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只是拼, 也没怎么说话。
拼了一会儿, 周枕月忽然开口:之前一直忙工作, 都没发现你的生活这么单调。
穆雪衣漫不经心地一笑:为什么这么说啊?
周枕月:每天就吃吃饭, 睡睡觉, 玩玩这种无聊的东西。
穆雪衣把一块长方形的积木卡进凹槽, 轻叹:我也想上班啊, 毕竟我也是岸阳财大毕业出来的学生,好几个同学现在都做上高管了。如果当年爸爸没有叫我来卧底
说到这里,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飞快地瞄了一眼周枕月的表情, 嗫嚅半晌,故意说了句玩笑话打掩饰:
没、没准我比你还厉害呢。
周枕月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又递了一块积木过去, 想上班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职位。
穆雪衣笑了笑:真的呀?
嗯。周枕月低头看向积木箱,刚好,公司前两天有个保洁退岗了。
穆雪衣动作一僵。
她不太确定地问: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么?
周枕月抬起眼, 对上穆雪衣有些慌乱的目光。
难道你还真想当保洁?她轻轻一笑, 还是带着点讥讽, 也可以,反正你还欠我几百万,保洁每个月三千, 五年就是十八万。你工资全部上交,我可以按比例给你把合同时间缩短那么几天。
穆雪衣张了张嘴,干脆闭口不说话了。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以前和阿月好好在一起的时候,还没发现她是个这么毒舌的人。
周枕月见穆雪衣埋着脑袋闷闷地按积木,慢悠悠地说: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人,总是欺负你?
穆雪衣抿了抿唇,抬起眼,目光仍然温软:没有,我知道你的气还没消。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消气的。
周枕月:嘴上这么说,心里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穆雪衣柔柔一笑:真的没有。说实话,这次回来,我一开始确实是一门心思想与你复合,但现在觉得只要你能放下那些心结,就算我们没办法再在一起也无所谓了。阿月,我不在意你为不为难我,我只希望,你别再为难自己。
周枕月捏了捏手里的积木。
半晌,她低着眼问:我们没办法再在一起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无所谓的吗?
穆雪衣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了。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不论我们以后在不在一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
周枕月笑了一下,把积木扔进箱子里,你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算好好生活么?
穆雪衣摇头:我不知道。
周枕月扶着地站了起来,向浴室走去。
背影端正地走远了,才模糊地回道:
不知道就别乱说。
晚上,两个人洗漱好,分别躺在床的两头。
气氛自从拼积木后就一直是沉默的。
黑暗中,穆雪衣悄悄回过头看向那边。
周枕月好像已经睡着了。
虽然她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可穆雪衣并没有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比前一天近多少。
以前来老宅的时候,她都特别喜欢这张大床,因为可以在上面连着打好几个滚。可现在她对这床的尺寸有点不满了。
太大了。
她和阿月之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
穆雪衣很轻很轻的唤了一声:阿月?
周枕月没有应声,似乎是睡熟了。
于是穆雪衣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蹭了蹭,又蹭了蹭。她试探着把手伸到了周枕月的被子里,没敢握整只手,只用食指勾住了周枕月的小拇指。
过了一会儿,她张开手,整个掌心都裹在了那根小拇指上。
肢体与肢体的接触,真的能给人带来很扎实的安全感。
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后的事,可至少现在,她能把她握在手中。
穆雪衣闭上眼。这么多日子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踏实地进入梦乡。
时间慢慢过去。
穆雪衣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而均匀。
周枕月睁开双眼,轻轻转过头,在黑暗中望着枕边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穆雪衣睡着时总是皱着一点眉。清瘦的下颌因为平躺终于堆起了一点软肉,加上她只捏着自己小拇指的动作,让她看起来像个睡前没讨到糖的幼儿园小朋友。
周枕月极轻地笑了笑,合上眼。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纵容,任由那只越过三八线的手像八爪鱼一样箍在自己的小指上.
周丰年的老朋友新开了座游乐园,给了几张免费畅玩的VIP票。老爷子肯定不会错过这种撮合孙女孙媳妇的机会,早饭后找了个机会,硬是把票塞给了穆雪衣。
周枕月虽然不太喜欢那种吵闹的地方,但为了老爷子高兴,也就和穆雪衣一起去了。
因为是周末,不是小艾的工作日,所以穆雪衣临时充当了周枕月的司机。
周枕月平时只坐后排,但今天破天荒地坐了副驾驶座。
往日从来不注意路的她今天一直在看路,时不时就会说一两句:
红灯。
转弯了。
变道,掉头。
看车。
穆雪衣本来挺会开车,周枕月弄得她反而开始紧张,转向灯都打错了两次。
终于抵达了游乐园,周枕月下车时淡淡地说了句:回头给你配个司机。
穆雪衣不知道该咋解释:我水平真没这么烂
周枕月打断她:你有几个命,这么漠视交通安全?
穆雪衣想到周枕月这么重视交通安全八成是因为那次车祸,也不敢再推拒了。
游乐园入口处有租自行车的地方,周枕月看见了,便对穆雪衣说:这地方太大了,租两辆自行车吧?
穆雪衣有点为难:这个我不会骑自行车。
周枕月扫视了她一眼,那倒也是,四个轱辘的都驾驭不好,更何况是两个轱辘的。
穆雪衣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我不像你们,小时候都学过自行车。六岁那年,爸爸教姐姐的时候我在一边看过,可是自行车这种东西光看也看不会。后来长大了,也就再想不起来学了。
周枕月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
穆雪衣埋着头,一边走路一边看地,脚尖缓慢地起伏在晨起的阳光里。
别的孩子都有家长扶着自行车后座的童年,而她,似乎只能这样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
周枕月叫住她:等等。
穆雪衣驻足,回过头,怎么了?
周枕月说:你过来。
她带着她去到自行车租赁处,租了一辆自行车。
周枕月扶着车把,向穆雪衣递去:
我教你。
穆雪衣一愣。
回过神时,心里填上了满满当当的温暖。
她动作有些犹豫,迟钝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车把。
周枕月说:跨上去,我帮你扶后座。
穆雪衣听话地跨上车座,抓紧车把。看着身下这辆简约的成人自行车,她笑了笑,轻抚车的前架:
我还记得姐姐那辆车的样子,粉粉的,有两个后视镜,爸爸拿红丝带给后视镜上系了好大的蝴蝶结。姐姐每次骑,还会戴一个和车子一样粉的头盔。
周枕月眉尾一挑:你的意思是,要头盔才肯骑?
穆雪衣小声咕哝:不是
周枕月:那就骑吧。
穆雪衣:那你一定要在后面扶好。
周枕月:我会扶好的。
穆雪衣颤巍巍地蹬了一下地,晃晃悠悠地骑了起来,她能感觉到周枕月在后面帮她保持车子的平衡,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阿月你在扶吗?
周枕月的声音近在咫尺:我在。
她骑得稍微快了一点,可还是摇晃得厉害,又马上问:阿月你在吗?
身后又是同样的回答:我在。
于是她骑得更快了一些,渐渐的找到了一点平衡的感觉,已经分辨不出后面有没有人在扶了,明明骑得还不错,可心里莫名一阵恐慌,忙问:阿月你在吗?
周枕月说:我在。
穆雪衣想到小时候看爸爸教姐姐骑自行车时的情形。
一开始爸爸确实会扶着后座,可姐姐骑起来后,爸爸就会悄悄松开。姐姐问起,爸爸也会骗她说在扶。
她想到这里,全身汗毛倒竖,猛一个急刹,急忙回头。
周枕月还在后面。
她没有像爸爸那样偷偷走开。她还是弯着腰,两只手都在紧紧地握着她的后座。
看她突然停了,周枕月问:怎么停了?
穆雪衣额角都渗出了一层汗,我、我怕你没扶了
周枕月直起身子:我说在扶,就肯定在扶。
穆雪衣的心脏还处于高度紧张的跳动中,一时半刻无法收拾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恐惧与不安。
她明明知道周枕月是可以信赖的,可仍旧没有办法放心地把自己完全地交付给周枕月。
这与爱不爱无关。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御本能。
周枕月看穆雪衣那恍惚的双眼,轻轻地把车柄从穆雪衣手里拿了过来,算了,不学了。
穆雪衣呆呆地看着周枕月。
半晌,她才开口问:那我还是不会,怎么办?
周枕月跨坐上自行车,脚下娴熟地一蹬,踏板反转一圈到适合起步的位置。
上来,她说,我带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哎,在晋江写文六年,头一次赶上正在更新的时候过生日
哈哈哈这章评论里发50个小红包,谢谢大家支持.
27、第 27 章
临近中午, 游乐园的天空艳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