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住呼吸，凝重地看着这一幕，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见雪肤少年俯下身，整理好小鲛人因搬运而凌乱的发丝，长睫低垂，显得温柔又悲悯，他的手白如皓洁之雪，轻轻牵起病患青白的手腕，从嘴角似乎传出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纯净的冰灵气缓缓输送到鲛人的体内，与此同时，身体也散发出冰凌反射似的光芒。
姜勤风松开手，定声道：“好了。”
鲛人王岁末紧张询问：“他怎么还没醒”
柴京彦按住躁动不安的后辈。
“你再等等。”
“唔……这里是……呜呜呜，娘，娘，我还要爹，呜呜呜！！”
过了几分钟，小鲛人竟然真的清醒过来，鱼尾巴恢复正常的颜色。
小家伙青色眼眸包着眼泪，一睁眼就哭兮兮的，想来在昏睡的过程中受了不少惊吓，看到姜勤风时，或许是因为他温柔无害的外表，或许是因为他亲和熟悉的灵气，抽噎着抽噎着就停下来，朝自己的救命恩人露出一个笑，伸出手——
“谢谢，小……哥哥，要抱抱。”
吧嗒。
从小鲛人的嘴里，飘出一个五彩的小泡泡。
姜勤风看到那小脸蛋上的酒窝时，身心疲惫仿佛不翼而飞。
岁末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连忙招手，让鲛人族的医生再来检查一遍，得到对方恭喜的回答之后，大喜过望，连忙看向姜勤风，恨不得扑过去好好感谢这个善良的少年——
没想到，他好歹也是一族王上，竟近不了那少年修士的身。
柴京彦正探查姜勤风体内的情况，谢灵檀一脸关心地为他擦拭额头冷汗，燕倚云也沉思的模样，狮公玄更是坦率，直接捉住另一只鲛人的手，输入自己的灵气，只可惜没什么效果。
姜勤风也注意到狮公玄这番举动，叹口气，看来真的只有自己能治？
他不由回过头一望，还剩下230只，因为这些小鲛人已虚弱了大半个月，可以说一刻都不能推迟了，再加上，谢灵檀还需要龙鳞救命，他必须越快越好。
多次，大量，快速。
纳灵时好似水龙头一点一滴掉水珠子，输送时就如同打开水闸哗哗哗地流。
他不会被榨干吧？
……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鲛人王都因为处理政务离开了，恢复健康的幼鲛也被送回父母的身边。
岁末吩咐人送上无数海底特产的美味佳肴，聊以犒劳。
那些手臂粗的鲜美大虾，成人怀抱大小的帝王蟹，清蒸之后，肥美非常，甚至还温烫了上好美酒，每一样放在岸上都是极其昂贵、难见的菜色，只可惜遇上了一群暴殄天物的人。
姜勤风脸色苍白如纸，虽然有灵气丹补充灵田，但调动、输送灵气本来就是耗费心神精力的行为，他已救治了78只幼鲛，其间单以灵气补药为食，草草进了些清水。
但，治疗的进程还未过半，前路还长长。
谢灵檀仍执着地守在一旁，他的伤势实在太严重，又拖得太久，连柴京彦都回天无术。
等到他的火灵根彻底被魔气吞噬，就算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也会消失在天地之间。
可他似乎对自己的命不太在乎的样子，一双绚烂眼眸，水波微漾，就连世间最盛大的万花筒也比不过，里面不会再有春去冬来，不会再有日升月落，但一定会烙印着少年温柔的脸庞。
“第八十二……”
他的声音发抖，只觉得灵田被用光，再马上填充，再用光，如此反复的过程，比运动会上跑五次八百米还难受，腿肚子都发软，但饶是这样，他也坚持走到下一张床边，颤抖地向安静的睡颜伸出手。
那微微颤动的白色指尖好似天鹅的羽翅，柔美、发光而脆弱。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他的，好像捡拾起一只被滂沱大雨击落的无辜白鸟，又好像，抚摸上一朵竭力盛开的月下昙花。
“师父……？”
姜勤风抬头向上看，柴京彦神情怜惜，眼中含着一片破碎月光，此时正为他如同在水中浮荡。
“我并非不懂怜惜之人，你先停手，歇息一会吧。”
姜勤风：“师父误会了，我竭尽全力救治鲛人，并非只为做师父的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