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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理解你。”

林煜转了个方向坐到了茶几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说,“但我现在还没听明白,你下午的见面都聊了什么?梁森难道是被他的母亲设计陷害了吗?”

“陷害这个词并不准确,更像是他们各取所需,可能是一种不谋而合。”

林煜更头疼了,“所以,他们既不是一伙儿,也不是受害人和加害人……”

“林煜。”邵文锡打断了他。

“……”

“我猜到你不会喜欢我这样说,但你的反对态度比我预料的还要强烈,你现在还能平静地听我告诉你,下午我都了解到了什么吗?”

林煜抿住下唇,邵文锡温声又道:“我知道,你因为职业,以及他险些伤害到我性命的缘故,很难不对他产生敌意。我也有对他的敌意,我会下意识防备他想要危害你或者设计使你远离我的可能。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心情是类似的。”

林煜望着他,深吸口气说:“我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先听听看就是了,但首先,不许你分析我的行为了。”

邵文锡伸出手道:“那,你能不能先坐到我的怀里来,不要坐去我的对立面呢?”

他现在倒不会嫌弃林煜万物皆可坐的毛病,只是不想看到爱人因为和他观念产生分歧而坐的太远罢了。

林煜和他说了几句,这会儿情绪也缓和了一点儿,邵文锡伸手拉他,他就顺势坐去了对方的腿上,轻声叹道:“你解释吧,我认真听着。”

邵文锡这才慢慢地同他讲述了起来。

当初,说服已经开始给邵文锡制造危险的梁森去接受心理治疗,过程其实相当曲折艰难,首先是需要梁森的母亲接受她的儿子需要第三方帮助的事实,其次是找到一个双方都能认可的有权威的心理医生也很不容易。

唐奕本身就已经很有能力,在催眠研究的行当里有足够的权威。她工作繁忙,身为检察官的丈夫也因为工作对孩子疏于生活管教,同时他们又要求自己的孩子是优秀的,凡此种种,长期以往,影响了梁森人格的形成。

梁森在他们面前维持着自己优秀儿子的表象,直到在远离他们的国外留学期间,梁森的情感和人际交往上才悄然暴露了很多存在的问题。

这些问题在年少时也许表现的不怎么严重,而且梁森本就要在父母面前维持一种优秀独立的形象,在国内读书时,也因为父母的名声和学校的管理以息事宁人为主,轻松压下了一些小小的同宿同学之间的矛盾不和。一朝骤然形象覆灭,唐奕一开始根本无法相信,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的儿子只是迟来的叛逆,认为是邵文锡有问题影响了她的孩子。

如果不是邵文锡的导师的名气地位压过唐奕一筹,她甚至可能想要将这个问题消灭下去,实际上,即便是有自己导师给出的压力,唐奕也仍然争取到了将自己儿子在国外求学却中途离场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那时候,邵文锡将她当做是障碍,是想过要“处理”她的,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那么做。

林煜忍不住问:“你原本想怎么处理她呢?”

邵文锡毫不避讳地说:“很简单,找出一些,或制造一些她的失职,拔掉几根毛就不会是骄傲的凤凰了。我缺少血缘束缚的道德感,对我来说她只是个看不清状况的愚蠢的人,现在就更蠢了。”

林煜深吸口气道:“不过我觉得,那时候,梁森不会同意你的对吧?”

“是,影响是双向的。”邵文锡说,“唐奕曾经看梁森是完美的儿子,那时却看他如损坏的货品,而在梁森心里,他固然怨怼父母对他一直以来的忽视,可父母的地位还是他出于习惯要仰望的,所以他不会允许我做出伤害他母亲的事情,一定程度上,他也不希望我冒这个风险。”

林煜忍不住说:“……他可真是孝顺体贴两不耽误呢。”

“从我们的视角看来,他也许过于优柔寡断了。只是当时,谁也不会意料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至少当时看起来,唐奕在邵文锡导师的劝说下,以及梁森的坦白和通过邵文锡了解到的麦教授的研究之后,她还是答应了让梁森在麦教授那里悄声接受治疗的事情的。

而心理治疗并非针对毒药的解药,从即时效果来说,它更像是一种对感冒症状的减轻,是一种让症状平缓的过程,对于梁森来说,更是一种漫长的过程,他一方面在尽量过相对简单的生活,另一方面也要固定时间去和麦教授见面。在这期间,邵文锡作为被偏执迷恋的对象,是不能以任何形式打扰他的。

“……你不能,但唐奕可以?”

“是,她是他的母亲,也是一位心理学家,她当然可以向麦教授了解治疗的情况和进展。”

林煜思路清晰地说:“她本就有意责备说是你破坏了她儿子的完美形象,她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不能出现之后,又得知梁森情况有所好转,认为治疗可以结束了呢?”

“比你所想的还要糟糕。”

唐奕这个女人,早年因为运用催眠术获取信息,并成功拦截了以火车站暴动为开头的系列恐怖事件,声名大噪,也将催眠术在国内推广了起来。

她在这之后,借名声火速出版了一些以催眠师为主题的书籍,又投资开立了k市乃至是国内的第一家主职为心理催眠的治疗馆。名利双收,结婚对象也是才貌双全,一切对她来说似乎都很顺利,连她疏于陪伴和管教的儿子,也从小到大成绩优秀,温柔而有教养。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通,印象里一路优秀成长的自己的孩子,为何成了一个在亲密关系里会轻易暴露出偏执障碍的人格。

她想不通,可所有曾经对她客客气气的人都在告诉她这是事实,要她接受。甚至连她自己的儿子,都为了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后辈在告诉她:母亲,抱歉隐藏了你,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不想在我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对我的朋友造成人身的危害,请您,让我回国,接受那个治疗吧。

至少在当时,这是梁森在邵文锡的影响下形成的主观意愿。

这是他表达的意愿,心理问题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唐奕在考量之后只能同意,这也是当时已经成为了市副检察长的丈夫和她商量过的。

麦教授那时候和邵文锡已经因为心理学的讨论发过不少的邮件和视频对话,邵文锡要弱化和梁森的联系是必然的,但是邵文锡一开始的意思是,希望麦教授在梁森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的治疗效果反馈给自己。

虽然因为梁森的痴迷他们无法继续做正常的朋友,但邵文锡认为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何况,尽管可能性微弱,他在未来的某一日也许仍能和梁森有和平的沟通。

生物寻求交流,避免孤独,这个双方都曾经认可的朋友关系,他们都不想彻底的终结,这也是梁森能够被他说服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治疗开始之后,事情渐渐就发生了转变,在邵文锡目所不及之处。

麦教授在治疗进行到大约八九个月的时候告诉邵文锡,梁森近期有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近况的心理,且似乎隐隐察觉到他们保持着联系。那是麦教授第一次提及要减少和邵文锡的通讯次数。

鉴于之前情况进展一直表现良好,邵文锡同意了这件事,后来在放假回国期间,他因为在意,悄悄去看过梁森两次。

跟踪暗探对他来说是很容易做到的行为,只要确保梁森不会发现他即可。但第二次之后,他却忽然接到了唐奕的电话。

对方直言她已经通过人脉了解过邵文锡的人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问题源,要求他这种人远离自己的儿子,不要影响她孩子的治疗进展,否则她就会让他的人生曝光。

林煜怒道:“她管天管地,真当自己是天上的凤凰了不成?”

邵文锡歪着头说:“你这个偏心的家伙,也不先问一问她能这样威胁我,我究竟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林煜没理会他这个问题,只眨眨眼睛问:“……你在意她的威胁吗?”

邵文锡摇头。

林煜理所当然道:“我猜也是,但是,你八成还是答应她了。”

邵文锡微笑道:“是,我懒得和她做任何解释,但因为她至少说了一句我当时认为很对的话——我应该远离她的儿子。这句是对的,即便我有克制自己的能力,也不该过度关注他人,所以我私下里,从那之后没有再去看过梁森了。”

林煜蹙眉问道:“不再去关注他,麦教授也渐渐不再将他的情况告诉你。”

“是。”

“久而久之,他的家人认为他已经恢复了,对吗?”

邵文锡说:“麦教授的解释是,一方面,唐奕在隐晦的给他这个治疗者,以及梁森这个被治疗者施加压力。再加上梁森因为习惯,有下意识在父母面前表现良好一面的举动。所以他被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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