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个大惊喜。
画角说:“是老爷走之前让人给姑娘送过来,说让姑娘看着处置。”
玲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早期原始种的土豆玉米蕃茄,心里的激动难以言喻,她摩挲着土豆粗糙的表皮,低头将眼泪掩过。
仔细翻了一遍,竟然还有一小包花生,还有两株草莓苗,可惜根系伤的利害,又放了一夜,整株都蔫哒哒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蕃茄没包好,路上挤碎了不少,汁水漏了一箱子,种子也干结在了布块上,玲珑看了可心疼死了,找了一个竹节筒,仔细的将干掉的种子存进竹筒,黏达达的那些,也铲在一张宣纸上,放窗台上让干着。
又让画角赶紧打半桶水来,把那几株草莓苗小心放水里,只盼着它们能活过来。
一共二十来颗土豆,全都是宝贝,玲珑不放心把它交给别人,就让画角再取一个空坛子来,底下铺了一层干土,把土豆一颗颗码好,上面又埋一层干土,然后用干草将坛子口塞好,搬到自己屋里。
玉米和花生也是同样的方法储存好,苏北潮湿,最要紧的就是让它们保持干燥,这些种子都很顽强,只要没有冻坏受嘲生霉,明年春天就能种进地里。
“可问过老爷是从什么地方得的这些东西?”
“听张大叔说,老爷昨天去了渡口,想是在那里得的吧。姑娘,这些可是要紧物什?”
玲珑笑道:“是宝贝,活命的宝贝。”
“是药么?”
“不是,是粮食。”
“世上竟还有这样奇怪的粮食?”
“这原是海外的粮种,应是航海那时带回来的,那家人一直种着,如今才能传到我手里。”
“姑娘知道的可真多。”
玲珑的笑意淡下来,不是她懂的多,是这个时代的人懂的太少了。
画角又说:“关关说,姑娘放好这些就去上屋里,太太要找姑娘说话。”
玲珑抬头:“可知是何事?”
画角说:“不晓得,许是要紧事吧。”
玲珑再不问了,洗了手,拍拍衣裳准备去上屋,正巧,她也有事要问母亲。
去了之后,顾母有些不自在的说:“你父亲……看中了一个人……”
玲珑惊讶道:“父亲要纳妾?”
顾母抽手就给了她一下子:“浑说,你父亲怎么会纳妾。是你,你父亲看中了一个仕子,进士及第,已被朝廷授了官职,冬上就要赴京上任,昨日,你父亲正巧遇着他父亲,他父亲看重你父亲的为人,便向你父亲提了亲事……明日,他们一家要来拜访,你这两日别折腾你那些瓶瓶罐罐,该拾掇出来两件新衣裳,明日见客才不能失了礼数。”
玲珑问:“可是送那些种子给父亲的那家?”
顾母点头道:“是他家,他家姓徐,你父亲说那孩子极温和稳重,他与你大堂兄也相熟,你兄长们也与他相识,应该是个妥贴的孩子,你要用心看一看,若看中了,就与你俩下订。”
玲珑也点头说:“好的,我明日仔细相看。”
顾母又给她一下:“女孩儿家,遇了终身大事,哪个大喇喇不羞不臊一回的,偏你说的理直气壮。明日可不许这样,让人笑话。”
玲珑只得半低头掐了嗓子:“全凭母亲吩咐。”
顾母一口气梗住,最后无奈的挥手:“……下去准备吧,可别杵这里惹我的眼了。”
玲珑抬头噘着嘴:“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可真是太难了。”
顾母失笑:“原是你这也不稳当,那也不稳当,还来说嘴?记着明日见客时,可要稳当些。”
“唉呀,知道了。父亲什么时辰回来?我有事找他说。”
“许得日落才能回来。可是要紧事?”
“不甚要紧,明日再说也使得。”
“那你去吧,我找你姨娘们说说话。”
可真是,和闺蜜相约比亲闺女重要,腻了二十来年还没腻够?你们仨是真爱,父亲就是个意外呗。
……
一大早,顾母就心神不宁的,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折腾的人眼花。
反观玲珑,坐的四平八稳老神在在的,见顾母已经去了两回厕间,玲珑只能安慰:“母亲,不必过于紧张,当做寻常客人就是了。”
顾母心说:我也不想紧张,只怪你父亲说那夫妻二人性情不与常人一样,我不是怕在别人面前失了礼么?那位可是连皇上都骂过的人呢。
茹婉抿嘴偷笑,见顾母看她,又一瞬间端庄坐好。
顾母尤自坐下,又不放心玲珑,重看了一遍她的衣着,姜黄绣缠枝莲密锻八副裙,葱绿掐腰褙子,腰间青蓝束腰,挂了一串蜜蜡珠盘芙蓉花襟步,手腕两副玉玲珑,项上缠丝八宝金璎珞,头上几支青金翠绿丝绒菊。
再看一身粉蓝带绿活活三泼泼的茹婉,顾母又梗了一下,几番想叫玲珑换下这身颜色看起来很老气的衣裳,之所以一直没开口就是因为——好吧,其实这样穿还怪好看,很有气度。别人可穿不出这身高华清洁气度来。
等了许久,顾父也从衙里回来,徐家三口人才珊珊而来……
顾父已经见过徐郎君,尚且淡定,顾家其他人见了光华璀璨的徐郎君,一时失了言语。心下则想:怪道老皇帝能绕了他,必是因他长了那样一张脸。
今日盛装而来的徐郎君,如谪仙下凡,迤逦又飘逸,让人一看不由得要叹一句:果真名士。
再看那位妇人,也是清冷冷如寒竹在野,有劲风吹来而百折不屈之势,若放前唐或后世,必会被称一句:女中丈夫。可惜这里,她却未被这世俗礼教善待,只待了一句“疯妇”的鄙称。
相较之下,他俩的儿子就显的太过平凡,温和,淡然,毫无攻击性,相貌不如他父亲,气度也不如他父亲,虽也英俊,却总不显的很突出。
顾母眉眼间显然的露出一抹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