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命的交易

月娘心里咯噔一下。

买离音的命?这话她从未跟那个赵千默说起过。

她下意识看向赵千默, 后者正微微眯着眼睛看她, 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 很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

月娘心里一凛, 下意识垂下了头, 露出个恭顺臣服的姿态。

“我与这离音有仇,她屡次坏我好事,这口气我咽不下, 便时刻想着讨回来。”说到这里, 她抬头看着他们, 又大着胆子加了句,“这是那四瓶血脉之力的附加条件。”

赵千默嘴角微微勾了下,又很快放平。

月娘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赵千默向书生三人道:“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则我与那女修无冤无仇, 就这般取她性命太过不讲道理,但既然我想要月姑娘给出的血脉之力,这一场因果便也该一并担了才是。”

百影朝着月娘阴恻恻地笑了下, “又要帮你寻月莹族的传承,又要帮你杀人?你脸怎么这么大呢?真是不知死活!便是我们几人硬夺了那四瓶血脉之力,你又能把我们如何?说起来,你身上该不会不止有四瓶血脉之力吧?”

月娘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便是有, 她这会儿也必须咬死了说没有了。

“确实只有四瓶。这是我进来古族遗迹之前族内的长辈给的, 我自己修为不济, 这才想着靠外力相助取得传承。族内的长辈也同意了我的做法了。”

言下之意, 她找赵千默这些人合作这事,月莹族内的长辈是知道的。要是他们吃相太难看,到时候月莹族必定得找他们要一个说法。

百影听懂了这个意思,表情更乖戾了,“你威胁我们?”

月娘咬住了唇,下意识看向赵千默,眼神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

吓到这里也就够了。

赵千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便果真顺着月娘的意,伸手拦下了百影。

“与她合作,用的是我凌峘赵千默的名号作保,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便也不好反悔了!你又何必吓唬她呢?”

百影冷冷瞥了月娘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的牵机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便是没人要求你去杀了那个女修,就凭她两次毁了你的傀影,你约莫也是不打算放过她了。于你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偏还要在这里拿乔。”

“起开!”百影不耐烦地甩开牵机的手,“自个儿乐意做跟别人要求你做是两回事,我乐意那怎样都好,我不乐意谁敢强逼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怼了起来。

赵千默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个人,问道:“向丰,可是有哪里不妥?”

书向丰,也就是那个文士打扮的书生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他伸出右手,手掌心里有一个与离音手里一模一样的大木牌。

“如方才分析的,这大圆圈里唯一的三个绿点就是代指咱们,但这三个点其实代表了五个人。方才那个女修那边,三个红点也代表了四个人。由此可见,这种点数与人数不对等的情况,并不是咱们特有的。这个大木牌的信息到底有几分可信度,还要再验证一番。”

几人都颔首表示同意。

“还有另一事,”书向丰看了看牵机和百影,又看向赵千默,“我觉得这个女修,可能比咱们想象中更加棘手。”

赵千默眉头微微一挑,百影和牵机则皱起了眉。

“先别着急反驳,听我说完。”书向丰吐了口气,“咱们这个队伍里,千默是酬道族,百影是幻傀族,牵机是摄魂族,我是灵笔族,这位月姑娘是月莹族……酬道不必说了,咱们如今能这么快就到宫殿门前,全赖于千默的演算。幻傀一族偏长刺探消息,摄魂精于掌控人心,我灵笔又能画影成真,月莹则能疗伤还能增益人的状态……”

“这般盘点下来,就有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虽则咱们自身的实力都不差,但咱们的血脉天赋,的确是偏向于‘辅’,而不是‘攻’。”

“而那位女修……”书向丰顿了下,“虽则不知道她到底出身何族,但就方才那个场面来看,她的战斗天赋应当奇佳。能与灼脉族人近身互搏而不落下风……不说千默了,只说咱们这三个人。扪心自问一下,换作是咱们,咱们可能做到?”

百影仍然略有不忿,牵机却若有所思。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书向丰的视线划过两人,最终落在月娘身上,“既然月姑娘与那位女修有仇,那能否跟我们几人讲一讲,这位名叫离音的女修……她究竟是何人?”

——

离音将自己的灵力撤回,那道一直在少冲身上燃烧的紫色火焰便越来越小,直至最终完全熄灭。

紫焰完全消失后,离音还能看见一层不断自少冲眉心涌出来的淡淡灰色之气,正萦绕在他身周。

他的灼脉状态已经撤去,一身夸张的肌肉又恢复了原状,看上去只是比常人更高大些,也更沉默了些。

离音想了想,隐晦地提醒道:“你方才可能受了什么外来的力量干扰,神识出现了变故,隐隐有迷失神智的征兆。我建议你还是查探查探自己的身体为好。”

少冲没有应话,而是沉默地看着离音,眼神有些沉。

离音坦然地与他对视,片刻后他率先别开了目光。

“我叫少冲,灼脉族少冲。多谢!”

说完,他把自己手中的三瓶血脉之力往前一托,整个人快速朝后撤去,不过片刻就消失在灰蒙蒙的远方。

“什么人啊这是!”薛莹很不满意。

“好歹还知道把这三瓶血脉之力放下来,也不算差到没边了。”潋滟接道。

离音把这三瓶血脉之力一瓶给了薛莹,一瓶给了潋滟,自己留下了一瓶。

她虽然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柳康安应当是喜欢的。这一趟古族遗迹之行,怎么也不能让他白跑了一趟。

接过这血红色的玉瓶,薛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好像什么都没做,然后就得了两瓶血脉之力了哈……”

潋滟睨她一眼,轻蔑的表情都做得风情万种,“应该的。你毕竟是离音的好朋友,远道而来即是客嘛!”

这话听得薛莹心里极为变扭。

潋滟又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你修行多少年啦?遥想当年,我初见离音的时候还不过是个纳气境,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才堪堪到境明期大圆满,实在是丢离音的面子。”

修行了将近四十年还仍然只有境明期的薛莹:……

薛莹深吸了口气,“我与离音从小一起长大,最是知道她在修道上天赋有多好。她从纳气境一直到如今的望顶期走了将近四十年了。她常跟我说,要扎扎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攒修为,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容易致使根基虚浮……”

修为涨得太快疑似根基虚浮的潋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机锋,把对方和自己同时憋得窝火。

奇怪,怎么离音还没来调解她们两个人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别开头,看向离音。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了下来,离音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她从一连串的猜想中抽身,看见薛莹和潋滟都看着她,便问道:“怎么了?”

“离音,你方才在想什么啊?是在想着那些窥视咱们的不明势力吗?”薛莹问。

离音点点头,“我正在试图找出这些人的信息。方才那个少冲是忽然陷入的混乱期,我觉得有些蹊跷,这应该不是这里的戾气所影响,而是人为。再有,那个凝成黑痣点在少冲耳垂上、用来偷窥咱们一行人动静的气息,我觉得有些熟悉。”

“你是说……”薛莹猜到了。

离音点点头,向潋滟解释道:“刚到古族遗迹时,我和薛莹曾经遇到过一道隐秘的黑影,对方想要偷窃我们的地图。这道黑影的气息跟方才偷窥的那个气息非常像,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来自于同一个人。这种能很方便地隐藏身份,还弄出一堆黑影来的族群,有些像是古族中的‘幻傀’一族。”

“这个我知道!”薛莹不待潋滟开口,直接接话,“幻傀一族的血脉天赋就是能通过灵力化出傀儡,并把自己的灵识寄存在傀儡身上,控制傀儡的行动。这一族极擅刺探消息,喜爱在暗处出手,很长一段时间内,名声都不太好。”

离音点点头,“这个幻傀族我有七分把握。至于另外一个人,也就是给少冲动手脚让他陷入混乱状态的人……事实上要让人陷入混乱状态有许多种方法,但既然这里是古族遗迹,咱们姑且把这种能力划定为血脉天赋吧。”

“有这种能让人不知不觉陷入混乱状态的天赋的……我现在能想起一族,叫摄魂族。”

潋滟接话,“摄魂族,传说中能让凡人无故断阳寿,让修士自在脱肉身的族群。所有摄魂族人在施法时,必须有一枚所谓的‘种子’。这种子或者是一句话,或者是一样东西,又或者是一个人、一个影像……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当种子与对方联系起来后,摄魂族人会在暗中施加影响力,不知不觉中引导那人的思想、情绪和喜好……据说,最高明的摄魂族人,甚至可以让人的性格和想法完全变成相反的另一个人。”

说起来,有那么两分像是邪版的催眠。

离音肯定了潋滟的话,而后继续往下分析。

“假设咱们的猜测都是对的。两人一个是幻傀族,一个是摄魂族……少冲被摄魂,还被放了幻傀族的傀儡,表面上是为了对付他,实际上……恐怕不只是如此。”

“你们想想,先是让少冲陷入混乱,狂化伤人,而后又通过少冲为媒介,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事情真成功了,咱们与少冲之间或者一方惨败,或者两败俱伤……有这种动机这般做的人,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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