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离宫后,之前来时坐的马车让给了姜秀兰婆媳,她则是带着小宝和青杏坐上了楚绾的马车。
肖彻要求的,说南齐京城最近这几天有大事儿要发生,她不能回府,直接去驿馆。
姜妙心里着急啊,挑帘望着外头骑在马背上的肖彻,“你把我带走了,我娘怎么办?”
肖彻笑看着她,“早在你入宫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人接岳母和几个下人去了驿馆,邹衡有事儿出去了,不在王府,放心吧。”
姜妙闻言,整个人有些怔怔的,“你是不是一早就算到了今天宴会上会发生什么?”
肖彻说:“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言外之意,他此次出使南齐,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姜妙突然有些感慨。
这个人是肖彻,是那个无所不能强大到她当初一心想接近想得他庇护的肖彻啊!
有他在,她向来都不必强势。
他就是她软弱的资本。
突然发现,她除了喜欢这个男人,还很崇拜他,那种事事尽在掌握的运筹帷幄与从容不迫,可能是她这辈子都学不来的东西。
这时,对面的小姑娘出声道:“嫂嫂放心吧,皇兄很厉害的。”
一声“嫂嫂”,让姜妙羞红了脸,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扶风公主楚绾的马车上。
头一次跟肖彻真正的家人相处,姜妙突然有些不自在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宝却好像完全没管着似的,不知何时坐到了楚绾那边,这会儿正伸长脖子张着嘴要小姑姑喂蛋糕。
姜妙:“……”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儿子这么自来熟?
……
北梁太子便是南齐厂督的消息,早就被宫宴上的人带了出来,这会儿肖彻又没戴面具直接骑着马在大街上穿梭,外头全是百姓们的议论声。
“天哪,北梁太子竟然就是肖督主,我不是在做梦吧?”
“听说当时在宫宴上摘下面具,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可是,肖督主从小在南齐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是北梁人呢?”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抱他来的也是个北梁人,那不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众所周知,二十五年前,把肖彻抱到东厂的,是老爷子肖宏。
“我的天,你们说那位?他、他竟然是北梁人?”
楚澜骑在马车上,和肖彻并行,闻言,挑眉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宦官掌权,早晚得翻车。陆棕去北梁的消息,这会儿应该到老妖婆手里了,肖宏这次,不死也得蜕层皮。”
肖彻没作声,只勾了勾唇,算是默认。
马车里,姜妙听得心潮澎湃。
没想到,自己努力了那么久,都没能找到肖宏的弱点,肖彻一回来,几句话就把那老太监给推到风口浪尖上。
现在不止是杨太后怀疑,百姓们也在说他是北梁细作,众口铄金,肖宏这回算是栽大跟头了。
这不费一兵一卒的手段和精准的时机掐算,姜妙简直自愧不如。
要早知道他会强势归来,前半年她就直接躺在家得了,还操什么心,成天绞尽脑汁地去想如何替他复仇,结果人家一回来,都没怎么动作,就轻易瓦解了太后和肖宏之间的信任。
……
一行人回到驿馆,姜妙刚牵着小宝走进庭院,就听得屋里传来小婴儿的啼哭声。
声音很熟悉,是姜沅的。
看来肖彻是把姚氏连带着姜沅一块儿给接过来了。
正巧露水露珠挑帘出来,忙笑着喊了声,“姑娘。”
又见旁边站着个娇贵貌美的姑娘,一时有些茫然。
姜妙忙给她们介绍,“这位是北梁扶风公主。”
“参见公主。”两个小丫头齐齐屈膝行礼。
楚绾笑道:“不必多礼。”
说着看了眼姜妙,“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儿,嫂嫂和姚太太应该有许多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带小宝去我那儿坐坐。”
姜妙望向小宝,见小家伙一脸的“我愿意”,她嘴角微抽,叮嘱道:“不准调皮给公主添乱,听到没?”
“是小姑姑。”小家伙纠正道。
楚绾也笑,“对对对,是小姑姑,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见外了。”又对姜妙说:“往后嫂嫂唤我绾儿就好,你早晚得去北梁的,别把我当外人。”
姜妙有些惊愕。
她不过就是个农户出身的乡下小丫头而已,楚绾却一口一个嫂嫂地喊着,仿佛已经承认了她正妻的身份。
北梁皇室都不介意的吗?
正想着,楚绾已经牵了小宝离开。
姜妙回拢思绪,抬步进了门。
姚氏这会儿正抱着姜沅坐在榻上,得见姜妙进来,她先是一愣,随即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之前接我来驿馆的那些人说,你晚些时候会来找我,我还不信,这回见着你,总算是心安了。妙娘,你快坐下来跟我说说,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
姜妙从她手中接过姜沅,手指碰了碰小丫头睫毛上的泪珠儿,这才望向姚氏,“此事说来话长。”
紧跟着,姜妙便把肖彻坠崖被救以后辗转去了北梁认祖归宗被封为太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具体细节,她知道的也不多,因此只挑知道的讲。
但即便如此,姚氏也听懂了。
肖彻没死。
不仅没死,还换个身份回南齐来找她女儿了。
“哎呀,他真的还活着?那太好了。”在姚氏眼里,什么太子不太子的,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肖彻还活着,她女儿还有相公,今后还能有依靠。
这就够了!
姜妙点头,“他人这会儿就在外院,您要想见的话,晚些时候我带您去。”
得知女婿还活着,姚氏心头便高兴,那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姜妙这才意识到姜沅一直待在驿馆里不行。
但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她们母女俩去送肯定不安全。
姜妙去了外院找肖彻,问能不能安排两个人护送着她们母女回去。
肖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道:“我送你们去。”
……
与此同时,乾清宫。
傅经纶下了旨,羽林卫统领霍长辉便领着三千羽林卫浩浩荡荡地前往定王府,将整座府邸围得跟个大铁桶似的,水泄不通。
他自己则是直接去了延禧宫。
知道他会来,李敏薇一直没用晚膳,饿着肚子坐在窗边等。
才刚听到冯公公唱名说皇上驾到,她马上提着裙摆往外跑,同白天姜妙来时一样,扑了他满怀。
傅经纶顺势扶着她,精致的唇角弯出一抹笑意。
他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都喜欢过来这边,然后每次都被她扑个满怀。
自从宫变那日身世大白之后,他的人生就彻底被颠覆了,每次上朝坐在髹金龙椅上,看着百官匍匐在自己脚下,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就像个被人设定好人生轨迹的木偶,每天重复地做着同一件事,除了茫然,更多的是麻木。
但只要一想到延禧宫里还有个小姑娘,每天都在等着他,每次来都会欢欢喜喜地提着裙摆跑出来扑进他怀里。
那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就仿佛在一望无际的白茫茫雪原里,两个人只能抱紧,互相温暖对方。
她需要他,同样的,他也需要她。
只有被她依赖着,需要着,他才会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经纶哥哥。”李敏薇抱着他的腰,仰头看他,双颊那两个小梨涡可爱又俏皮。
听着她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的轻唤,他就想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她。
“今天这么粘人?”傅经纶轻笑。
小姑娘懵懵懂懂,“妙娘说你今天晚上会罚我,我要是不粘着你,你罚得更狠怎么办?我好怕疼。”
傅经纶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尖上刮了刮,“乖,先去用膳。”
“噢。”李敏薇这才松开他。
傅经纶牵着她去了饭厅。
圆桌上的菜是刚上的,还热乎着,但她一口都没动。
桌上放着两副碗筷,明显是在等他。
俩人落座后,房嬷嬷和水琴绿蕊三人互相对看一眼,暗自退了出来,顺便把房门关上。
李敏薇记得傅经纶爱吃的菜,为了不受罚,她殷勤地给他布菜,把他爱吃的都送到他小碗里。
傅经纶问她,“白天的事儿有没有吓到你?”
李敏薇眨眨眼,她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哪里会吓到。
她就是怕,怕他讨厌她,不要她,惩罚她。
想了想,李敏薇道:“经纶哥哥,我跟你生宝宝,你不要罚我,好不好?”
“……”傅经纶险些一口汤呛住。
“白天妙娘教过我,她说,两个人那样就会有小宝宝,还说我生的会更可爱,我想要。”
当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用最纯真的语气说着暧昧不堪的那些话。
她或许并不清楚那些话代表着什么,但作为过来人的傅经纶却难以再淡定下去,他眸色一暗,搁下汤匙,漱口之后弯腰将她抱起,直接去了内殿的床榻上。
“啊!”李敏薇惊呼,“你不吃饭了吗?”
傅经纶:“你不是要宝宝?现在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