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真的不是一个会和女人相处的人,一下午带着饶小曼吃饭、看电影、逛街、唱歌完全是由对方提出的,他们的相处模式基本上是‘吃完饭我们去哪?’、‘看电影吧。’、‘现在呢?’、‘要么逛会?’、‘该吃晚饭了。’、‘让你拿个主意还真难。’、‘行了,我知道了,你肯定又不知道吃完饭要去哪了。’。
他们的相处就像是一个刚学会泡妞的菜鸟和一个根本不会撩帅哥的菜鸟妹子在进行最LOW的原始套路,好在两个人的交流还是十分顺畅的。他们谈教育,并全部同意世界上所有的教育体系都是为了打造人内心完整的自尊系统,这个自尊不是因为干了什么而骄傲,是即便什么都没有,也要明白自己是谁,起码得知道为什么活着;他们聊哲学,聊的不是黑格尔,也不是孔、老、法、庄,聊的是假如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角落,或许这个地方对成年人来说不叫隐私,叫,别打扰我;他们聊娱乐,陆远不喜欢歌剧就像是饶小曼看不上小资电影,这俩人一起聊完了那么多高大上的东西后,一起愤世嫉俗的讨论《心花路放》,陆远还说《私人订制》拍完这么多年,当又一次无意间看了一遍电影后,他才明白冯小刚到底要拍什么,原来这东西也得等自己能稳重下来,沉下心,才能看出共鸣。
这才是他们能相处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分开的理由,和陆远上一次谈恋爱一样,他们有共同话题。
傍晚,陆远把饶小曼这个不是很漂亮的女生送回了家,很幸运,饶小曼没追问他的婚史,自然,陆远也没问过饶小曼有几个男朋友,俩人就这么自然的分开了,没人约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回家时坐在出租车里的陆远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原以为十分紧绷的约会现在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出租车司机开着那辆大众慢慢兜了个小弯回到了陆远租住的小区,他没矫情几块钱的绕道费,给了钱回家,不多说一句话。
这一天的夜里,陆远没去楼下闲聊,叫了一份外卖送下去后,和霸王龙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互不打扰,给对方一片宁静。
这种感觉也挺好,他坐在电脑前研究着犯罪心理,地下室的那个女人不断的从各地邮寄来的法制报上搜索着什么,像是完全隔绝在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有意思的时间却在陆远打定主意要休息的时候发生了……
……
海市,临河区派出所门口,一个男人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他的视线有些虚幻,仿佛看任何地点都会愣住,双眼中的陌生感让外人感觉这个家伙似乎来自另外一个星球。
他慢慢走向人来人往的派出所,眼看着从派出所内走出的那些人,看着那些人手里拿着的身份证、户口本、无犯罪记录证明等物品时,总是会不自觉的盯着他们,弄的那些人刚从派出所出来就在和这个女人四目相对中离开。
“户籍室在左手边,开无犯罪记录证明找你们管片的民警。”
值班的接待人员看见这个男人后随口说了一句,这是他们派出所最熟悉的业务,这名接待员每天都要将这句话说上几百次,有时候他都怀疑来的那些人为什么不往左手边看上一眼,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户籍室内挂在那的办事章程。
这个男人慢慢靠近了接待员前方的桌子,站在那,静静的看着穿警服的接待员,当阳光照射下的人影挡住了接待员正在填写的接待记录时,穿着警服的接待员抬起了头,有点不解的问了一句:“有事吗?”
“我要报案。”他声音沙哑着说道。
接待员正了正身体,正式了很多:“坐下说。”
当下这个年代人们的报案方式已经变了,打电话的时候更多,亲自来派出所报案的事情已经变得少之又少,除了自首以外,接待员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来派出所报案了……另外,这个人的打扮……
接待员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有特点,他留着小平头,穿着会西装,西装内套着一件黑色T恤,脖子上还挂着金光闪闪的金链子,一脸横肉胡乱长着,肉上的酒刺和黑头彻底毁了他的长相,腋下还夹着一个板正儿的小包,怎么看怎么像是社会上的人。
“我要自首。”
果然,这个男人说出了接待员心里正在想着的话。
“别着急,这样啊,咱们一步步来。”接待员并未改变态度,而是拿出了登记本问道:“您的姓名。”
那个男人皱了皱眉,伸手扶着桌子,非常没有安全感的看着接待员,他的嘴微张着,那动作像是马上就要说出自己的名字,这吸引的接待员都在跟着她一起用力,结果……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
嘘。
接待员在长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干脆把笔放下问道:“那你记不记得自己从哪来,打算去哪?”
他迷茫的摇摇头。
接待员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个男人应该是精神有问题,从干净的衣服来看,平时家人还照顾的还不错,可能家里人在他走失之前曾耳提面命过‘假如找不到家了,就去派出所’之类的话,这才会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这种事接待员看过不少,一般在他们这些人身上都有家人留下的联络方式,为的就是怕家属走失的时候找不到人。
但,接待员还是多问了一句:“您说自己打算自首,那,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案子?”
“杀人。”
他这次多说了几个字:“我,好像杀了人。”
好像?
一般这么形容一件案子的时候,都属于凶手和被害人产生过激烈冲突导致动手重伤被害人后直接逃窜,又在缺少信息、不了解案件后续发展的情况下受不了心理压力前来自首,否则,任何人都不会用到‘好像’这个词,没人会在自首的过程中开玩笑。
“在哪杀的人还记得么?”接待员继续问着。
“我忘了。”
完了。
这回算是彻底问回来了,现在负责接待的民警连这个男人说的话是真是假都没法分辨了。
接待员想了一下,微笑着说道:“这样啊,先生,我们是警察,您应该对我们有最基本的信任,对吧?”
“来,把您的包给我看一下。”
接待员觉得这个男人的包里、衣角总会有家人留下的线索,这才要求把那个包拿过来看一眼,其目的是要联系上家属,把人给送回去。
黑色男士钱包的被他握在手里时,显得有些犹豫,那犹豫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而这犹豫过后,这个包被放在了接待员面前的桌面上。那一秒,这个男人的双眼紧紧盯着黑色的包,当接待员把包接过时,他的眼角都在抖动。
这是无法控制的小动作,这个动作诚实呈现了一种紧张心态,按照心理学的说法,这个动作表情代表着他一点都不希望手里的包被打开。
嘎……
坤包的拉锁被接待员拉开了,可是在拉开拉锁的一瞬间,一块缝在皮包上的摆布率先露了出来,上面写着‘姓名:饶勇;地址:隆化区建新北区26号楼1门301;联系电话:182XXXXXXXX’资料全的根本不用接待员多费心,掏出手机后根本没去看包里有任何东西,马上拨通了电话号码:“喂?饶勇的家属吗?”
“是,是,是我!”对面回应的很急切,像是已经苦苦寻找了许久后,总算等到了好心人的电话:“勇子是不是和您在一块呢?”
“没错。”接待员冲着电话说道:“这是临河区派出所,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些家属是怎么当的?怎么让病人一个人出来了?这要是丢了,要是出点什么事,谁负责?”
“您说的对,我们注意,我们一定注意,我们这就去接人,麻烦您了。”
接待员挂了电话,随手把包放在一边桌子上,都没多看一眼。此刻,饶勇有些怯懦的又说了一句:“我,要报案……”
接待员笑了:“嗯,我知道了,您那,好像杀了人。稍等会儿啊,一会,一会我就把你送监狱去,这监狱啊,管吃管喝还管洗衣服,舒服着呢。”
此时,派出所的门被人伸手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留着中分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这一进来,派出所门口的接待员立马站了起来:“呦,慕哥,你怎么来了。”脸上的崇敬之意溢于言表,跟见着偶像差不多。
“啊,来找你们所长。”他走到了接待员身边问道:“在么?”
“不巧,没在。”接待员询问道:“要么,您上楼上坐会儿?”
“不用了,就跟这吧。”说话间,他一屁股坐到了那个男人的旁边,俩人把接待员面前的两张椅子都给占了。
接待员打听八卦一样问着:“慕哥,听说8.23大案,破了?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呗。”
“你问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专案组梳理案情,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这才把8.23最后一起案件的案发现场信息整理出来,天儿都亮了。不过,听说好像不是局里人破的,是一个什么海外回来的前FBI犯罪心理学家给破的,我们队里也一大堆事,巴不得市局专案组放人呢,爱谁谁吧。”慕哥挺随和,属于那种人缘极好,和谁都能说上两句的人。
“这包里是什么啊?”他随口问了一句。
接待员还没等说话,坐在慕哥身边的男人直勾勾的看着他没说话:“……”
慕哥笑了:“你别吓唬我啊,这眼神让我觉着里边可有炸弹,我虽然是警察,可还没多大岁数呢,不想这么早英勇喽。”
他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黑色的包,将包打开后低着头看下去的时候,慢慢的掏出一部手机,随后又掏出一部手机,当第二步手机逃出来那一刻,这个男人疯了一样迅速将其从慕哥手里夺走,转过身打开了信息界面,在发现里边没什么重要东西后,连10086的信息都给删除了,下一秒,已拨电话、未接电话、以接电话的界面一一被打开,最后,直到连微信都查了一遍,才慢慢转回身,把电话放了回去。
民警和那个慕哥都看傻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做出了如此过激的行为,还这么迅速。
“不是……这什么意思啊?”慕哥说完这句话,他扭过头道:“大黄,这怎么回事?”很显然,他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