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了第一时间安慰她这个疯子。
周枕月从一个完美的神,变成了一个受感情控制的凡人, 不断地放弃着本不该放弃的东西, 一步一步跟着她走进泥潭。
她像是手里捏了根绳子,绳子另一端,就系在周枕月的腰上。
她本想让周枕月来救她,可最后,她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走出过这片泥泞,而周枕月也被她拖入,甚至被她踩在了脚下。
她竟还产生了一种短暂的错觉。
误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永久停驻的陆地。
她崩溃的时候,永远第一个想到周枕月。她潜意识里是那么害怕失去周枕月,以至于,如果周枕月真的生了气, 她毫不怀疑自己可以跪在地上求她回来。
周枕月确实比她想象中还要爱她。
周枕月真的永远不会离开她。
就算她用东西砸她,让她滚,她都只会滚到那么近的地方。
对她穆雪衣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吧。
毕竟,有那么一个人,像忠诚温柔的小狗一样,永远都不会在意她把它在门外关了多久,只要她肯打开门,它就肯过来,舔舐她的手。
可是对周枕月来说呢?
刚刚她们在门口相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感到满心的温暖。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想。
她胸口里流淌的,除了温暖,还有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她一直在阿月的身上汲取温度。
但这一切,对周枕月来说算什么?
周枕月的尊严,骄傲,和人格里独立的那部分,为了她穆雪衣,统统,都扔掉了。
周枕月可以心甘情愿。
可她凭什么心安理得?
她,凭什么,心安理得?
她凭什么呢?
眼前似乎又有了些幻觉。
前世周枕月的墓碑,不久前坐在台阶上披满浮雪的周枕月,在她眼前交叉重叠。
她也不禁去正视一个问题。
死亡,和人生格局的阉割,究竟哪一个更可怕?
阿月为了她死
阿月为了她牺牲自我
阿月就不能不为了她穆雪衣,只为自己,活着吗?
穆雪衣苦涩地弯起唇角,眼底噙起了这辈子最痛苦的一层泪。
周枕月听了她刚刚的话,良久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手拿下额头上已经变温的毛巾,放到一边,转而握住了穆雪衣的手,轻声说:
你知道我这辈子爱你就行了,说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
穆雪衣静静地笑了笑,揩去眼角的湿润,眼底透出几分释然。
阿月,先吃药吧。
嗯。
周枕月很顺从地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药。
穆雪衣按住了她的肩,没有让她起来,而是自己去拿了药,单手抠出两粒胶囊,喂进了周枕月的嘴里。
她又拿来水杯,抵在周枕月唇上,柔声说:快喝,化了就苦了。
看到穆雪衣这么乖地照顾自己,周枕月的心像是被揉了揉,无比绵软。
她含着杯沿,喝了一小口水,吞下舌尖的胶囊。
然后喝糖浆。穆雪衣拿起糖浆罐子,再次喂到周枕月嘴边。
糖浆是酸的,合着一股青草怪味,周枕月喝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
穆雪衣马上拿了一颗奶糖,剥开了,放在周枕月的下唇上。
周枕月张开嘴,含下了那颗奶糖。
本以为穆雪衣喂完糖就会把手拿走,可那食指随着奶糖一起,送进了她的口腔,直接碰到了她的舌头。
周枕月本能地抿住嘴唇,含糊着问:
你做什么
穆雪衣垂着眼,浅浅一笑:原来发烧的人,舌头这么烫。
周枕月看着眸色变得暧昧的穆雪衣,喉头微微一动,咽下被搅出的唾液。
穆雪衣的指尖退到了周枕月的唇边,按压下去,迫使对方打开牙关,吻上去。
再不是像以前那样,先以唇瓣的摩擦开始,而是直接探入了舌头,和周枕月的紧紧缠在一起。
周枕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发烧让她有一点迟缓。
反应过来后,她马上偏过头去,躲开穆雪衣。
我在生病,这样会传染给你。
穆雪衣箍住周枕月的下巴,把她的脸又转了回来,继续吻她。
一边吻,一边模糊着说:阿月,解我的扣子。
雪衣周枕月双手放在穆雪衣的肩头,想推却又不敢推,别今天不是最好的时候。
穆雪衣吻到周枕月的耳根,在她耳边喘着气,问:
你想在哪里?床上,还是温泉池里?
院子里那口温泉池,今天才换的干净的水,我还没有进去泡过。阿月,你想在那里做吗?
周枕月的心开始狂跳,穆雪衣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挑拨她的欲望,撕扯她的矜持,融化她的理智。
可她最后的底线,还在逼她做着岌岌可危的拒绝:
我会传染给你的
穆雪衣咬住周枕月的耳垂,声音都在颤抖。
那就传染给我吧。你的病,你所有的一切,都给我吧。让我和你成为真正的一个人,让我沾满你周枕月的气息,好不好?
周枕月残存的那点可怜的理智被彻底击垮。
没有谁能拒绝现在的穆雪衣。
神也不行。
更何况,她这么一个早已对穆雪衣沦陷的凡人。
她按住穆雪衣的后脑,用力地吻上去,唇舌的辗转发出清晰旖旎的声音。
穆雪衣口齿含糊地说:你想在床上
周枕月闭着眼,睫毛在觳觫,不。她模糊地否定了。
这一个缠绵的吻结束后,周枕月起身下了床,横抱起穆雪衣,径直大跨步走向门外。
出了门,穿过大雪纷飞的院落,走到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池边。
周枕月把穆雪衣放下来,让她坐在池子沿上。
夜晚太冷,穆雪衣穿得很单薄,被寒风激得缩了起来,冻红的脚趾也蜷成一团。
周枕月这时的皮肤都是粉色的,但她还是抑遏着冲动,问:
除了小拇指外,身上还有外露的伤口吗?
穆雪衣摇摇头。
周枕月便俯下腰,又抱起了她。
没有完全抱起,只是抬高了十公分左右,向前微微一送,让穆雪衣沉入温泉池中。
等对方的大半个身子都浸进去,她捉住穆雪衣断指的右手,按在池子台上,说:一会儿不论多难捱,这只手都放在这里,不准动。
穆雪衣盯着周枕月,眼睛弯了起来:好。
她声音转低,偏了偏头,沾湿的发尾在温泉水中荡漾,你放心,我一直都很听话的。
周枕月看着这样的穆雪衣,眼睛发红。
目光灼灼,像一头饥焰中烧的狼。
她撑着池边,一跃而下,自己也进了温泉池中。
一池的热水来回晃荡,雪花飘进池子里,落在她们的发间,融在无尽的暖水中。
周枕月站在水中,走到穆雪衣面前,低声说:解你衣服了。
穆雪衣靠在池壁上,右手懒懒地搭在外面,下巴上还沾着水,柔和一笑,小心一点解,这件衬衫我很喜欢,不要把扣子扯掉了,好么?
穆雪衣越是这样,周枕月越是心动。
深藏在心底的那份野性,彻底地,被穆雪衣的柔弱激了出来。
她低头吻住穆雪衣,双手抓住对方衬衫的领口,狠狠一扯。
从上到下,满排的木制纽扣,噼里啪啦地掉进水中。
无一幸免。
穆雪衣无奈地笑:干嘛呀
周枕月吻着她,轻轻喘气:明天我再赔给你一件。
穆雪衣仰了仰头,看向正在落雪的夜空,感受着周枕月落在她耳根处的吻,又笑了笑。
算了,不叫你赔了。
她小声喃喃。
周枕月边吻边脱,很快,她们身上就没有衣物了。
吻是一路向下的,水也阻止不了。
周枕月沉入了水里。
穆雪衣靠在温泉池的边缘,紧紧盯着远处夜空里的大雪,看着它们隔了一层雾气,飞扬着,翻卷着,似有若无,梦境一般。
她闭上眼,仿佛是有水草缠住了她的大腿。
捆着她,拽着她,拖她一直下沉。
一直下沉。
沉入黑暗的底端。
在那里,开出了一朵昳丽诡艳的花。
.
第二天清晨。
雪变小了,懒懒洋洋地飘进窗棂。
落在台子上,还没等积起,也不等融化,就又坐着风晃晃悠悠走远了。
周枕月朦朦胧胧地在屋内的大床上醒来。
她昨晚烧得厉害,但好在发了几场汗,药也吃过了,现在已经退烧了。
昨晚的记忆,疯狂得像是一场梦。
尤其是她带着病,脑子本就不太清楚,再加上那持续了一整夜的活动,从池子里到床上,一次一次又一次,后来已经累得沾上枕头就入了眠。
雪衣
周枕月困顿地眨眨眼,往身边的位置摸去,唤道:雪衣。
手下却是一空。
她转过头,才发觉身边空空如也。
一阵难言的感觉忽然袭上了身。
直觉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
周枕月马上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向卫生间方向。
打开卫生间的门,是空的。
不仅是没有人,连架子上的毛巾和牙刷都没有了。
周枕月愣了好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