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该死，有余辜
萧衍借着手心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才堪堪站住脚跟的，此时抬头对上萧鸾那得瑟的眼神，泛红的眼眶透着杀气，让人有一瞬间错愕——那红色，仿佛是血色。
犹如被激怒的狮子，虽然四下皆狼豺，但他仍旧无所畏惧，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
萧衍知道，他心中的余毒，被刚刚周波一句“燕王妃”给唤醒了。
若是不动用内力，他尚且能保存一丝神智，让自己不再众目睽睽之下倒地。
于是他不断地暗示自己，要冷静，冷静......
然后又接着萧鸾自编自演之时，不断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把那差点蜂拥而出的余毒生生给逼了回去。
尝到了口中的腥甜，萧衍死死盯着萧鸾，一字一句沉声道：
“此时此刻，我仍愿为父皇出生入死！”
不知萧衍是否有意，最后的“死”字，咬得极重，让听着的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敬佩控制不住地浮现在心头。
萧鸾被他看得一愣，那血色的瞳孔犹如利剑，直直冲着他而来，躲闪不得，萧鸾心中一惊，连忙移开了视线。
萧衍这个回答，无疑是皇帝想要的答案，然而却还不足以熄灭，他心中那暗藏一线生机的火。
萧鸾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重新振作起来，走到萧衍身后，漫不经心道：
“呵，三皇弟何必为了一个女子而闹得不愉快呢？她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竟能逃出生天，说不定还是个妖女，这样的女子，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这四个字，像四根毒针，狠狠地扎进了萧衍的心里，毒很快蔓延开来，让那被他暂时控制住的余毒兴奋起来，又要开始横冲直撞。
然而对皇帝来说，却仿佛是东风，把他心中的火，吹得更旺了。
萧鸾见皇帝脸色不再阴沉，于是愈发自信，看来这次，慕容瑾是必死无疑了！
于是他忍不住沾沾自喜，连同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三皇弟一表人才，又战功赫赫，这京都，有的名门千金想要进燕王府的门。”
说到这，萧鸾顿了一下，随后靠近萧衍，压低声音，嘴角勾着笑，“再不济，跟父皇求个圣旨，父皇念在你丧妻的份上，定会答应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包括皇帝，却听得清清楚楚。
大概是因为，外面的雨势小了吧。
那雷鸣电闪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无人留意。
萧衍垂在身侧的手心已经流出了几滴血来，空气中也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然而这却不能让他保持清醒，反而夹杂着萧衍那略带嘲讽的花，把他那心中的余毒猛地释放出来。
神智在渐渐消失，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在发抖，但却开不了口，只能勉强杵着，听着萧鸾咄咄逼人：
“父皇，慕容瑾不过是罪臣之后，又是那灾祸的根源，能替天子乃至天下苍生挡灾，请父皇不要再犹豫，下旨吧！”
容祈一边观察着萧衍，猜出他想必是心魔发作，一边听着萧鸾这话，心中大惊，正欲开口。
却见萧衍终于撑不住，屈膝跪在了地上，“父皇......”
然而此时，那些个贪生怕死的文武百官，听到有人做替死鬼，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不给萧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第三次跪倒在地：
“请皇上下旨！”
容国公
“皇上，老臣认为，不必急着下旨。这‘荧惑守心’天象是在安昭寺观测到的，不如听听清远大师的意见！”
容祈闻言，脑子转了一圈，连忙附议：
“是啊，若臣没记错，清远大师还曾预言‘慕容之女，乃凤凰之相’，如今慕容家只剩燕王妃一人，若是就这么杀了......”
容祈故意没有把话说完，而他那未说出来的话，众人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来。
皇帝心中那火本来烧得旺盛，足够烧一个慕容瑾了，然而此时听到容祈的话，仿佛凭空下了一场暴雨，把那火浇了个透，又恢复到了火星子的状态。
且不说这“凤凰”是否指皇后。
若杀了慕容瑾，挡了这“荧惑守心”的灾难，那接下来便是国运亨通了。
但是，倘若慕容瑾便是那“凤凰”，杀了“凤凰”，大萧还会存在吗？
做不了选择，皇帝只好皱着眉头问：“清远大师可有见解。”
至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在一旁看众人掐了又灭，灭了又掐的清远大师，此时被点了名，才上前一步开口：
“阿弥陀佛，贫僧得佛祖惠赠，能窥得一线天机，从不打诳语。此次天象，恕贫僧修行尚浅，看不出凶吉。只希望皇上三思而后行，看在佛祖的面上，让安昭寺能够保持清净。”
清远大师这话说得很隐晦——
他的预言不是空穴来风，胡言乱语。
而这次“荧惑守心”，既然钦天监说了那么多，皇帝也信了，难道他能当场推翻吗？于是他干脆装聋作哑，不做评论。
最后，希望皇帝不要为了一时情急，一己私欲，便要杀谁。
萧衍一边对抗着体内的余毒，一边留着一根神经注意最新情况，此时听到清远大师这话，那在他体内肆无忌惮的余毒，私有所觉，竟消停了一会儿。
然而萧鸾却不肯消停，他意听清远大师这似是而非的话，生怕皇帝一个犹豫，放过了慕容瑾，那他与林希精心布的局，演了这么久的戏，岂不是徒劳？
于是他
“父皇，清远大师慈悲为怀，自然是不想让这佛门净地有人命发生。”
容祈闻言不由出口讥笑，“瑞王殿下曲解的能力还真是稳定发挥啊！”
萧鸾听到容祈揭穿他，脸上闪现慌乱，忍不住指着容祈警告：
“容祈，清远大师都没有开口，你怎么知道本王理解错了呢？”
而后又装模做样地对清远大师行了个佛礼，“清远大师这是不忍心直言道破，所以间接默认了！是吗？清远大师！”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萧鸾一双眼睛透着威严与杀气，直逼清远大师那波澜不惊的双眸，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威亚，咬得极重的语气，让人不由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