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姜妙设的局,害他欠下一屁股债,现在扬言要收了他的宅子,还说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让他多赚三百两?人财两空说他赚?
姜明山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能被这不孝女气到当场去世。
他掐了掐人中,不得不重写字据,同意把房契暂时交给姜秀兰。
然而上面的还款时间只有一年。
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姜云衢又才刚进去,在他正式分到官职之前,都不会有什么正经俸禄,至少一年内,他们家只有往外贴钱的份儿。
一年之内要还清六百两,谈何容易。
想到这儿,姜明山越发烦躁,字据写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姜妙和姜秀兰跟着他回村,姜明山驾着自己来时的骡车,姜秀兰姑侄坐马车。
到家后,老曹氏见着姜秀兰才肯拿银子给姜明山去还。
先还了亲戚们的,姜明山又跟着钱庄的人去找“掌柜”,用银子把房契换回来交给姜秀兰。
总算是让房契名正言顺落入她们手里了。
姜妙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姜秀兰还有事儿,俩人没在溪水村多待,准备再去姚氏那边坐会儿就回庄子。
马车上,姜秀兰看向侄女,“妙娘,你老实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爹先前才说那些银子是借来给柔娘备嫁妆的,怎么一转眼就拿去还债了?”
“那些银子本来就是借去还债的,他只是没脸说罢了。”姜妙叹口气,把姜明山找人洗劫了姚氏的铺子以及自己安排人坑了姜明山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姑妈。
姜秀兰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好歹是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妻,他怎么能做出这么丧良心的事儿?”
亏她之前还劝和,想着夫妻一场,没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恨,哪能说和离就和离。
现在看来,早早离开那人渣才是正道,再过下去,不定哪天连命都得折他手里。
姜秀兰皱紧眉,“刚刚当着老太太的面你怎么不说,让她知道你爹干的蠢事儿,没准就同意和离放你娘走了。”
姜妙摇头,“我爹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找人坑了他,今儿又让他颜面尽失,他已经憋了一肚子火,若是再提和离,准会把他逼急,到时候他不计后果地干出点什么来,咱们几个妇人可招架不住,姑妈放心吧,我总有办法让他们和离的,但不是现在。”
“对了妙娘,你是从哪找的人?”姜秀兰一直忘了问,“引你爹跳坑的那几百两银子,又是从哪来的?”
“我……”姜妙突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耳朵尖有些发烫。
姜秀兰的眼神变得狐疑,“是厂公?”
姜妙垂下脑袋,慢吞吞地点了个头。
姜秀兰沉默了。
厂公之前一直对妙娘有所照拂,这事儿她知道。
冯公公是从老爷子手底下转过来伺候的,厂公一直把冯公公当成长辈,顺带也就把她当成长辈,因着这层关系,厂公会照拂妙娘不奇怪。
但现在,她听着就不像是单纯地“照拂”那么回事儿。
“你跟厂公……?”
后面的话,姜秀兰没说完,但她想问什么,姜妙都能猜到。
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对姑妈隐瞒,便如实道:“算是交易吧,他保护我,我会在他毒发的时候尽全力照顾。”
“就只是这样?”姜秀兰不信。
“姑妈想到哪去了?”姜妙囧得慌,“我就算想跟厂公发生点什么,也得他有那条件不是?”
看她不像撒谎的样子,姜秀兰松了口气,“那就好,照顾厂公原也就是你的本分,但除此之外,我不希望你对他有旁的想法,厂公那样的人,远没有你看到的简单,你心思单纯,有些东西并不适合你。”
姜妙抿唇,姑妈一直以来都希望她能再嫁,找个疼她宠她的夫君,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可她比谁都清楚,比起嫁人,她更想要的是肖彻给予的,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也取代不了的那份安全感和踏实感。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姜妙道:“从我爹那儿坑来的银子,有六百两是姑妈的,等他们交我手里,我再给姑妈。”
姜秀兰摆摆手,“都给你娘吧,算是我替你爹给她赔罪,这么多年,真真是委屈了她。”
马车绕过姚氏的铺子门面,直接去往后院门。
姚氏刚把菜炒完端上桌,听到敲门声忙出去看。
得见闺女和大姑姐回来,她面上带笑,“赶巧刚做好饭,你们吃了再回去吧?”
三人走进堂屋在桌边落座。
姚氏给她俩盛了饭,主动问起姜明山借钱的事儿。
姜妙只得把她借着虎皮引姜明山上当的过程又说了一遍。
姚氏听得心中大爽,却不敢当着姜秀兰的面表现太过,只冷笑一声,“栽了这么大个跟头,看他往后还敢不敢作孽。”
姜秀兰说:“你想骂就骂吧,别憋着了,我也想骂他。”又问:“弟妹往后打算怎么办?”
姚氏叹气,“铺子都没了还能怎么办,回去伺候老太太。”
“我们姜家挺对不住你的。”姜秀兰满心愧疚,自己年轻时候走错路,亲兄弟又是个不争气的,最后给老娘尽孝的重担竟然落在弟妹肩上。
姚氏倒是看得开,笑道:“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你帮我照顾妙娘和小宝,我帮你照顾老太太,这不就结了?”
姜秀兰不想矫情,说行,“回头我让人多送些东西来给你。”
……
吃完饭,姜秀兰把姜妙送回庄子就径直去了肖府。
姜妙走进大门,没有第一时间回房,想先去后园看看,到的时候发现苗老来了,他带了不少药草幼苗,正拿着锄头弯腰栽种。
药园这一块,除了苗老,其他人都打理不来。
姜妙想到去年多亏他给小宝推拿才能很快康复,便走了过去。
正巧苗老直起身,一眼就看到了她,神情微愣。
姜妙笑问,“有没有我能帮到您的地方?”
苗老每次见她,都会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越细看越觉得像当年那姑娘。
他摇头,说不用帮,很快就栽种完了。
姜妙不懂药草,不想给他帮倒忙添麻烦,索性不再坚持,薅了把青草垫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认真看着苗老怎么栽种。
苗老问她,“你们家离涿县是不是很近?”
姜妙不疑有他,点点头说娘家所在的溪水村就是涿县辖下的。
苗老眼神一动,又问,“那你去没去过涿县?”
姜妙还是点头,“去过的,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