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他停住脚步,吩咐道,“去地牢。”
送青脸色一愣。
白砚或许是真的生了气,晚上也不曾来找她,绮兰乐得个清闲自在。
日子越来越冷,绮兰的手脚冰凉,睡觉的时候也忍不住缩成一团。
黑暗里,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又轻轻的打开她的手脚,放到自己的怀里。
感受到热源,睡梦中的绮兰不自觉的紧贴了上去。
寒风萧瑟的冬夜,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
身影在黎明之前又悄悄离开。
绮兰清闲了几天,然后她就发现白砚不来,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表现的最明显的就是屋子里的炭火开始变少,炭火也开始从上好的兽金炭变成了普通低廉的木炭,饭菜也开始变得不是那么合心意。
下人们看她的眼光也充满了怜悯之意。
绮兰如何能受得了。
她一下子冲到书房,对着案桌上那人抽抽嗒嗒道:
“你若是恨我恨到要活活饿死我,何不直说?我自行去投了湖便是!”
白砚放下纸笔,他捏了捏鼻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掩藏掉眼底的血丝。
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
“把锁秋苑的人都叫来。”
没多久,锁秋苑的下人们都齐齐的到了,一个个都惴惴不安,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世子把他们都叫到这里。
绮兰偷偷掐着大腿,哽咽着:“我吃也吃不饱,饭菜都是凉的,屋子里又冷又呛。”
绮兰伸出十指,那原本白皙如同削葱一般的手指红的发紫,有些地方还肿着,“你看这两天,我的冻疮又变厉害了,屋子里好冷呜呜呜呜。”
下人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机灵敏锐的人已经直接跪下:“世子,这与奴无关啊,奴只是在做本份内的事情啊!”
说着还偷偷的观察着世子的脸色,想到世子已经数日未曾踏入这姑娘的房中,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姑娘说的那些奴一概不知,吃的用的都是按照份例给的,也不知道为何姑娘会觉得吃不饱还穿不暖。”
一番话甚至在隐隐暗示是绮兰在无理取闹。
“世子不妨可以问问大家。”
此话一出,一群人纷纷附和着点头。
这国公府,本就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这兰姑娘不受宠,自然待遇要比之前差上了积分,这些都是大家伙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兰姑娘如此直白,竟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将这件事情捅到了白砚面前。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或多或少参与了这件事情,谁也不可能承认,大不了要咬死了说是绮兰无理取闹便是,反正查也查不出来。
左右是个奴婢出身的女人,世子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
一个人说的话跟一群人说的话,到底哪个比较可信?
绮兰睁着一双杏眼,眼神里天真懵懂,晶莹的泪珠子欲落未落。
白眼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轻描淡写的凉薄,“都拖出去每人二十大板,全府的人旁观行刑。”
声音一出,人群就极大的骚动了起来。
有个中年女子站了出来:“世子这是不信我们说的话吗?我们都是在国公府多少年了,世子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无故惩罚我们所有人?我们是真的冤枉啊!”
企图用人多的优势来让白砚改变想法。
人群骚乱之际已经有人偷偷跑去通知白三小姐。
世子久未归家,府里都是三小姐当家作主,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瞒着白铃兰。
白砚轻轻掀起眼皮,“你叫什么?”
那中年女子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被白砚听了进去,于是按捺住激动之情,回答道:“回世子的话,奴唤做虹鸢。”
白砚继续说:“顶撞主子,打完发卖了。”
一句话盖棺定论。
虹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眼见府中侍卫就要将自己拉出去,于是当即挣扎大喊:“世子!您不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啊!您这是乱动私刑!”
白砚闭着眼,对于耳边的喊叫,表情无动于衷。
正是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这是发什么什么事,让我五哥发这么大脾气。”
众人闻声看去,便看见了赶过来的白铃兰,如同一场及时雨。
眼见救兵到来,虹鸢“扑通”一声跪下,泣声道:“还望三小姐替我们做主啊,我等本本分分伺候着这个兰姑娘,大家虽都是一样的出身,可是兰姑娘既如今已是世子的人,我们也都恭恭敬敬的道把兰姑娘当主子看,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本分行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兰姑娘觉得我们苛责了她,世子爷与兰姑娘更亲近,自然要为兰姑娘出气了,可三小姐,那我们在府里干了这么久的活,您是知道我们的为人的啊!”
一番话阴险至极,一则暗示绮兰身为奴婢,但是却媚主爬床,成了主子开始苛责下人,二来暗示白砚为她所惑,不分青红皂白惩罚她们。
绮兰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于是当即泪眼朦胧的看向白砚:“她内涵我,她说我媚主爬床,她还阴阳你偏帮我。”
白砚不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厌烦。
白铃兰扫过周围一圈,结合了刚刚虹鸢说的话,心里大致有了个底。
白铃兰张嘴一笑,打着和场道:
“五哥,好生生的,闹什么脾气呢?这些人好歹都是府里的老人,做了什么事情非要把他们都打一顿不可?”
“这件事情啊,我瞧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看这样,不如我做主,让虹鸢替这位姑娘好好道个歉,这事就当这么完了,不然闹大了,也伤了府里的和气。”
白领兰觉得自己的处置是非常公正的,今天这场闹剧闹到这里也够了,让虹鸢道歉也给足了这个兰姑娘的面子。
她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侥幸被五哥宠幸,已经是大幸了,为了她闹的风风雨雨,实在是不值当。
“五哥,你看如何?”白铃兰看向闭眼不发一言的白砚,征求着他的意见。
白砚这时候睁开眼,瞥了白铃兰一眼,轻飘飘的眼神却带着千万斤的重量与压迫感,“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一句话让白铃兰哽在原地,然后眼见着他一把横抱起绮兰,直奔索秋苑而去。
荒唐的让人难以置信。
看着他的背影,白铃兰竟平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一旁的侍女问道:“三小姐,这板子,是打还是不打?”
白铃兰一咬牙:“打!”
白砚一直把绮兰抱到榻上,又转身像是去找什么东西。
绮兰右腿搭在左腿上,双肘撑在榻上打量着他。
刚刚的胜利让她有些得意洋洋。
白砚找到药转身,就看到绮兰翘着腿晃悠的样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鞋袜,一只脚光脚踩在地上,另外一只脚在空中晃悠,格外的显眼。
他顿在原地,冷不丁问道,“你很得意?”
“当然。”
他皱着眉,似乎是看不下去,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罗袜,沉默的蹲下身替她穿了回去。
他牵起绮兰的手,打开刚刚找到的药膏,手指沾了些,涂抹在绮兰的那些冻疮之上。
动作轻柔又小心,药膏敷在冻疮之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
绮兰开始哭唧唧道,“我难受,我疼。”
白砚不说话,又掀开她的裙子,准确的找到了她掐大腿的的地方,那里一片青紫。
绮兰顿时不说话了。
白砚沾了些药膏,继续涂抹着她大腿上青紫的地方。
上完了药,他有些沉默道,“以后受了委屈直说,我会替你做主,不必要掐自己。”
他又重新睡回了绮兰的屋子。
晚上的时候,绮兰破天荒主动勾他,勾到他硬到不行,满头汗,盯着绮兰的眼神像是饿了十天半月的猛兽。
勉强还戴着斯文人的面具,但却像要随时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绮兰拉着他的手摸到下方,眼神带着恶作剧般,故意道,“我来月事了。”
绮兰坏心眼,就是单纯想看他憋死的场景。
他默了片刻,直接掀开被子在她的面前开始疏解起来。
绮兰面色扭曲,她嫌恶伸出脚,往他身前顶端踢过。
但是这个触碰却仿佛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刺激。
他喉咙里闷哼一声,灰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茫然。
奇怪却熟悉的气味充斥在整个房间,绮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泄出了。
府中防备森严,绮兰钻研了许久,想要弄清其中规律,方便之后逃出去。
但是她又怕自己鬼鬼祟祟的行踪被报到白砚那里去,于是假借着去书房给白砚送羹汤的名头,暗自记下府中的防备规律。
出乎意料的,倒是没人拦阻她,顺利的便进入了书房。
书房里的松膏墨香味极重,墙上,地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典籍,字画。
一抬头,绮兰还看到了个无比眼熟的物件。
正是她拿去骗他的嵩音。
绮兰心里闪过淡淡的心虚,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发现是假的,还听信了她说的“养琴”的鬼话,把嵩音好好保存在这里。
绮兰挪开视线,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也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走到书房里边,她看到了斜靠在椅子上,闭目浅憩的人。
绮兰回想起来,他这段时日好像格外的疲惫,眼底有时候带着厚厚的血丝,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有时候猛地一咋看,还有几分可怖。
绮兰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那人看起来毫无防备,连绮兰走近了也不曾发觉。
绮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的阴影打在了他的侧脸上,但依旧无法掩饰那张极为好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