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帝子大人猛地合上手掌,因为掌心里有一个铂金戒指,硌得人很不舒服。
他缓缓站起身走向窗边,俯瞰下面的风景。
从书房的窗户看去,下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沿着河流再走不远,就是一处瀑布,那瀑布数级叠水,从高空中径直坠下,气势磅礴。
如果把这个戒指从高空中扔下去,就会直接通过河流,一直冲到瀑布下……
江雪城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唇角微弯,勾出一抹近乎冷酷的笑容。
他紧攥的手指缓缓松开,掌心现出一枚精致的铂金女戒。
他将手举起,眼看就要将那枚女式戒指扔出窗外,然而突然之间,江雪城脑海中却猛地闪现刚刚看到那两个字。
在放大镜下,中文的“雪城”两个字在爱心的圈绕下,格外清晰。
虽然江雪城并不懂那两个字的意思,可是这一刻,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不仅仅是两个字,其实包括苏晚的那枚戒指,现在想想也
江雪城的脸色沉了沉,将横在窗外的手收了回来。
真是荒谬,他怎么可能会觉得这枚戒指熟悉呢?
江雪城眉目微敛,他凛了凛神色,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有时候总感觉,自己以前也是戴戒指的,而且位置也是在左手无名指上。
甚至……
电光火石之间,江雪城脑海中划过一枚男戒的形状。
男戒的样式同苏晚此刻所戴的那只基本相同,只是戒托更为简洁大气,如果不是有苏晚的那只对比,几乎辨认不出男戒的戒托也是花朵的形状。
那丝灵感来得太快,几乎让江雪城抓不住。
他立刻走回书桌前,将掌心的那枚戒指放在一边,改而拿起电磁笔。
江雪城抿了抿唇角,思索一阵后,想要把那枚男式的铂金戒指的画下来。
可是才过了两三秒的功夫,脑海中那枚无比清晰的男戒,此刻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影影绰绰的,再也看不分明。
他的笔落在白纸上,只能徒劳地勾出一个圆环形状,但具体的戒指样式,怎么都想不出了。
正当此时,江雪城忽然听见一阵笃笃笃的门铃声。
这个叩门声,瞬间把江雪城最后一点灵感也击溃。
因为被搅散了灵感,江雪城心头变得有些恼怒,不过看到全息屏中显示的那个人影,还是将书房的门打开了。
事实上,就算他不打开,对方也能直接进来。
因为来的人是大祭司。
大祭司身着白底绣花的对襟复古裙,乌发如云,用一根白玉簪紧紧扎起,浑身带着一种冷傲的气质,让人看了两眼就望而生畏,不敢逼视。
江雪城站起身,朝不远处的大祭司点了点头。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这女人,总是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
都说女人的年龄是个大秘密,神廷里的人都知道,大祭司虽然容貌清美,无儿无女无夫,但实际年龄已经绝对不轻了。
只是从来都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个问题。
年龄对于大祭司来说,是个真正的禁忌。
看大祭司款步朝自己走来,江雪城就算内心再不喜这个女人,也不得不低头致意。
“大祭司,下午好。”
“下午好。”
满脸高傲的大祭司扬着眉,而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江雪城桌上的东西,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枚女戒。
大祭司衣袖下的手颤了一下,幽黑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流光——她已经精准地认出,这是苏晚的戒指。
而且当初江雪城刚来神廷的时候,她曾经拔下过他的男戒。
那男戒跟这枚女戒款式很相似,一看就是一对,不过那枚男式戒指早就叫她熔炼成废铁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江雪城给彻底植入了新的记忆,凡是可能会让江雪城回忆起过去的东西,她都必须销毁。
苏晚这个贸贸然出现的女人,是个意外,不仅是苏晚,还有她身上的东西,都得尽快离开江雪城的眼,否则谁知道会给她的计划添什么乱子!
不过就算江雪城想起来了,她也不至于太害怕。
毕竟她手中又有了一张新的底牌,她不介意废除现在这个,重新扶任一个新的傀儡……
大祭司心中暗自思忖着,她朝江雪城微微颔首,表面上神情仍冷漠傲慢。
“我是来向殿下告别的。”
沉稳果断的女声拂过耳畔,令江雪城骤然一愣!
“这么快,又要走?”
被人问及具体事由,大祭司内心有些不悦。
——当她想要在这种节骨眼上离开吗?
她本来该监督苏晚和江雪城那个孩子到底存活率有多少,结果突然来了那个小杂种的消息,她不得不亲自去跑一趟了。
大祭司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祖母绿的眼瞳,跟她蓄养的那只纯种波斯猫很像。
不过那个小杂种,虽然算是她一手养大的,但远远不如那只波斯猫来得听话。
派了那么多人,迟迟都没揪到那个小杂种的消息,现在只能让她亲自出马了。
江雪城见大祭司一直沉默不言,他眯了眯眼睛,有些审视地望向桌案前的中年女人
“到底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三天两头都要往外跑,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居然这么快就要再度离开了……
既然大祭司卸任了帝子一职,在神廷不过是挂个高贵的虚衔而已,江雪城都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值得大祭司这么劳师动众的!
察觉出江雪城那种探究的目光,大祭司抿了抿唇,十分冷淡地点点头。
“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我就是向殿下知会一声,希望殿下能多把心思用在管理神廷上,而不是浪费给某些无关紧要的人!”
大祭司神色倨傲,语气更是不好,撂下这句话后就直接转身离去了……
那句无关紧要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说苏晚。
江雪城紧紧地攥着手,他最不喜欢别人给他甩脸色,顿时有种将纸稿摔在大祭司背上的冲动。
表面上他才是神廷最高贵的那个帝子大人,但谁不知道,神廷真正的主子是大祭司?
暂不如人,他只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