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芜和汝烟一同出去了,玉真也有些惊慌,跟着两人一同出去。
百里明华也清减了许多,站在长乐宫的院子里,望着这满殿凋零的花草发呆。
柳青芜连忙迎了上去,“太子——”
玉真公主和百里明华不亲,但见到了,也还是要叫一声‘皇兄。’
百里明华先同柳青芜道,“娴妃不必多礼。”等到柳青芜直起身来,他的目光才看向一旁的玉真公主,“玉真何时回来的?”
玉真道,“今日才回来。”
百里明华是今日订下与虞容的婚期,他本以为不在乎这些,但等真正变的无法逃避的时候,他才生出了一种身处桎梏无法呼吸之感。今日他会过来,也是回去复命的奴才说,是在长乐宫门口撞见了玉真公主,“皇弟生了病,你还记得回来看看他。”
玉真公主低下头去。
百里明华忽然叹了一口气。
从前他妒忌玉真和百里安亲近,现在想来,倘若百里安想见玉真,那也没有什么的。
只要他能好一些。
柳青芜是知道太子与百里安情谊深厚的,这一回百里安出宫,却没有和太子说一声,太子因他满腹忧虑,她都看在眼里。
“皇弟今日好一些了吗?”百里明华问的是柳青芜。
柳青芜垂首道,“多谢太子记挂,皇儿今日比昨日好些了。”
“因为见到玉真回来的缘故么。”百里明华道。
“兴许吧。”柳青芜道。
玉真还不知百里明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敢冒然开口。
百里明华听到柳青芜的回复,顿了半响,才将目光移到玉真的身上,“以后玉真有空,就多来宫里陪陪皇弟。”说完,百里明华也看到了柳青芜鬓间的白发,又嘱咐一句,“娴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切莫太过忧心——皇弟这一场急病,总会好起来的。”
玉真和柳青芜一同答应下来。
百里明华想到自己也许久没有见到百里安了,虽然只有月余,却已好似分隔许久,今日都来了这里,总归要见一见他。
柳青芜看百里明华往寝宫走,心里一抖,“太子!”
百里明华听到她这一声惊呼,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柳青芜身上。
柳青芜一颗心跳的厉害,面上却还要强自维持镇定,“皇儿久病在床,形容消瘦,怕冲撞了太子。”
百里明华听那形容消瘦四个字,就觉得心里一痛,“皇弟好好的时候,就生的好看,病了,瘦一些,在我心里也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玉真一时也慌了神,百里安现在在驸马府,那寝宫中的那个,肯定是假的……若是假的叫太子看见……
“皇兄,我刚刚进去看,见皇弟确实病的厉害,我看了都有些怕……皇弟这个模样,肯定是不想叫你看见的。”玉真公主道。
百里明华听到玉真这句话,没来由的就有些不舒服。
什么叫有些怕?百里安与玉真公主这样的关系,病重了,却只得来玉真公主的一句怕?“你怕什么?他不是你的皇弟,病了,你就觉得怕?”
玉真只是想将他糊弄走,没想到却被这一串质问给噎住了,“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百里明华却已经不再理她,甩袖进了寝宫中。
柳青芜连忙跟了进去。
寝宫中一股苦涩的药味久久不散。
百里明华进了寝宫,就放轻了脚步,他走到床榻旁,看到隆起的被褥,连声音也放柔了许多。
“皇弟。”
他这一声刚落地,藏身在被褥里的人就颤抖了起来。
百里明华以为他冷,就在床榻旁坐了下来,扶着那将脸都埋在被褥里的人的肩膀,“你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没有人回应。
百里明华是真的忧心百里安,他将盖在那人脸上的被褥拉开,看到藏在里面的人,伸着胳膊遮着头。
那人和百里安形体相似,又穿着百里安的衣裳,百里明华一时没有分辨出来,他看那人是这个姿势,就连忙去拉他遮在脸上的胳膊。
柳青芜想出声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百里明华抓着那人胳膊的手顿住,关切的话还噎在喉咙里——眼前的人,却不是百里安。
被认出的青河从床榻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头几乎要埋进地里。
“太子饶命——”
柳青芜见已败露,也开口道,“太子恕罪!”
一口一个饶命,一口一个恕罪。百里明华却忽然笑了起来,随着那笑声落地,一种被戏耍的愤怒涌上心头。
百里明华从床榻上站起来,看着地上跪着的青河,又看一眼一旁脸色苍白的柳青芜,“恕罪?恕什么罪?”
玉真听太子冰冷的声音,就知道他此刻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百里明华看到一旁的玉真,玉真的神情也很古怪,他来的时候,一颗心都挂在百里安身上,所以到现在,才看出她那古怪的神情里,似乎隐藏着什么,“玉真,你知道是吗?”
被点到名的玉真抬起眼来,刚一接触到太子凌厉的视线,她就又慌忙的闪躲开目光。
她的闪躲,一下叫百里明华笃定了什么。
柳青芜和玉真一齐在欺瞒他。
只有他一人,被欺瞒的日日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