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子上的台灯,还散发着带着烟火气息的温暖的光。
馄饨的热汤已经不冒热气了。
碗里的冰粉,也和红糖黏黏腻腻地融在了一起。
两个人闭着眼睛,脸上都吻出了属于各自的动情。
这不是她们之间的第一次接吻。
可是这一次,竟然比第一次颤抖着吻她还要心动。
心动得
胸口都盛不下那份冲撞。
穆雪衣的手轻轻抓住了周枕月衬衫的后领口,温柔而有力地向后拽。
啪。
覆在锁骨上的第三颗纽扣被拽得从扣缝中弹开。
周枕月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马上抓住了穆雪衣的手,转开脸,微喘着轻喃:不行,雪衣,今天不行。
空气中,两个人缭乱的呼吸此起彼落。
放纵到一半的忽然克制,显然,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
穆雪衣却不再强求,她抿了抿湿润的唇角,浅浅一笑,手从周枕月的禁锢中抽出来,指尖挽起周枕月汗湿的鬓发划向耳后。
她轻喃:好,听你的。
周枕月撑起身子,把扣子扣回去,修长的手指调整着领口。
佩戴领花一样。
只是,那份从容中,每一根手指都是颤抖的。
穆雪衣看她把扣子扣好,便知道,这一晚的温存已经止步于此了。
她按捺下心头的悸动,闭着眼蹭了蹭枕头。
蹭了两下,她蓦地觉察到了压在枕头底下那有着些许厚度的东西。
忽然意识到,这些早已写好却一直找不到机会送出的情书,现在就是给对方的最好时机。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穆雪衣抬起手,在枕头下面摸索出一小叠信封。
每一个信封的封口都严严谨谨地封了起来,信封的左上角写了序号。
1,2,3,4。
一共四封。
周枕月看着穆雪衣突然拿出的情书,晃了一下神。
我不是说,这段时间不用写了么?
穆雪衣笑了笑: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写给你。
周枕月盯着那些信封,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
这些情书,我花了很久写的。所以阿月,不要一下子看完。
穆雪衣把四个信封放在周枕月的大腿上,人也伏过来,趴在周枕月的膝头,手指点着上面的序号,语调柔软得像是在讲睡前故事。
1号信封,我写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地方特色小吃,你一个人吃不下饭的时候,就打开它看一看,想象着是我在陪着你一起吃。
想着想着,没准,能多吃两大碗呢。
2号信封,我写了从小到大玩过的最好玩的玩具。如果有一天,你看着书柜上我搭起的乐高城堡,突然觉得好想好想我,就打开这一封。
我相信,这封情书可以让你暂时忘了想我,只想着呱哒呱哒的铁皮青蛙,印着舒克贝塔的画片,和那种亮闪闪、喷红漆的发条小汽车。
3号信封,我写了小学时候的一些事。放心,不是负能量的事。是我跳过的皮筋,踢过的毽子。
你小时候一直忙着站军姿,没玩过这些,也没人和你讲过那些好玩的口诀,小皮球,架脚踢,二八二九三十一哈哈,很有趣对不对?
你没听过的,这封情书里,我都讲给你听。
4号
穆雪衣偏过头去咳了两声,眼底因为咳嗽泛起泪花。
4号,你生我气的时候,再去拆4号。我
她又咳了起来。
周枕月帮她拍着胸口顺气,眉头皱起:别乱想了,我怎么会和你生气?
咳穆雪衣泪中带笑,以防万一嘛,毕竟我现在变得连我自己都
她没有把话说完。
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只是讲完这些话,就已经耗光了全身的力气。
周枕月不忍心再让她继续讲话了,好了,不要再担这些心,我不会生你的气。太晚了,你还生着病,快睡吧。
穆雪衣闭上眼,找到周枕月的手,握住,阿月,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么?
周枕月凝视着窝在厚重被子里的穆雪衣,回握住她,说:好。
真好。
穆雪衣把下巴埋进被子,极轻地自言自语,已经好几天都睡不着了
声音非常轻,可周枕月还是听见了。
抬起手,想要去摸一摸她的额头,可是又怕她已经入眠,吵醒了她。
举在半空的手缓缓攥成拳。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周枕月拿起膝盖上的四封信,拇指抚了抚4号信封的封口,想起刚刚穆雪衣将这封信递给她时的模样。
她忽然不太明白,把雪衣放回穆家,到底是对还是错。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了让我过吧.
55、第 55 章
清晨, 穆雪衣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周枕月来过的痕迹。
她单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起来,拿了床头的拐杖, 艰难地拄着拐杖下地。
走到飘窗前, 踉跄了一下才摇摇晃晃地坐下。
昨晚的小桌子还摆在那里, 小台灯已经被贴心地关掉了。桌上吃的残羹剩饭也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手放上去, 桌面冰凉, 早已没有了热汤混沌滞留过的温度。
穆雪衣安静地坐在那里, 什么也不做, 只是摸着桌面。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
早就算好了的事。无非是早一两个小时,或是迟一两个小时。
但她还是希望能迟一两个小时。阿月昨晚肯定没睡好,她那么累,应该多休息一会儿。
正想着这件事, 门外走廊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急躁的脚步声。
而且不止一个人。
来了。
挺快。
穆雪衣闭上眼睛,莫名地勾起唇角笑起来.
北郊, 不知名的荒废工厂。
沉重的铁皮大门被轰得一声关上, 空气里瞬间卷起一股子灰尘味,和腥酸的铁锈味混在一起,让人闻一口就恨不得把喉咙芯子都吐出来。
穆雪衣倚着墙瘫坐在角落,半抬着眼,挨个望过眼前站着的零零散散的黑装打手。
她身上是一件已经被地上灰尘染脏的米白色衬衫, 在刚刚的撕扯过程中, 袖口和衣摆都被扯得开了线。
乱糟糟的宽薄衬衫里, 穆雪衣苍白得仿佛一头折断了骨头的病弱瘦鹿。
空荡的工厂里,安安静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但那群打手身后却传来一阵阵嚓嚓嚓的磨刀声。不紧不慢的, 带着瘆人而阴狠的节奏。
忽然,那声音停了。眼前站着的打手也往两边让了让。
穆如晴拎着一把沾了水的厚重菜刀,徐徐走近。走到穆雪衣面前,她就蹲下来,把刀放在穆雪衣瘦削的锁骨上。
我给你三分钟回忆的时间,穆如晴轻轻抬起刀柄,让刀刃上的凉水顺着刀尖滑入穆雪衣的领口,婉婉几点走的,坐哪一个交通工具走的,去了哪里,还有,现在人的具体位置。
穆雪衣没有惧色,反而仰长了脖子,直视着穆如晴的眼睛。
这可稀奇了,她不愿意留在你身边,走了,你找我做什么?她轻笑。
穆雪衣,你和我装傻?穆如晴竖起刀背,浅浅一割,把穆雪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挑断,有人看到了,昨晚她找了你,你和她说了一些话,她背着包出了门,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你现在和我说,她的失踪和你毫无关系,你觉得我会信么?
穆雪衣没有在意自己被挑开扣子的领口,往后靠了靠,像是脖子累了,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好吧,确实,和我有点关系。意料之外的,她居然很轻易地承认了,她想走,我帮她找了条路罢了。说起来,姐姐你的原因更大一些吧?你要是不结婚,她也不至于这么干脆地结束这拖了二十多年的孽缘,不是么?
听到穆雪衣把她们之间的感情称为孽缘,穆如晴的表情凝固了。
半晌,她忽然冷笑一声。
穆雪衣,你到底是凭什么敢这么挑衅我?!
穆如晴捏紧刀柄,凌厉地举起,不加停顿的,刀尖带着风朝穆雪衣的脖子砍下去
大小姐!后面一个黑衣打手连忙出声,这这好歹是二小姐!
力道猛地顿住。
穆如晴把刀停在了穆雪衣脖侧的头发上,凉悠悠地向后看了一眼,我叫你们来,是让你们来拉架的么?
打手们都不敢说话了。
她又看向稳坐如山的穆雪衣,不禁一笑:你可真是坐得住。也是,你大可放心,这么文明的社会,我怎么能弄出人命呢?
姐姐,我坐得住,不是因为我笃定你不敢弄出人命,穆雪衣勾起唇角,眼底清清澈澈,丝毫恐惧都不染,是因为,你就算弄出人命,我也
她抿起唇,眼睛眯起来笑。
根本不怕。
穆如晴的脸色僵住。
我可以把我的计划直接告诉你。穆雪衣很坦诚地说,想听么?想听的话,让你后面这些人走远点,我讲给姐姐一个人听。
穆如晴眼里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犹豫,她不想给穆雪衣耍花招的机会,但是她又不能不去了解有关于钟婉的事。
思来想去,她还是摆了摆手,让后面的人先走开。
等那些人退远了,穆雪衣微微前倾着头,在穆如晴的耳边,把声音压低到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程度,慢条斯理地说:
我这次回穆家,就是要报复你,报复爸爸。
我先把婉婉送走,激怒你,你就会用尽手段逼问我婉婉的下落。等你把我折磨掉半条命,或者直接把我弄死,你就再也坐不成穆氏总经理这个位置。
你有了污点,爸爸肯定不会任你这个炸.弹还在公司任职,因为你故意伤人的事一旦被捅出,公司一定会受到前所未有的风评打击。等你卸任,我再在他面前装得乖一点,聪明一点,他就会慢慢把我扶植起来。
然后,我会像蛀虫一样,不知不觉地渗入公司的每一个系统,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把穆氏挖空,直到最后,把这个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