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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愈发大了,鹅毛般的雪花落下,却依旧无法扑灭火光,交战声不绝于耳,热火朝天,谁也不知道有一份多么惊世骇俗的研究诞生于世,又被原地扼杀。
当爆炸从里到外将半座桥梁炸塌时,千代谷早织已经做好了坠楼坠到一半跑路的准备。
但当她坠到二层位置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的领子,直接将她整个人从窗口拖了进去。
炸药的量是恒定的,尽管已经炸了一次,但特殊材质的大楼并没有直接坍塌,而是在熊熊火焰中保留了许多可以藏身、行走的地方。
赤井秀一直接将人拦腰抓起,往安全的地方带了带,接着蹲下身,把她放下来。
千代谷早织:“???”
以为自己离功成身退就差那么几秒距离的某人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一张脸,有些缓不过神。
赤井秀一甩了甩自己的手腕,他穿着防护服,一身装备齐全,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但偏偏出现的位置有些不对。
或者说相信fbi前面忙活半天,却在最后一刻完全不参与的,才是笨蛋。
重新杀了个回马枪的fbi皱着眉,很认真地询问着:“你没事吧?”
千代谷早织不想说话,她气得简直想一口老血吐出来。
于是她确实这么做了,不仅这么做,还很坏心眼地溅到了赤井秀一的身上。
报复,就是报复!
这都什么事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来撕她剧本吗?
千代谷早织表面咳嗽着,心中迅速思考应该怎么补救,不让这突然冒出来的fbi打乱她的计划。
身经百战的她,此刻心中依旧非常淡定。
不过是一个……fbi罢了!!
赤井秀一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
被他强行从生死一线拖回来的青年捂唇低低咳嗽着,一声一声连绵不断的呛咳如同旁边还在燃烧的细火那般,溅出鲜艳的红色。
还有些温度的血液溅到了他的手背上,还没被爆炸溅射到的地方疼,却莫名让他有些手抖。
千代谷彻垂着眸,没有看他,也没有打算说话,似乎还未从那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回过神。
赤井秀一顿了顿,说:“千代谷君,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在下赤井秀一,目前隶属美国fbi。”
他还记得这位的资料,知道尽管他们之前在组织里有所共事,但他所见的只是格兰玛尼。
——而不是现在代表公安、为剿灭组织而拼命的千代谷彻。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吧。”赤井秀一低声说着,向他伸出手,道,“其余的事情可以交给我——公安处理。”
他想先起身,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只见千代谷彻捂着唇缓缓抬头,那因为呛咳而附着一层水光的黑眸,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似乎意识还没回笼,他只是认出了赤井秀一。
千代谷彻微微蹙眉,却依旧有些难以理解他突然伸出手的动作。
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
赤井秀一想起刚才的那场爆炸,虽然千代谷彻是被气浪直接推了出来,并未受到火焰的伤害,但可能爆炸的响声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听力。
于是,他又蹲了回去,绿眸认真地凝视着面前这人,重新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我带你出去。”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你做得已经够多、够好了。”
那悬在空中的手等着另一个人搭上去。
但是没有。
千代谷彻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摇了摇头,几滴鲜血顺着他的动作落到衣服上,将沾上了灰的布料弄得更加暗沉。
“还有别人。”他有些昏沉地扶着墙想要站起来,但又因伤痛力竭又跌坐回去。
好不容易聚拢的意识,让他整个人焦躁起来,他大口喘息着,却还是见缝插针地从咳嗽的间隙说话:“咳,赤井君,还有别人!”
赤井秀一下意识扶住他,手上冰冷得像是雪一样的触感令他不由得顿了顿,他的眉头渐渐皱紧:“还有谁?在这栋楼里?”
千代谷彻有些吃力地道:“咳……三楼,降谷他们……”
赤井秀一首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们也在这?”
如果那些一个个对“千代谷彻”都有些疯魔的家伙会让他从上面掉下来,就足以说明他们的状态绝对不好了。
“快去,先去找他们!”千代谷彻勉强提高了嗓音,却又引起了一串呛咳,他弓着身,着实有些狼狈,但手却依旧使力把赤井秀一往外推。
这几近于无的力道甚至不能让赤井秀一身形晃动,但足以令他心中开始动摇。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虽然不远处还有小簇火光,但并不足以蔓延到这个角落,千代谷彻的状态说不出好坏,但对方显然不打算配合他先行离开。
“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楼上看看就回来。”他沉声说着,迅速起身往上走。
“我很快就回来!”
低头咳嗽的青年看似没有听到他的话,所以也没有给出回应。
在周围重归一片平静后,他张开手掌,看着红得有些异样的血液,微微笑了笑。
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赤井秀一三步并两步,从还未被炸塌的楼梯窜了上去,矫捷得像是一只猎豹。
三楼受到爆炸影响的地方甚至还没二楼多,最严重的无非是廊桥周围。
或许说这爆炸的位置就很聪明,只炸毁了不能留存的资料和重要部分,却依旧保留了一线生机。
赤井秀一用袖子捂住口鼻,一个轻松地翻滚便冲进了火海,径直到了最边缘的那个位置。
外面的风雪很大,缺少助燃物的火焰在雪花蛮横的冲撞下收缩了几分,足以透过浓重的黑烟看到断桥另一边的几个影子。
距离赤井秀一捞到千代谷彻顶多过去了两分钟,冒着生命危险、也只是拿到了一只烧了半截的纸飞机的三人,还处在再次错过的恍惚中。
那张纸映着火光和风雪,发出清脆的声响。
似乎又看到了人影出现,降谷零条件反射地喊了声“彻!”,在回过神后却瞬间浑身绷紧,愕然地看着出现在断壁残垣中的fbi。
赤井秀一瞳孔一缩:“你们没事?那千代谷君说……”
灰头土脸地三人陡然站起来,眼中满是血丝,他们遽然激动地道:“你看到千代谷彻了?”
“刚才凑巧救了他,把他安置在二楼。”赤井秀一言简意赅地道,“他说楼上降谷君你们有危险,我便立马上来看看了。”
“放屁!”松田阵平下意识爆了个粗口,他颤声道,“除了那家伙,还有谁能成天把自己放在生死边缘啊!”
赤井秀一蹙着眉,三人除了脸上和手上有着刮痕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显然与千代谷彻所说的紧急情况不符。
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未开口,便见降谷零直接抓住裸露在外的钢筋,一个反身踏在廊桥下端,借着相互作用力直接朝二楼荡过去。
他双手挡在额前,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直直地撞进了二楼的缺口。
不仅是他,就连其他两个警察也发疯一般,直接在十米高空玩命,像是大猩猩一样把自己往二楼荡。
赤井秀一的脚步瞬间扭转,再一次冲出了火海,从楼梯飞下二楼。
但已经晚了。
还在燃烧的地方现在还有着余火,但刚才靠墙而坐的位置却只剩下一滩血液。
或许说滩也不准确,当事人走时甚至还残忍地用鞋将染上血的地方抹平,暗红色与深色砂砾混在一起,看起来毫不起眼,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
这四处的玻璃都已经被爆炸给炸空了,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千代谷彻到底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走。
终于察觉到自己犯了个关键错误的fbi站在原地,那双橄榄绿的眼眸扫过仿佛断线一般的三位公安,终究是浅浅浮现出了一层歉意。
“抱歉。”有些艰涩的声音哽在喉中,艰难地吐出,“我……”
“嗤。”
降谷零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他死死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那双紫灰色的眼眸盯着角落的那一滩血液,里面氤氲着难以理解的风暴。
“为什么?”他像是在跟赤井秀一说,又像是在跟那滩血说,“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在一切结束、在功绩足以洗刷一切前尘时,又毅然决然地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离开?
如果不想见他们,可以说一声不要,他们这群罪名难赦的家伙自然会有多远滚多远。
“你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绝交啊。”金发青年蹲下身,双手撑着头,近乎是哽咽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笨啊!”
谁绝交是自顾自地把自己放置到最决绝的地步,然后笑着朝他们告别,仿佛告诉他们“看啊,现在可以不用纠结了,已经不要来找我了”。
造成的伤害无法逆转,直到现在,千代谷彻依旧自顾自地认为自己是不重要的。
上次是如此,这次还是如此。
松田阵平近乎是趴俯在地上,他用手指捻起丝丝鲜血,仔细地观察着,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将手指含入口中。
血的味道混着丝丝苦涩,在吞咽时又有些辣喉咙。
他下意识咳了两声,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松田阵平陡然抬起头看着旁边的人:“彻他——到底服用解药了没?”
也不知是否是幸运,没有任何人发现贴着墙壁一隅离开的狼狈青年。
基地旁边宽阔的斜坡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除了被车辆碾压的部分,看上去,像是最柔软的毛毯。
似乎是被雪中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黑发青年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后,艰难地咳嗽着坐起来。
他已经接近于油尽灯枯的身体不要钱地吐出了更多的鲜血,洒在没有被人涉足的雪地里,像是绽开了一朵又一朵可爱的花。
那双在涣散和聚拢间挣扎的眼眸,最终还是映着高高的火光,找回了一抹极其微弱的神采,他笑着无奈地嘟囔着:“什么嘛……”
是哪位神明大人想要满足他看最后一场烟花的愿望吗?
但是……
“我,咳咳咳,我可不想被那群家伙找到。”千代谷彻踉跄着扶着雪站起来,感慨道,“一点也不想啊。”
他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最好死得连灰都不剩。那样才不会到底下还要被那群混蛋吼——你竟然敢亲自服毒什么的。
千代谷彻,太混蛋了,简直!
但他活不下来了啊……
不管怎么样,也没办法留下来了。
下意识迈开脚步朝前走去的青年不知何时死死地抿住了唇,那因为中毒格外殷红的嘴唇被咬出了一个缺口,溢出了少许血珠,在更多咳出的血液中毫无存在感。
那逐渐朦胧的黑眸静静地望着前方已经被大雪覆盖的山林,似乎有簌簌的落雪亲上了他的眼睫,又跌进了眼眸中。
风雪中,黑发青年突然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无法压抑的泣声混着咳嗽裹挟着激烈的情绪迸发而出,在这片无人知晓的辽阔原野上方盘旋着。
“咳咳……呜,我不想的,我不想的……”他缓缓蹲下,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一片漆黑中,哽咽着道,“我不想被记住了,我不想被记住了啊……”
拜托,不要记住我。
拜托,不要为我难过。
拜托……
远处传来了更加高亢的声音,似乎是祭典也随着胜利的步伐逐渐走向高处,风雪又渐渐变小,似乎是害怕拍疼他一般,悄悄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黑发青年最终还是摇摇晃晃地起身,狠狠地用已经没了温度的袖子擦掉了自己的狼狈。
他不能停留在这里。
要走得远远的。
走到其他人找不到他,但又能看到烟花的地方。
千代谷彻向来是很会掩饰自己的人,哪怕是现在也不例外。
他认真地拍了拍自己已经不干净的衣服,将被风刮乱的头发用手拨整齐,又认真细致地用雪擦干净的脸,最终露出了属于千代谷彻的笑容。
于是什么都可以被掩盖在雪里,无人知晓。
于是干干净净、毫无血腥的他朝着高高的山上走去。
山间的雪很厚,树木已经掉了叶子,留下笔直的干,像是一个又一个沉默的守门人,小动物们全都藏了起来,它们也要一起在家过冬。
千代谷彻走着走着,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记得自己在蝉鸣清脆的夏季在家中的廊下奔跑,那架轻盈的纸飞机悄悄地被暑气压低,连矮小的围墙都没有飞过,落在了鲜艳的紫茉莉上。
哪怕被千代谷早织说成是“骗小孩的事情”,他也天真且执拗地认为,只要纸飞机飞得够远,飞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就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可以实现。
所以……他刚刚丢出去的那架飞机,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应该是看见的才对。
千代谷彻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还记得他跟早织说,要一起到山上看星星,要许愿。
那个时候的千代谷彻,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愿望?
已经有些凝滞的大脑艰涩地运转着,在一些飞机、星星、樱花等无法分辨出来的意象中,艰难地翻出了他想要的理由。
黑发青年恍然大悟:他是想许愿,不要跟千代谷早织分开。
——不要因为共感的原因被送走,也不要让对方为此感到难过,他们理应是一直在一起的。
但是那架纸飞机,没有飞过矮墙。
但是那晚下雨,没有星星。
所以,千代谷彻和千代谷早织,最终还是分开了。
千代谷彻在咳嗽的间隙仰起头看,发现这朦胧的、空白的夜幕,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雪花滥竽充数,又倔强地想填满整个天空。
他又一次看呆了,这片干净澄澈的夜空如此宏大美丽,将所有的罪孽都包裹其中,只留给旁人最为安静、坚定的形象。
千代谷彻也不知道自己眼睛里到底进了多少雪花,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全身暖烘烘的,像是谁突然揽住了他一样。
“真好啊。”他扶住了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轻声嘟囔着,转头望着更加遥远的地方,好像看到了除了火光外的其他彩色,又好像没有。
接着,他继续往里面走。
这座山并不高,或许说应该只是一个矮矮的小山头,坡度很缓,哪怕覆盖着雪,也并不是很难前进。
千代谷彻慢慢地朝里走去,逐渐忘记了自己想往高处走的事情,平日里常常被夸赞为机敏的头脑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大片空白,像是有一架一架纸飞机载着他的记忆飞出去、飞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一样。
就比如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剩下的那个愿望是什么。
心里空落落的,很安静。
他正想着把这个愿望找回来,忽然感觉腿上一僵,有一步没有踩稳,便顺势整个人倒在了雪堆里,又在缓坡中咕噜噜地滚了下去,最终撞在了一棵树的怀里。
已经麻痹了的感觉并未分辨出这是疼痛,只是觉得浑身松快了许多,暖洋洋的让他想要直接睡去。
千代谷彻给自己选了个好位置——一棵安静笔直的树下,他看着远处还是一片安宁的夜空,微微阖上了眼睛。
但是,盘旋着的意识怎么也不愿意离去,就像是有人在告诉他……
还有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
白色的长裙毫无纹饰,仿佛能与雪融在一起,在推开车门后,更是直接随风飘动着,像是想直接扯着瘦削的女人浪迹天涯。
脸色苍白到连地上的雪都自惭的地步,心脏处传来的撕裂的疼痛如此清晰明显。
风中依稀传来了呼唤的声音,像是谁在遥遥喊着什么。
千代谷早织将星星瓶的绳子系到自己的手腕上,双手拢住自己的肩膀,像是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toru……”她轻轻道,露出了喜悦且柔软的笑容,“这次轮到我去找你了。”
她没有带任何防具,也不知道前路几何,但依旧选定了一个方向,并奔赴而去。
——说好要一起回家的。
越往深处走便越安静,仿佛把一切爆炸的喧嚣都通过大雪和树木隔绝在外,只能听见树枝被雪压断时发出的咔擦声和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穿着白裙的少女捧着一盒闪亮的星星,赤着脚在林间行走,她走得并不快,也不稳,但却目标格外明确,哪怕是撞入林中,也要朝那个方向奔去。
有些棱角的碎石在雪上留下了一抹红色的痕迹,像是跟在流星后面的小尾巴。
她的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感觉呜呜的风声调皮地想要将她拽到别的地方,但最终也只是撩起一缕头发,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照理说是应该什么都没有的。
但千代谷早织却看到了一个鼓着包子脸坐在地上气呼呼等她的孩子,他坐在一片干净的洁白,没有地方躲避风雪。
她就这样越走越快,最后踉踉跄跄地跑了起来,在林间、在雪上奔跑,朝高处跑去,又在某个位置停下步伐。
最后,她落下了,像是飞扑下来的天使,径直抱住了另一个自己。
树上的雪在剧烈的摇晃中簌簌落下了许多积雪,轻飘飘地砸到了两人的身上,将本就洁白的两人掩盖得更加隐秘。
千代谷早织展开手,从后背揽住千代谷彻,将格外乖巧的弟弟抱在自己的怀里,她挂在手腕上摇摆的星星罐落下,被一并揽住。
她的下巴磕在千代谷彻的肩膀上,像是猫咪撒娇一般地蹭了蹭,两张肖似的面容最终轻轻行了个贴面礼。
在一切动荡都归为平静后,一个清甜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小天地。
“toru,我找到你了。”
……
“嗯。”
似乎响起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应答。
千代谷彻的眼睫颤了颤,那双干净漆黑的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又在丝丝热度中蒸腾而起,留下了一片澄澈。
他同样像是猫猫一样蹭了回去,眉眼弯弯:“saori,你找到我啦。”
从市区到郊外,全力开车二十分钟;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四十分钟;悄悄地逃跑、追逐二十分钟。
一下子,就快到午夜了。
基地里的公安应该也已经战到了尾声,由降谷零他们带头刺破这片黑暗,迎来几代人苦心孤诣想要得到的黎明。
但这既定的黎明,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姐弟两人依偎在树下,将雪当作棉被,心中甜滋滋的,像是有一大罐蜜糖倾倒,流淌着。
“今天天上有星星吗?”千代谷早织问着。
“没有。”
怀里的青年轻轻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星星,但是有很多萤火虫。”
很多很多的萤火虫,星星点点,映在黑色的夜幕上、银白的雪前,上下舞动着,比星星还亮。
“真好啊。”千代谷早织轻轻笑了一声,她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握,“我捉到了吗?”
他们曾经约定过夏季要一起去抓萤火虫,一起泡温泉,一起看星星。
虽然是在冬天,应该是没有萤火虫的。
但千代谷彻还是看到了,所以他认真地应:“捉到了。”
千代谷早织松开手,将可怜的萤火虫又放走了。
她一点一点地将星星从罐子里拿出来,堆在自己的手心里,像是献宝一般地托起来,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有时漏掉了几个,小星星嵌在雪中,格外可爱。
接着,她用力把星星向上一抛,漫天的星星朝他们飞过来,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落在树梢、落在雪堆,落在他们的身上、头发上。
“现在有星星了。”她轻声道,“可以许愿了。”
“好。”他用更轻的声音回答。
两双冰冷地手交叠在一起,紧紧地握着,像是想要永远都不分开。
远处的天幕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慢慢变大、绽开,最后成了一片散落在天际的暖黄色,与再近一些陡然冲天的火光交映着。
基地爆炸的声响仿佛也在同时间传到耳际,像是烟花绽放的声音。
交织的明亮色彩在千代谷彻的瞳孔中留下了一道极其璀璨的痕迹,久久不曾散去。
他的第二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这可爱的神明又悄悄地补上了第三个愿望,满足了他这个贪心的小孩。
无论过去如何,在此刻,千代谷彻和千代谷早织都是最幸福的人。
“saori,晚安。”
“toru,晚安。”
在星星、萤火虫和烟花的包围下,他们带着笑容,相拥入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