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人流走过门坊,便见到苍翠树林当中,一栋栋的小楼拔地而起,掩映生辉,一片片的房舍也是相连而建,鳞次栉比围成了一片。
而在房舍相围的不远处,还有一片浩瀚的湖水,波光粼粼倒影着周边美景,朵朵白云相映其中,恍若天上宫阙般。
这里便是国子监,从今天开始,自己便要在这里用功半年,以备明年科举!
心念及此,崔文卿大感振奋,问明了陈学士的住处,便让荷叶先行回去,独自一人背着挎包走入国子监内。
陈宁陌贵为国子丞,算是国子监的三把手,在监内有着一片专属庭院以及办理公务的小楼。
崔文卿抵达那间名为“勤学楼”的红木楼阁外面的时候,陈宁陌也是刚到不久,听到吏员禀告,忍不住眉头一皱,淡淡言道:“让崔文卿进来吧。”
跟随吏员进入陈宁陌的公事房内,崔文卿立即就看见了这位美人儿学士正捧着一卷看似名册的书籍思忖不断,见他进来之后也不多话,指着旁边绣墩让他落座暂且等待,自己兀自沉思。
在崔文卿百般无聊的等待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宁陌这才放下手中书籍,美目视线已是转到了他的身上,淡淡唤道:“崔文卿。”
崔文卿也不起身,就这么端坐抱拳道:“不知学士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陈宁陌纤手关节轻轻的敲击着案面,加重语气言道,“本学士上午事务繁忙,须得处理相应公务,却没有多少时间来教导你,故此上午,我将把你安排至太学听博士授课,太学所讲的也是儒学精华,望你能够认真听之,提升自己的学问,至于午膳之后,你就前来宁一院内等候,届时我亲自为你上课。”
崔文卿知道宁一院正是陈宁陌所居住的那间小院,就在这座小楼之外,于是乎点头言是。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却是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者看似非常尊敬陈宁陌,行至屋内便对着她行了一个拱手礼,沉声问道:“陈学士,不知你叫老朽前来有何吩咐?”
陈宁陌指着崔文卿淡淡言道:“王博士,这位学子名为崔文卿,乃是新入学的学子,我意:将他安排在你所负责的广业堂之内,不知你意下如何?”
被称为王博士的老者也不拒绝,径直点了点头,拱手言道:“老朽遵命,必定会悉心教导这位新学子。”
陈学士颔首道:“那好,崔文卿的入学之需本学士知晓为他办理,现在你就带他去上课吧。”
王博士点点头,对着崔文卿挤出了一个笑容:“崔学子,马上就要开课了,你跟着老朽一道前去学堂吧。”
崔文卿无奈,只得起身对着陈宁陌一拱,怏怏去了。
两人离开勤学楼之后,王博士就笑容可掬的边走边介绍道:“崔文卿,老夫名为王正涛,你以后唤老朽为王博士便可,咱们广业堂除了你之外,尚有学子二十八人,其中男学子二十人,女学子八人……”
听到这里,崔文卿好奇插言道:“王博士,据我所知各地私塾几乎都不允许女子入学,为何国子监却有这么多的女学子呢?”
王博士捋着白花花的美须笑答道:“自南北朝成立国子监以来,国子监的确未曾招收过女学子,不过咱们大齐太祖皇帝却认为女子乃是丈夫的贤内助,特别是我们大齐的官员,能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对家庭对子女都是一种好事,故而特允许女子入学,然而女子前来国子监可不是为了取得功名,她们只单单为了学习儒家之道,以便将来相夫教子,故此名额有所限制,且只招收五品官以上家中女子,现在整个国子监,也不过只得两三百女学子而已。”
崔文卿明白了过来,失笑道:“原来如此,说起来我家娘子也曾在国子监内钻习过学问,想来也是应为此点了。”
王博士一愣,哑然失笑道:“哦,原来崔郎已经成亲了,可真是早啊。”
目前大齐成婚年龄多在十四五岁至十八岁之间,而往往求学士子为求取学问与功名,几乎都是二十多岁以后再成亲,如苏轼现在已经二十出头,却依旧是光棍一个,便是如此道理,故而王博士才会觉得崔文卿成亲过早了。
崔文卿却是洒然笑道:“缘分到了,自然也就成亲了,这次前来国子监就学,也算是为了我的娘子吧。”
王博士一听他如此有担待,不禁好感暗生,脚下步履轻快,嘴中的话语也带上丝丝轻快的愉悦:“说起来,老朽也在国子监内任教多年,也不知崔郎娘子贵姓?说不定老朽还认识。”
崔文卿笑吟吟的言道:“我家娘子名为折昭,也不知王博士你是否认识?”
恰如被一道闪电击中头顶,王博士轻快的脚步猛然一磕,身体前倾差点摔倒在地。
崔文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连忙问道:“王博士你没事吧,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
“折昭?你的娘子是折昭?”王博士神情无比难看的拉着了崔文卿的手臂,老眼瞪得老大。
崔文卿一头雾水,见他神情有异,笑容也止不住有些尴尬了起来:“对啊,振武军大都督折昭,正是我家娘子。”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后,王博士站在原地愣怔怔半响,当真算得上是欲哭无泪了。
在崔文卿和王博士离开勤学楼不久,一身素色长衫的折秀亦是步入了楼内。
见到是闺中好友拜访,陈宁陌自然放下了手中公事相陪,然口气中却无不含埋怨之意:“阿秀,你这几天当真很闲么,竟然玉足亲临国子监?”
折秀嫣然一笑落座,也不嫌弃,恣睢的端起案上陈宁陌的茶盏轻呷一口,在那陶瓷杯沿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红唇印儿之后,这才笑道:“没事难道就不能来看望你么?”
陈宁陌轻哼一声,对于她的来意显然是了然于心:“今日乃崔文卿入学的日子,你来国子监的目的只怕也是因为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