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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iswear》平稳且热烈地回荡在教堂上方,将充满幸福的氛围烘托到极致,神父走上台,代表着婚礼已经进入开始的阶段。
伊达航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表面毫无异样地站在神父旁边,收敛起心神,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他已经足够幸福了,有心心相印的妻子,有已经解开心结、全力支持的父亲,还有那么多好兄弟……
所以说,不能奢求那么多。
在他的身后,身为伴郎的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旁边的小灯自下而上打着,将三人挺拔的姿态凸显得淋漓尽致。
——三个帅气的单身狗。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复杂。
“看来是赶不上了。”萩原研二悄悄地道,带着苦涩的开玩笑意味,“或许晚些能直接蹭个饭?”
松田阵平的嘴角还挂着对新婚两人的祝福笑意,他转过头,直视前方只是轻轻开口——
“呵呵。”
萩原研二:“……”完了,小阵平这是气变形了!
他叹了口气,紫眸扫过阳光明丽的入口,却只能看见远远走来的新娘的洁白裙摆。
他们所期待的那人终究是没在最后一刻赶上,奇迹并非每次都能准确降临,有时生活便是残酷到连祈盼的余地都没有。
对于千代谷彻没赶上这件事,他们要是想,其实能想出千百种合适的理由。
那家伙本就不是不守诺言的人,更别说伊达航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低。
早在一个月前收到请柬时,千代谷彻便满怀期待地做着准备,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止一次看到他利用午休的时间做手工礼物——明明自己已经忙得像个陀螺,连休息时间都被压榨干净了。
这种情况下,没赶到婚礼,八成是碰到什么必须处理的事情……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从感情上讲,他们还是无法遏制自己心中产生的失望。
自警校到现在,他们也没跟千代谷彻好好地度过几次重要的事件,每次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仿佛老天都在试图划开他们的距离一样。
就连生日都是在医院过的——多惨!
“别想那么多。”站在他不远处,隔着个花盆的诸伏景光开口道,“那就带着他的那份祝福一起送给班长吧。”
三人是这么站着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花盆,诸伏景光,空。
诸伏景光斜着看着自己旁边的空荡荡,心中也是颇为无奈。
萩原研二微微点头,重新挂上更明亮的笑容。
他笑起来自然是迷人的,那双紫色的眼睛真心地望着别人时,总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所说的话。
——“班长和娜塔莉肯定会超级幸福的。”
[呜呜呜他们肯定会幸福的,但是我裂开了(嚎啕大哭)我要toru,我要六个人整整齐齐!老贼你不做人!我诅咒你吃方便面除了酸菜包外什么都没有!]
[想转黑,千代谷彻这意外也太多次了吧,真的很让人失望……]
[虽然知道没来肯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看着还是很憋屈啊,难道这就是在暗示toru注定没有未来吗?]
[这把刀我信了(哽咽)真的是一点糖渣都不给啊]
[散了散了,都这种情况,他难道还能飞过来不成?]
远远看去,金发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来,有小花童在前面撒着鲜花开道,后面跟着的则是打扮精致的伴娘们。
照理说所有的宾客目光都会集中新娘身上,望着她走过红毯。
但降谷零没有。
穿着服务生服饰的金发男人抬头望着教堂的顶端,那有块天窗盖子被打开,一个黑影覆盖着,遮住了半方阳光。
很快,那黑影晃动,扣着天窗边缘用力一晃,像是猩猩从这根树枝荡到另一根树枝上一样,轻巧敏捷地落到教堂搭着的平台后方……消失不见了。
再下一刻,一个穿着伴郎服的青年幽幽地飘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诸伏景光旁边,完美地契合背景,没有任何违和。
在后者近乎是吓到原地蹦起时,他还一手摁住诸伏景光的肩膀把他给摁在原地。
青年面上的表情格外正经,笑容温和直视前方,就像是一直在场的迎宾伴郎,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采取了如同蜘蛛侠般的出场方式,活生生来了个教堂跑酷。
——只有额上还没擦掉的汗水和微湿的头发出卖了他,那黑眸如同吃到肉骨头的狗狗的大眼睛,亮到惊人。
降谷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用手捂面。
千代谷彻……真他吗有你的!
其他宾客有没有看到这一幕暂且不提,好在在场的大部分都是警察,尽管有人看到,大心脏还是很好地挺住,没有发出噪音。
“toru,你真的是——”而台上,诸伏景光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述自己的心情,“吓死我了!”
天知道他刚才感觉背后一凉,连天灵盖都瞬间发毛,就差没喊出声了!
“嘘。”青年脸上还挂着笑,汗水顺着黑发的发尾滑下,砸在黑色的伴郎服上,留下一个深色的点,他轻轻地喘着气,平复着呼吸,那双黑眸写着灵动的喜悦和庆幸。
“还好赶上了啊。”他干巴巴地道,“班长真帅,娜塔莉真好看!”
前方,娜塔莉已经走到了神父面前,两位新人此时的目光里已经只剩下彼此,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人则是站在花盆的另一边,倒都没注意到这角落的插曲。
诸伏景光蓝灰色的猫眼弯弯,显得更为温和,他道:“toru。”
“嗯?”
“这次被打我不帮你哦。”那嘴唇开合间,温温柔柔的语气送出最不妙的宣告。
“嗯嗯嗯?”黑发青年笑容一僵,平日里惯会装无辜的黑眸眼尾瞬间挂出可怜兮兮的弧度,像是被主人扫地出门的哈士奇。
要是没有诸伏景光帮忙,等下真的会被松田和萩原摁在地上暴打的吧?
“hiro……”他委屈巴巴地喊了声最好说话的同伴,浑身散发着“讨好”的信号。
诸伏景光轻笑一声,旋即冷酷地道:“没得商量!”
“qaq。”
“不要用这种语气念出qaq好吗!”
伴郎和伴娘的作用在度过最开始的辅助后,就只剩下仪式结束后的拍照环节了,在这中间的过程,伴郎基本只做个体面的背景板站着撑场子。
因此,千代谷彻很安全地苟过了整个仪式,没有让自己干扰到大部分人的情绪,让所有人的目光依旧聚焦在新婚夫妇身上。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揽着娜塔莉的伊达航转头,准备招呼朋友们一起拍照时,他那脸上幸福豪爽的笑容瞬间定格。
“toru?”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娜塔莉,你要不掐我一下,我可能因为太高兴,产生幻觉了?”
娜塔莉温温柔柔地笑着,她看着比起伊达航更加激动、甚至已经扑上去的爆处组的两位警官掩唇道:“航君,看来今天果然是充满惊喜的一天啊。”
伊达航看着同伴们打闹的样子,笑容更加柔和:“……是啊,太惊喜了。”
“娜塔莉。”
“嗯?”
“谢谢。”
“啊,不客气……唔唔!别在这里亲——”
“啊啊啊!hiro不要见死不救啊!”
平日里稳重靠谱,连办案语调都是平静无波的警官先生,此刻正可怜兮兮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边试图扯住站在一旁的诸伏景光的裤腿,被后者无情地抓住胳膊,固定住。
“松田,萩原,上!”诸伏景光嘴唇微勾,毫不客气地拱火,“我帮你们按住他。”
“hiro!”这不可置信的声音更响亮了。
萩原研二又好气又好笑,他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小诸伏你也是的,toru既然到了,你竟然一点都没透露?”
看千代谷彻这样子,显然已经是站了有段时间了。
亏他还在心中纠结这迟到的某人最后要被怎么处置!
“没办法嘛,刚才站的远。”诸伏景光耸耸肩,“toru担心影响到班长的情绪,直接躲我后面了。”
比起萩原研二,早就气急的松田阵平一开始就扑上去了,他一手拽着抱头蹲防的某人的领子,,另一只手则是直接薅上了千代谷彻的头发,惩罚性地胡乱搓着。
“你这个混蛋!”卷发警官晃着千代谷彻的衣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吗?平时天天看着你在面前晃来晃去,就关键今天掉链子,连整个仪式都没赶上,给我跪下忏悔吧!”
“咕噜噜噜!”某人被晃出了蚊香眼,被扼住了命运的脖颈,只能嗷嗷喊着,“救,救命!”
“呜呜呜,hiro!”
诸伏景光还逮着他的爪子,闻言叹了口气,对松田阵平道:“行了,这家伙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分寸,好歹在宣誓前就过来了,没有迟到太久。”
“真的?”松田阵平狐疑地道,“我一直看着门口,没有其他人影——等下,那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啊!”
盲生,终于发现了华点吗?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把碰在一起就变幼稚的同期分开,一手逮一个:“行了,班长他们还等着呢。”
伊达航和娜塔莉此时正在和长辈们合照,倒也没特别急。
千代谷彻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感动地道:“hiro果然最好了,男妈妈的气息让人安心。”
诸伏景光的笑容一僵,毫不犹豫地将千代谷彻丢到松田阵平那:“松田,你继续吧。”
千代谷彻:“qwq?”
松田阵平不忍直视:“……呵,那么大的人了还卖萌,丢不丢人啊?”
“幼稚的明明是你吧?”千代谷彻顺着自己被松田阵平抓得乱糟糟的头发,突然就理直气壮起来,“班长都没说我有问题!”
“你还好意思说?别以为我们这关就过了!”
“我其实还是到了!”
“这是班长和娜塔莉多留的五分钟!”
萩原研二看着一旁看似在收拾东西,实际上明里暗里往这边瞥的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看来toru这劫难,顶多只过去了一半。
最后,还是借助了诸伏景光随身携带的小梳子,才勉强将被松田阵平弄得满头乱翘的头发抚平,黑发青年含糊掉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揽着同伴们往伊达航那边凑。
“拍照拍照!”
“这家伙今天怎么格外……活泼?”落在后面,萩原研二低低地道,“小降谷,你看到toru怎么进来的吧?”
降谷零轻轻一笑,眼中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意味深长:“活泼是真的,都能上天了啊。”
——上天,字面意义。
“难道是toru在心虚什么?”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不过活蹦乱跳总归是不错的。”
“是啊,勉强放他一马吧。”降谷零道,“他比我们还小两岁呢。”
虽说一开始他也蛮生气的,但看着千代谷彻一副“终于赶上”的庆幸模样,还是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
半长发的警官对这个别扭的理由付之一笑,他借着收拾盘子的功夫凑到旁边,低声道:“等下拍照的时候,你这样……”
降谷零一怔,紫灰色的眸中满是笑意:“我知道了。”
“伊达先生,这张照片要去掉吗?”筛照片时,摄影师问,他有些疑惑地道,“奇怪,我怎么感觉拍的时候没有见着?”
只见照片上众人笑得灿烂,新郎新娘在正中,伴郎伴娘依次排开,偏偏在角落里拍到了一个服务生的背影,对方金色的头发有些难以忽视。
伊达航瞬间了然,面上笑意一闪,他将照片从中拿出来,揣到胸前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
“啊?”摄影师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愣地道,“不客气?”
当伊达航带着照片回来,他对上的就是一只自动道歉机器。
黑发青年可怜兮兮地鞠着躬,全无刚才在松田阵平面前的嚣张:“抱歉,班长,这次不仅迟到了,贺礼还没带来,过两天我补上!”
伊达航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很好地道:“没算迟到,你一直在嘛!再说,人没事就好,礼物什么的不重要。”
“话说怎么会突然赶不上?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松田阵平想起这事就气,“你是山顶洞人吗?这么不喜欢接电话。”
“我错了——”黑发青年在伊达航面前就乖巧了许多,低着头,看着委屈巴巴地道,“下次保证接电话,不让松田麻麻担心。”
松田阵平被他这小白莲的态度噎得顿时一个白眼。
“如果说真的要送什么礼物的话,我倒是有个想要的。”
伊达航看着自己的几位同期,有些认真地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平时也要注意安全,都要好好的,知道吗?”
“尤其是松田萩原还有彻,就你们三个最不省心了!”
被点名的三人浑身一僵,乖乖答应,诸伏景光在一旁笑,还没笑出声就被千代谷彻用威胁的眼神瞪着,也只能无奈道了声“好”。
娜塔莉也在一旁点点头,赞许道:“航君很有当爸爸的威严呢。”
伊达航瞬间僵硬,耳根有些泛红:“什,什么嘛……”
“噫——”
一旁单身狗们被这芬芳的狗粮盖了一脸。
“碰到的事情解决了吗?”诸伏景光看着安静了许多的黑发青年,突然发问。
千代谷彻一怔,他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如此凑巧地跳到了接听的界面,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做了个手势,走到角落接起电话。
“您好,是大和先生吗?”那边传来带着喜悦的声音,“您所送来的夫人,母女平安。”
“那真是太好了。”他轻轻一笑,“还有一位先生怎么样了?”
“额……还在昏迷中?”
……咳,这就有些尴尬了。
电话很快挂断,黑发青年低下头,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将手机中的不记名电话卡取出来掰断,重新走回诸伏景光等人旁边。
“看来事情解决了。”诸伏景光看他放松了不少的姿态,了然地道,“是好事?”
与刚才在跟松田阵平斗嘴的活泼态度对比起来,此刻的千代谷彻才更贴近他平日里的状态,青年微微勾唇,露出笑意:“是一件没办法等待的好消息。”
尽管他没有直言,在场当警察的几位都有了一瞬明悟。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将放在胸前的墨镜取下,戴上,拽拽地点评道:“那还算不错,勉强算是原谅你了。”
“谁要你原谅啊?”
“班长你看,这家伙原形毕露了!”
“噫,松田警官,我好歹也算是你上级吧?”
“你这家伙有完没完啊?竟然拿这个压我……hagi你看他这态度!”
“……”
娜塔莉双手合掌,笑容甜美:“果然,多等五分钟是会收获一颗正义之星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