?”殷蕙边走边问道。
殷阆因长期受寒而苍白的脸突然浮现一丝红晕,为曾经被姐姐目睹他的凄惨而窘迫。
殷蕙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东院里的一草一木道:“不单单是怜惜你,姐姐有自己的私心,二叔二婶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殷家的基业靠不了他们,大哥……祖父信任大哥,可我不信,东院是我的家,殷家也是我的娘家,我不想将自己的家完全托付给一些我不信任的人手中。”
殷阆愕然地看着她。
他从来没想过,看似柔弱单薄还要请三爷过来为她撑腰的姐姐,心里竟然装着整个殷家的基业。
殷蕙柔柔一笑:“阿阆,你可敢与大哥一争高下?”
殷阆眼前,便浮现出殷闻那张虚伪的脸。
“敢。”
“那就好,之前有二叔二婶挡着,祖父看不见你,如今你是父亲的儿子,祖父待你也会不同,你要抓住机会。”
“是。”
少年郎的回答简短有力,殷蕙满意之余,想到了魏曕。
魏曕也是个话少的,当起差来却出类拔萃。
希望殷阆亦如此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后来,三爷陪蕙蕙回门,殷阆负责招待姐夫。
殷阆:姐夫坐。
三爷:嗯。
过了会儿,两人开始喝茶。
很快,两人的茶桌上都摞起了高高一叠碗。
第32章
殷家旁支族人的住处都在狮子巷附近,殷闻骑马逛了几家,确定明日上午都谁有闲,便回来向老爷子复命,由老爷子定见证人选。
殷墉才把儿子、儿媳打发走,承受了夫妻俩怨言的老人家,心神俱疲。
听完长孙的回话,殷墉看着年轻人问:“阿闻,你爹你娘心里都不赞同过继这事,你怎么想?”
殷闻笑道:“孙儿觉得挺好的,二弟一过继,既可以为大伯父继承香火,又可以避开我娘的怨怒。祖父,都怪我娘心眼小,为了那点陈年旧醋一直迁怒二弟,不想二弟出息,我爹耳根子软,便跟着我娘一起犯糊涂。总之这事已经定了,您就别想了,回头我再劝劝他们。”
殷墉摇头:“不是,跟阆哥儿无关,你爹他们怀疑三爷想贪咱们家的银子,撺掇阿蕙哄我过继阆哥儿,三爷再通过阆哥儿享用殷家家产。”
殷闻怒道:“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此事与阿蕙、三爷何干?真是,还好这话没有传出去,不然咱们一家都得被王爷下狱!”
殷墉其实在故意试探长孙的想法,见长孙气得脸都红了,是真心觉得父母犯了大忌,殷墉心里十分欣慰。
“你看得清就好,请族老的事我来安排,你好好劝劝你爹你娘,我说话他们听不进去,认定我偏心阿蕙。”
“嗯,孙儿这就去,您别气了,保重身体要紧。”
与老爷子道别后,殷闻便回了二房。
殷景善、赵氏还在生闷气,殷蓉默默地在旁边坐着,脸上也布满了戾气。虽然她就要出嫁了,虽然殷家的家产怎么分也轮不到她,可殷家的一切本该都属于她的亲哥哥,如今殷阆变成大房的子嗣横插一脚,一个外室子,凭什么跟大哥抢,又凭什么得到她都没有资格拥有的家产?
都怪殷蕙!
“一个个的,愁眉苦脸做何?”殷闻笑着跨进门,声音戏谑地道。
殷景善瞪他:“你还笑得出来!家产都被人明晃晃地算计了,你还高高兴兴地替人跑腿!”
殷闻坐到殷蓉对面,看眼空荡荡的桌面,对妹妹道:“阿蓉去给我泡壶茶。”
殷蓉皱眉:“你想喝茶,吩咐丫鬟就是,做何使唤我?”
殷闻笑而不语。
赵氏反应过来,马上撵女儿:“叫你去你就去!”
殷蓉懊恼地跺脚,气冲冲走了。
赵氏期待地看向儿子:“阿闻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殷闻点头,看着父母道:“无论此事是谁的主意,您二老都不用担心,现在二弟还小,等他再大几岁,想做生意都得跟着商队出去历练,商道上盗匪出没,刀枪无眼,二弟能否平安回来,全靠运气。”
这话暗示的十分明显了。
赵氏眼睛一转,笑了出来,见丈夫面露不忍,她立即冷嘲热讽道:“怎么,你还舍不得了?你好好想想,他若活着,也只是别人跟你抢家产的一把刀,刀尖是对着你的!”
殷景善的那丝不忍就这么消失了,孽子不孝,就别怪他当老子的无情!
殷闻嘱咐二老道:“我是怕您二老白担心才说出此计的,你们千万保守秘密,连妹妹也不能知道,免得走漏风声。”
殷景善、赵氏连连点头。
殷蓉端了茶水回来,就见先前还愁眉不展怒火中烧的父母,这会儿都没事人似的了。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殷蓉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心寒地问。
她还没出嫁呢,爹娘哥哥就不把她当自家人了?
赵氏看出了女儿的不快,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女儿又如何,嫁出去心就偏向女婿了,这等涉及到几百万两家产的大事,还是瞒着女儿好,免得女儿也学殷蕙,带着女婿一起来盘剥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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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家东院,锦绣楼的刘曼娘与周叔前后脚地到了。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殷蕙惊喜地问刘曼娘。
刘曼娘瞅瞅殷阆,笑道:“听金盏说您认了个亲弟弟,我当然要过来瞧瞧少爷。”
殷蕙便给殷阆介绍刘曼娘、周叔,两人乃她在生意上的左膀右臂,少了谁都不行。
殷阆分别朝二人点点头。
锦绣楼也做成装生意,刘曼娘按照金盏报给她的尺寸,带了八套少年郎的冬装过来。
殷蕙就让刘曼娘陪殷阆去试衣裳,她单独与周叔说话。
“周叔,我有两件事要劳烦您,第一件,请您费心替阆哥儿挑选两个武艺高超的护卫,品行务必端正可靠,只对阆哥儿忠心,不能轻易叫人收买了。”
殷景善、赵氏的贪婪自私摆在明面上,殷闻才是真正冷血歹毒的人,祖父对他那么好,他竟能狠心推祖父出去挡刀。
所以,殷蕙担心殷闻只是表面支持过继,再在暗地里谋害殷阆。
周叔一点就通:“夫人放心,我一定亲自把关。”
殷蕙点头:“第二件,我想请您过两日去亲友家里吃席时假装牙疼,装上半个月左右,将平城有名的郎中都请回家去看,但谁也治不好您,然后您再派可靠之人去河间府静海县找一位名为袁道清的郎中,无论您使什么法子,请务必在二月中旬将人请到平城。”
怕周叔记不住,殷蕙还提前准备了一张纸条,写着“河间府静海县袁道清”等字。
周叔接过纸条,看了又看,还是不明白:“夫人,这袁道清是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