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景寻听她这样说,停下手上的动作。温宜看他严肃的表情, 莫名有些紧张,肩膀也不自觉紧绷起来。
关景寻感受到她的不安, 心中暗暗叹了声气,手上却重新动作起来,边为她梳头边说道:“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虽然一直以女子的面貌示人, 却并不是单纯的女子。”
“这也就是说, 就算你和我确实男女有别, 和玲儿不也是一样的吗?而且比起玲儿,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玲儿却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不希望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温宜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心中虽然已经被说服,却还是解释道,从小跟在她身边的青竹也是女孩儿。青竹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却从未对外张扬过,也从未表现过任何厌恶或者反感的情绪。所以就算让玲儿知道也没关系。
“青竹和玲儿还是不一样的。青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玲儿才认识你多久?哪怕你喜欢她,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恩人想得如此周到,温宜甚为感动。“恩人,与你结识是温宜一生之幸。”
“我也一样。”关景寻还是停了下来,哑声道。
可他想要的一直都不只是“结识”。
不能只是结识。
头发梳好后,关景寻从众多簪子中挑出了那支白玉梅花簪。
他会挽的发型并不多,尽管温宜从未表示过嫌弃,关景寻还是十分过意不去。昨日他特意去了那天的摊子,叫摊主教了自己几种挽头发的样式。当然作为学费,他买下了摊上最贵的一支簪子,现在就在他怀里,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送出去。
此时关景寻兴致勃勃,决心一定要大显身手,为温宜编出最好看的头发,然后再将簪子送出。
温宜虽不知道他的心思,却也能感受到恩人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抬眼看向镜中,只见恩人手指翻飞,没一会儿,长长的头发便像有了魂魄一般,乖乖束成了一朵别致的花髻。
温宜只是这般隔着铜镜看着便心生欢喜:“恩人,您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昨日路过上次的摊子,摊主进了新货,便喊我过去看看。又说咱们夫妻感情好,非要教我一个绝招。我很是好奇是什么绝招,便跟他学了。”
温宜听了,掩面笑道:“恩人,外人不清楚其中缘由,您还不清楚吗?”
“我、我想学。”关景寻知道,这个借口找的很烂。可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为温宜梳头发。
梳一辈子。
温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哑口无言,倒也叫关景寻暂时松了一口气。
发髻挽好后,关景寻终于可以顺理成章的拿出新买的簪子。
因为上次一口气买了太多,这段时间关景寻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继续送东送西。这次借由摊主之口将簪子拿了出来,关景寻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恩人,你……”温宜显然无法同他一般轻松。她本就承了恩人天大的人情,如今又怎好收恩人的礼物。
温宜虽然没有真正说出口,关景寻也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忙笑道:“我不是想跟人家学习绝招吗,不买点儿东西怎么能行。可那摊主除了簪子发钗,旁的什么都不卖。我认识的姑娘又只有你一个,况且我们现在……还有个夫妻的名号。送给你不是自然的吗?”
“恩人,你也太、太……”温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恩人了。明明瞧着挺精明的小伙子,不知为何做出的事情却总是叫人哭笑不得。
关景寻不知道她九转回环的心思,只觉得这般沉思着的温姑娘也是很好很好的。好到只是这样看着,心中都温暖起来。
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甜蜜又温和的微笑。
温宜看着他的笑脸,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颇不自在的摸了摸簪子,心里有些紧张。“恩人?”
听见她的声音,关景寻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失礼了。刚刚想起一些事情。”
“恩人之前说自己要去潮南,一定是有要紧事要办吧。”温宜心领神会,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她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恩人的正事。
“不,不是那件事。而且那事也没什么要紧的。”逃婚而已,在遇见温宜后,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再过些日子,待他彻底打动温宜,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带温宜回京,告诉他的父母,他关景寻此生非这位温宜姑娘不娶。
让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统统都见鬼去吧。
“真的吗?”温宜却不敢轻易相信,“恩人,您无需在意我。你可以先去潮南办您的事情,我和玲儿晚一些时候动身,届时我们可以约定一个地方汇合。”
温宜想的周到,既不至于耽误关景寻的时间,也为自己报恩留出了余地。
关景寻却听着心塞起来。温姑娘这是迫不及待赶自己走呢。
那怎么能行!
“我怎么能把你和玲儿两个小姑娘扔在这里呢?更何况你的身体还没好。温姑娘,我其实此行去潮南并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瞒下婚约的事。
虽然他一直都很确定,就算真的被家里人抓了回去,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可他怕温宜会介意。
他尚未让温宜接受自己,又怎能让一个父母之辈定下的婚约将自己心爱的姑娘越推越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