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看着这句话,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安抚。
【鸡蛋布丁】:交货了,我也不会把你删掉啊,我们是朋友啦。
【好大一头鱼】:真的吗?
【鸡蛋布丁】:当然啦!
【好大一头鱼】:真的你像我的姐姐。
【鸡蛋布丁】:啊?
【好大一头鱼】:她对我很耐心照顾了,很好的人一个。
【好大一头鱼】:很好的一个人。
【鸡蛋布丁】:[庆祝][强]说对了呢!!!
【好大一头鱼】:[捂脸]
占喜决定这天不再纠正对方的其他语病了,一股脑儿地上,估计谁都受不了这打击,慢慢来吧,于是她扯开了话题。
【鸡蛋布丁】: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租好房子了,马上就能搬出来自己住!真是太爽了!
【好大一头鱼】:[庆祝][庆祝][庆祝]
【好大一头鱼】:自己住真的好!
【鸡蛋布丁】:[微笑]明天你的计划是什么?就那盆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好大一头鱼】:明天,做三朵望鹤兰。
他记住了!占喜好欣慰。
【鸡蛋布丁】:明天我在家休息,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不用做得太急,尽量不要熬夜,伤身体的。
【好大一头鱼】:我知道了,谢谢关心。
这是“鸡蛋布丁”说过的话,骆静语觉得很好用,学会了。
占喜抿抿唇,打下一句话。
【鸡蛋布丁】:小鱼,周五,我希望你来送花,行吗?
骆静语看着手机屏幕,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手指才移上屏幕。
【好大一头鱼】:为什么?
【鸡蛋布丁】:因为我想见见你啊。
严格算来,骆静语和“鸡蛋布丁”正儿八经地聊天,其实才三次,他没想过告诉对方自己耳朵听不见,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想让他们的交流更纯粹一些。
如果见了面,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
到时候,她就会恍然大悟,为什么他聊天会这么烂。
一定会很失望吧?
骆静语头一次和一个陌生的健听人微信聊天,还是个小姐姐。从她还是“糖氽蛋”的时候开始,他们就聊得很舒服,他能感觉到对方是个非常温柔善良、包容体贴的人。
他很庆幸自己能认识这样一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很珍惜这段友情,宁可承认自己有阅读和书写障碍,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他是聋人。
但她想见面。
要答应吗?
其实他也挺想见她的,就是不敢。
足足思考了五分钟,骆静语想好了。
【好大一头鱼】:好的,我去送货。
第10章
占喜避开晚高峰坐地铁回家,终于有了座位。
白天时还挺冷清的微信,这时候突然热闹起来,大概是因为社畜们都下班了。
一号选手是林岩。
【林岩】:你请病假了?严重吗?
【鸡蛋布丁】:就是感冒发烧,没什么事。
【林岩】:请几天?
【鸡蛋布丁】: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就上班了。
【林岩】:好的,那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鸡蛋布丁】:嗯,谢谢。
二号选手是王赫。
【王赫】: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鸡蛋布丁】:抱歉,这两天生病了,一直在睡觉。
【王赫】:好点了吗?
【鸡蛋布丁】:好很多了,不发烧了。
【王赫】:这个周末怎么说?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鸡蛋布丁】:这个周末不行,我要搬家,在公司旁边租了个房子,要不下个周末吧?
【王赫】:你租房子了?你不是住你哥家吗?
【鸡蛋布丁】:我哥哥家离我公司太远了。
【王赫】:你公司在青雀门,是远了点,行吧,那就下周末,具体哪天我们下周再定。
【鸡蛋布丁】:好的。[微笑]
三号选手是【四个小仙女】群。
【姚颖】:啊啊啊啊啊老娘今晚估计要加班到凌晨!!#我的老板是傻逼#
【罗欣然】:电影票爆米花.jpg
【姚颖】:呸!
【鸡蛋布丁】:同学们!我租好房子啦!!![坏笑]
【姚颖】:艹!你动作这么快的?单租还是合租?
【鸡蛋布丁】:单租,就在公司旁边,走过去十来分钟就够。[胜利]
【姚颖】:可怜的颖颖流下羡慕的泪水……哭唧唧.jpg
【鸡蛋布丁】:@罗欣然,@赵晴晴,你俩有空来我这儿玩啊!我们可以吃火锅嘞![呲牙]
【姚颖】:节操呢????[发怒]
【罗欣然】:[ok]
【赵晴晴】:苦逼的晴晴正在写作业,一脸麻木地看着你们。哭唧唧.jpg
占喜聊了一圈,不知不觉又点开“好大一头鱼”的微信。
他没有对她关闭朋友圈。占喜翻过他发的内容,一张人像照片都没有,一年到头只发了十几条,大部分是烫花作品,还有和烫花有关的一些展览、活动。
想到他答应周五来送花,占喜心情就好了起来,心想,他打字有语病,说话总没有问题吧?到时可以请他在大厦一楼的咖啡店喝杯咖啡,一起聊聊天。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有一双这么好看的手,人是不是也白白净净的呢?看手腕应该不胖,一个擅长做手工的男孩子,估计长得挺秀气。他还喜欢做花,那肯定不邋遢……啊!他不会还化妆吧?
占喜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爱花,说明他爱美,爱美了,可不得好好捯饬自己啊?
现在化妆的男孩子挺多的,还有人去做医美呢!
坐在地铁上,占喜越想越觉得好笑,对于和“好大一头鱼”见面,她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只有期待。一个有趣的小男孩,不管长什么样吧,她都已经把他当朋友了。
——
周二,骆静语开工做望鹤兰,也就是天堂鸟。
图片上的三枝望鹤兰姿态差别很大,一枝很寻常,一枝低垂着头颅像在饮水,另一枝最高的,昂着头张着嘴,像在引吭高歌。
去花市买这样三枝望鹤兰还得好好挑,做烫花就不一样了,想做成什么样就能做成什么样。
望鹤兰不难做,鸟肚子里包的是棉花,骆静语做了一天,三枝就都做完了,把照片发给“鸡蛋布丁”接受检阅,又获得一连串的好评夸奖。
骆静语给她讲自己的计划。
【好大一头鱼】:明天,我要做阔叶十大功劳。
占喜没看懂,以为他又打错字。
【鸡蛋布丁】:啥?啥功劳?
【好大一头鱼】:阔叶十大功劳,是植物名字了,好运来最高一只很多叶子,你看图片。
【鸡蛋布丁】:……
【鸡蛋布丁】: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擦汗]
【好大一头鱼】:不是我取名阿!那么我叫他阔叶了。[偷笑]
他俩聊天的时候,气氛依旧轻松愉悦。只是,骆静语不知道“鸡蛋布丁”是什么感觉,对他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开始感到紧张焦虑。
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骆静语甚至后悔一时冲动答应去送花。
他和“鸡蛋布丁”聊微信很自在,可见面了该怎么办?
想象一下那个令人尴尬的场景,他听不见,不会说话,只会打手语,虽然会读唇,也不是句句都读得懂。
他该怎么和她打招呼?用手机打字给她看吗?告诉她,他其实是个聋哑人?
她能接受吗?能接受和一个聋哑人做朋友吗?
从小到大,骆静语因为耳聋,不可避免地受过欺凌和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