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对哒哒说,“你先把这位姑娘扶起来,别因为我们吓坏了她。”
哒哒就上前扶红姑。
红姑甩开她的手。
“你白天跟我顶嘴,晚上竟然和男人跑来私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丫鬟要是在别的府里,早就被打死了!”
哒哒这次不吭声,知道理亏,不敢顶嘴。
红姑气得骂她,“这个男的到底是谁啊?你要是不说清楚,我现在就拉你到王妃跟前,让王妃处置你!你可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啊,竟然私会男人,你不要自己的名声,可别给王妃的名声抹黑。让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是王妃派你这么干的呢,你让王爷怎么想!”
“红姑姐姐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都夜里跑来见男人了还说不是故意的,那你要是故意,王妃岂不是被你害惨了?”
这时候张重截断了红姑的话头,“这位姑娘,您别骂哒哒了,是我偷溜出来找她,非要让她和我见面的。有什么罪我替她担着。现在太晚了,王爷和秦统领可能已经歇下了,明天我肯定到秦统领跟前认罪,绝不含糊。”
红姑从地上爬起来,生气地说:“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近卫军的人啊,明天上哪里找你去。”
“我真是近卫军的。”
“近卫军的人,跑来见哒哒干什么?她可是梁国人,你们莫不是密谋什么,要对楚军不利!”
红姑不依不饶。
忽然,有人来了。
提着灯笼,渐渐靠近。
原来是齐王的一个侍从。
肯定是听说这里有事,过来处理的。
红姑心里燃起希望,“您快来看,这里有个陌生人!”
侍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拿灯笼照了照三人,说:“不要吵了,此事明天交给王妃定夺。张重,你先回军营去。红姑你们两个速速回房。”
扔下一句话就走。
齐王的侍从,在府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就连红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生气地瞪了张重一眼,“既然王爷的人说你是军营的,那我信你了。你明天到王妃跟前认罪,记住啊!你为什么来找哒哒,为什么偷偷摸摸,一定要说清楚!”
哒哒很是担心地望着张重。
张重拉了一下她的手,说,“你放心。”
然后就转身出了府。
红姑看得非常吃惊。
两个人竟然公然接触!
“哒哒,你是不是和他……”
哒哒不说话,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走回自己房里。
把追来的红姑关在门外,任凭红姑敲了半天门板,怎么也不肯开门。
红姑气得去找张婆婆。
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婆婆,这个哒哒是真不能留在王妃身边啦,您看她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哪有这样的侍女啊!”
张婆婆盲掉的眼睛向上翻了翻,眉头皱起,神色十分凝重。
沉思了很久,半晌才问:“你是说,府里的护卫亲口说,府里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知道?”
“是啊。”红姑不明白张婆婆为什么关注这个。
张婆婆摆摆手,让她赶紧睡觉去,不要乱操心了,“明天一早还要伺候王妃,别耽误正事。”
红姑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床。
张婆婆坐在灯下,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第二天红姑去伺候秦韶华的时候,张婆婆让她扶自己过去,说要见王妃。
结果到了齐王那边一看,秦韶华早就出府了,根本不需要人伺候。
原来是今日近卫军中有大比,她天不亮就去了校场。
张婆婆心事重重地回房。
晚上,秦韶华回来得晚,张婆婆又没见到王妃。
直到第三天,张婆婆又让红姑扶着去前头。
秦韶华还没有起床,齐王也没起床。
张婆婆就等在齐王的院子外面。
一个下人匆匆跑进来,和侍从禀报事情。
张婆婆眼睛看不见,耳力却是挺好的,清晰地听见那个下人说:“车马都备好了,但是薛姨娘死活不肯走,非要见王妃一面。”
一个侍从跟着那下人出了院子。
路过张婆婆身边的时候,张婆婆叫住了他们,“请问,你们是要去见薛姨娘吗?我也想去见见她。有几句话,想当面问一问她。”
侍从有点意外。
不过,张婆婆是秦韶华的人,而且住进王府之后,秦韶华对她很是优待,并不给她分配什么活,只把她养着,所以侍从对张婆婆倒是颇有几分客气。
“您老要去?也好。请跟我来。”
张婆婆谢过侍从,扶着红姑的手,慢慢走到薛姨娘住的偏院里去。
偏院在薛姨娘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被她发火到处砸了一通,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下人们怕她再砸,索性也没有收拾,就那么乱乱的。
侍从进去之后直皱眉头。
暗忖这位姨娘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屋里传出薛姨娘含怒的声音:“都住口!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这样离开。我要见秦韶华。一定要见!”
紧跟着是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像是什么瓷器摔在了地上。
一群丫鬟婆子蜂拥着从门里退出来。
显然是被赶出来的。
侍从脸色很难看,站在院子里问,“怎么回事?”
薛姨娘听见侍从的声音,立刻就从房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还穿着寝衣,头发也没梳,脸也没洗,脸色黄黄的没有光泽,像是一个久病的人一样。
她径直走到侍从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问:“我要见秦韶华,你来做什么?你能代表她,还是能代表王爷?”
目光一转她看见侍从身后跟着的红姑,“你不是秦韶华的丫鬟么?她派你来的吗,她怎么不自己来?还有这个瞎眼的老婆子是谁?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我跟前领!”
她因为那天哭得太久,嗓子哑了。
说话声音又粗又沙。
侍从皱眉,“姨娘,请给自己留几分体面。”
红姑怒了,除了秦韶华,张婆婆就是她的另一个天,她岂能容忍薛姨娘这么骂。
“你还说你是什么公主?公主才不会像你这样,我看你就是一个泼妇,而且是一个不知羞耻的泼妇!”
“你敢骂我?”
“我不是骂你,我说的是事实。谁穿着寝衣到处晃荡?”
在红姑所受的教育里,穿寝衣见人,和光着身子见人也没什么区别。
正经的女人没有穿寝衣出门的。
“红姑,住口。”张婆婆翻了翻眼睛,捏住红姑的胳膊。
“婆婆,她骂您……”
张婆婆拦住红姑,不让她再说。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对侍从说,“可否让我和薛姨娘说两句?”
侍从让开路,“您请。”
薛姨娘一见侍从这态度,顿时多看了张婆婆两眼。
这老婆子什么身份?竟然能让阿夜的侍从以礼相待!
“你是谁?”
张婆婆走到薛姨娘跟前,“姨娘,我是谁不重要,我想问问您,当时您中毒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呢?”
薛姨娘眉头大皱,“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婆婆说:“我有一个猜测。”
“你要闹什么幺蛾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薛姨娘,你其实是故意中毒的,对不对?”
“胡说!”薛姨娘瞪眼看侍从,“这是哪里来的老太婆!我中了毒她很高兴是不是,还敢胡言乱语,倒打一耙。对了,我到底是怎么中毒的,谁下的毒,我还不知道呢,你们到底查出来没有?”
侍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张婆婆说:“毒,我知道是谁下的。但是这个人没有骗过府中护卫的能力,他不可能悄无声息在你身上下毒。薛姨娘,如果不是你默许,他也许很难得逞。”
薛姨娘瞪着张婆婆。
想观察她的表情。
但是张婆婆面丑眼盲,眼睛永远向上翻着,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薛姨娘,苦肉计,是女人争宠惯用的手段。我在大宅门里做事很久了,见过妻妾争风吃醋的事情不胜枚举。但是像你这样狠的,明知有毒还敢上前,用性命来博取王爷的关注,你很厉害。”
“你胡说……”
“不,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里是很明白的。只可惜事与愿违,你中毒,却中的是必须用新鲜草药治疗的毒,不但没能让你得到王爷的更多关注,反而还把你送去南方,远离了王爷,可谓弄巧成拙。及至你回来的时候,王妃名分已定,你更加无力回天,所以,你最近才会变得更加疯魔。”
张婆婆缓缓地说着,无论薛姨娘中间怎么否认,怎么试图打断她,她都不为所动,直到把话说完。
“姨娘,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凭下毒人那样的笨拙,怎么能让你中毒呢?直到前几天我听说,府里的护卫能够监控任何风吹草动,我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在你中毒的过程中,你自己,一定是帮凶之一。也许,你是在知道那下毒人的身份之后,顺水推舟替他掩盖了手脚,让他成功毒了你,然后好利用他栽赃嫁祸吧。”
“你简直……不知所谓。”薛姨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嫁祸谁?我为了嫁祸别人,把自己毒死?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