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铃兰察觉到不对劲,随便抓了白砚房里的人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府中有何喜事?”
侍人回答道:“是世子的喜事,世子要娶亲了!”
侍人的声音犹言在耳,白铃兰却觉得如遭雷劈。
他能有什么喜事?
白铃兰冲到白砚的房中:“你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与那个女人成亲不成?”
白砚神色冷淡,看也不曾看她:“与你何干?”
白铃兰简直不敢置信:“你疯了不成?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你要同一个活死人......”
“砰!”白砚重重的将笔搁置在桌面,“你够了。”
“不够!我怎么能够!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疯下去?”白铃兰大喊:“你不是普通的世家勋贵,你是王储!董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朝堂上那么多人跟在你的身后,他们拼了全家性命支持你,是要看着你登上宝座的!不是要看着你为了一个女人颓靡丧志,一蹶不振!”
“现在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呼吸不慎重,都有可能满盘皆输,我生来就与你绑在一起,你不在乎性命,可是我在乎!我不想死!也不想那么多为你效命之人死于争斗。”
“若是你输了,长公主便白死了!轻衣也白死了!你对得起他们吗?””
“你难道就不懂你生来就是要为政治献身,什么男女之情风花雪月对于你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吗?”
一声声振聋发聩,如同警钟一样敲醒人心。
白砚揉了揉眉心,“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若是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派人把你送到封地,远离斗争倾轧,保你余生富贵无忧。”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白铃兰活了快二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我会害怕吗?我是不想看着你这般发疯糟践自己,行糊涂事,忘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那便信我。”他疲惫的睁开眼,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依旧镇定无比的语气:“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白铃兰颓然一声叹息。
府中张灯结彩,喜乐阵阵,但是府中人的脸上并不见多少喜悦。
因为侍从们都知道,世子发了疯,要同一个活死人成亲,可是没一个人敢说。
喜房之中,白砚耐心的给绮兰梳着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他一边梳头,一边缓慢的说着祝福语。
怀里的绮兰神态安详,这些事情本应该由媒婆来做,但是他不放心,也不想假他人手,于是全部都自己来做了。
他身穿着大红的喜服,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上次他们成亲的场景,可他终究是没有等到她。
这一次不一样,她在他的怀里,没有人能把她抢走。
他不受控制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兰兰,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还会有很多的孩子,你高不高兴?”他注视着怀里的人,像是拥有了所有一样。
这是一场极为诡异的婚礼,白石语端坐在高堂之上,脸上挂着僵硬而又扭曲的笑。
这还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被放出来面对这么多人。
国公府前所未有的喜庆,只因国公府世子大喜,基本上来了大半个朝堂来祝贺。
据说新娘的身份不高,是个贫民,但谁管呢,世子爷结第二次亲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前来祝贺新婚喜庆是假,来巩固结交是真。
白石语不敢乱动分毫,也不敢挣扎求救,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开口,身后的利刃就会立刻穿透他喉咙。
那锋利的刀尖此刻正对着他的后颈,寒芒让他如芒背刺。
他不敢赌,他知道这个贱种能够
做出大喜之日血溅高堂这种事。
因为他是贱种,是那个人的贱种。
白石语的眼里充满的恶毒的诅咒与痛恨,可是嘴角却向上弯起,看起来无比的奇怪。
可谁也不会放在心里,只当是白国公也知道是自己儿子大喜之日,竟然难得没有发疯。
酒席摆了一桌又一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绮兰用尽全力冲向黑雾的边缘,终于,眼前一丝明亮,她一跃而起,挣脱身后黑雾的枷锁。
一睁眼,耳边喜乐震天,她在一个轿子中,大红色的轿子,入眼是一片红。
她因为昏迷太久浑身动弹不得,浑身瘫软在轿子中。
接着她就感觉到一双手抱着她穿越过了爆竹喜盆,以及无数的喜贺祝福。
很快她被放回了榻上,抱着她的人又出了门去。
绮兰积蓄起全身的力气,终于彻底醒来。
这是在她的房间,只不过到处挂满了红绸。
她费劲的站起身,寻到了她之前为了逃跑准备的包袱,又换下喜服,朝门口走去。
门口此时突然传来声响,是有人要进来了。
看见来人的脸的一刹那,昏迷中听到的那些话,还有柳琴的哭喊,还有这个人趁她昏迷对她做的那些禽兽之事,重新灌入脑中,一口气上到头顶。
绮兰想也不想,掏出匕首朝他捅去!
鲜血喷涌,绮兰往后退了几步。
她推开他,钻了一个间隙就要往外跑。
手腕却被牢牢攥住,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也看不见自己的伤口,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你醒来了?”
而后又皱眉打量了她身上的衣裳,问道:“你要去哪里?”
绮兰试图想甩开他:“做什么跟你也没有关系,你松手。”
他的手如同铁壁一样,丝毫声脱不开,
她看了一眼他的腹部,警告道:“你松手,你再不松手你就死了。”
他闻言,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旧是十分冷静:“你不能走,今日是我们大婚。”
绮兰闻言觉得荒谬:“你不可笑吗,白砚?”
“我答应你成亲了吗?”
他垂下眼睛,敛去情绪:“答应过了的。”
答应过了的。
在滁州城里,百人大典上。
绮兰似乎也想了起来:“那是你欺骗我的,我自然也是骗你的,也算不得数。”
过了会,白砚重新看向她,平淡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不过的事实,“我不是。”
我不是欺骗你的,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要同你成亲,是你跑掉的。
腹部挤压的用力了,流出更多的血来,那张脸也瞬间苍白了几分。
绮兰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这满目的红,还有他身上的喜服,回想起那些日日夜夜他在她身上疯狂索取,然后抱着她一说就说一整夜的夜话。
突然就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她都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白砚,你当真于我成了亲。”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及其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起来。
“你这人当真虚伪至极,不是不爱我吗?不是还想要杀我吗?为何还要于我成亲。”
白砚抿抿唇,对于绮兰这般赤裸裸的质问似乎有些不习惯,他偏过头。
绮兰却并不放过他,逼问道:“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同我成亲?为何在我昏迷后日日同我说那些话?”
“事实就这么难易承认吗?”
“你为何连直视我也不敢?”
一连串的质问让他有些难堪,他抓住她手腕的力道逐渐变大,骨节也泛出些白。
绮兰不顾疼痛,死死的盯着他。
他像是终于撕开了体面与高贵,眼底直白的可怕:
“如你所愿,如你所想。”
是的,他喜欢她,喜欢到要命,喜欢到疯魔。
他直直的看向她,像是一个引颈受戮的囚徒,亲手将刀递在了刽子手的手里。
她可以宣判他生,也可以宣判他死。
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试图像往常表现的那样,冷静从容,清贵优雅,可是绮兰看到了他眼底动荡的雾气,灰色一片片的,是不安还有忐忑。
她像是闻到了血的蚂蝗,看到了标志着胜利的光。
然后她缓缓的笑了,如同一个胜利者般,脸上的姿态也高高在上:“可是,我不喜欢你,甚至是巴不得你去死。”
她一字一句道。
他垂下眼睑,隐去眼中的雾气,面无表情:“我们成亲了。”
“那又怎样?我又不止一次成过亲!你忘了我第一次成亲还是跟徐老爷,我还答应过柳琴的定亲….”绮兰高声细数着自己的过往。
“别说了。”他迅速的打断她,脸色也愈发的苍白,只是攥着她的手却更用力了。
她看了一眼他腹上的伤,十分恶毒的伸手按住他的痛处,将他用力的推开。
“再见!哦不,但愿我们再也不见!”绮兰扔下一句就往外跑,
白砚眉眼沉沉,看着她的背影:“你要去找谁?”
绮兰当即回口:“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