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葛凌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周冲紧紧抿着嘴唇,将符纸和命盘都收了起来,有些疲倦地说:“事到如今,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计划?提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安多寨子肯定是避不掉的,沐雨生方才也说了,安多寨子是我们去哈巴雪山的必经之路,那里还存着上一次探路小队的补给……但是这个大鬼将安多寨子灭门的事儿也绝不简单,是个烫手的山芋……”
次仁桑杰脸色青黑,眼睛里头布满了血丝,重重在我们面前跪下,沉声说到:“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命也不值钱,不敢麻烦老板跟诸位贵人,我知道你们进山也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贵人们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如果各位不想沾上麻烦,我这就先去进山回寨子了!”
“你这话说的。”周冲疲倦地笑了笑,点了点自己:“我就是捉鬼一道的传人,自小传承的都是为天下除去污垢,扫尽天下不平的道义,就算你不是沐雨生手底下的人,平白地被大鬼灭了一个寨子,我也是要管的……”
葛凌也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次仁桑杰,你放心吧,安多寨子的事情,我们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全力以赴解决那个大鬼的。”
我也点了点头,知道他们是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那个大鬼的。
更何况,安多寨子本来就是我们下一站的落脚地。
次仁桑杰的脸色,这才渐渐地好了一些,眼神中的赤红也没那么浓了,只是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透露着颓然与丧气,怔怔地看着那些被打捞上来的浮尸发呆。
沐雨生的嘴唇也紧紧地抿着,我们都没有了略带轻松的心情——或许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此行绝对不会平静,可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仅仅是出发第一天的晚上,我们就遭遇了接二连三的各种事端……
这下,我们又沉闷地回了营地。
沐雨生的车上带了卫星电话,周冲的手边也有短距离能用的传声符,我们回到行军帐篷之后,就能遥遥听见沐雨生通过卫星电话联系昆明城中的什么“藏道协会”。
藏道协会,周冲和沐雨生之前都提到过,就是滇区负责捉鬼除魔的一个协会,里头都是些会道术的人,倒是跟我们本市的道场是一个性质。
只不过昆明城的这个藏道协会,跟中原的捉鬼道场是分开而治的,一个也是因为一些心知肚明的历史因素,二也是因为云南这边少数民族居多,南派捉鬼道只不过是中原的所谓正道,到了这种地方,反而不怎么受待见。正是因为文化和传承不同的缘故……
平时中原的大鬼,藏道协会管不着;他们本地的灵异鬼事,也不会让中原捉鬼道的人来插手。只不过这次平白遭受灭顶之灾的寨子是安多寨子,在藏道协会的两圣山之一的哈巴雪山上,而且打电话过来的是云南当地势力最大的地头蛇沐雨生,藏道协会也提起了精神,在卫星电话里头信誓旦旦地跟沐雨生保证,他们连夜就派人过来,最快能等到明天早上天一亮,就跟我们汇合,去安多寨子里头查探情况……
人手多了自然是好事,葛凌却皱了皱眉,示意沐雨生不要将我们去哈巴雪山的目的透露出去。
血燊这种活死人肉白骨的圣物,牵扯到的阴阳两道的东西太多了,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自己人都还在嘀咕着不够分呢……
沐雨生自然也不是不通人事的傻瓜,以他混不吝的性子,倒也知道在心里头掂量掂量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然是不用我们操心。沐雨生拿手机拍了几张乌漆墨黑的照片发回去,又在藏道协会客气地问我们怎么发现金沙江里头的浮尸团跟安多寨子的灭门惨案的时候,只将一切都推到了沐老爷子身上,藏道协会那边顿时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沐老爷子可是云南沐家几十年来的掌权人,云南实际上的主事人,即便说沐老爷子是“云南王”,也不过分。毕竟人家可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黔国公。
沐雨生只说是要经由安多寨子好进到哈巴雪山里头,给沐老爷子找一种市价极高的玉石的,藏道协会也没什么话可说。
毕竟血燊这东西,我虽然听李先生说过,当年的事情是闹的极大的。可沐老爷子本身就是当年最反对那位大人物用血燊重塑肉身还阳成人的顽固派,沐家还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那位大人物所不喜,这么多年以来沐老爷子都只是守着云南的家业,没有将沐家的势力往外扩张……
所以藏道协会也根本就没有提血燊的事儿,他们根本就没有沐老爷子会需要血燊的概念。
更何况,我们发现金沙江里的浮尸团的时候,我们身边还有中原南派捉鬼道,所谓正统周家的继承人,中原南派捉鬼道年轻一辈的执牛耳者周冲。就算是藏道协会只为了保证沐雨生跟周冲的安全,今天晚上也会派人手连夜赶过来的。
沐雨生挂了电话,冲坐在帐子里头的我们嘿然一笑,耸了耸肩,说到:“我瞧不起这帮鳖孙就是因为这——要不是我们几个在这儿,他们才不管死了多少人呢。”
一旁周冲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冷声道:“藏道协会难道不清楚,捉鬼除魔是他们的分内之事吗?”
沐雨生又笑了笑,带着些痞气地说:“周老哥,这就是你天真之处了,我就不信你敢说你们周家也是事事为先。这种烫手山芋,搞不好要失去大笔功德,连下辈子都得赔进去,要么是有把握,对这笔净化戾气化解仇怨的功德势在必得的人;要么就是跟你一样的卫道士——周老哥你想想,现在这个世道,这两种人又占了多少?更别提藏道协会的会长还是个玩蛊毒的,心是最冷最硬的。”
“蛊毒?”葛凌的眼神忽然一下子锐利了起来,看着沐雨生,说:“只有女人才能养蛊,藏道协会的会长竟然会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