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也不说了,谁叫你是哥我是妹呢,你不领我看,我自己看, 结果你还骂我!哥,你是我亲哥吗?是娘亲的亲儿子吗?
你说, 你这一出出的到底要干嘛呀?
可怜我跟娘俩个跟着你日日担惊受怕的,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不管, 我也不问你到底要找什么人,总之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回幽州去,娘也想家了……”
少女仿佛是找到了同盟,说着话,目光急切的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妇人,急于求同,“对吧娘?”
柔美的妇人抬头,看看眼带急切的女儿,再看了看眼里有着压抑隐忍的儿子,妇人语带犹豫,忐忑开口。
“我儿,也不怪你妹子跟你闹,实在是娘最近也看不懂你了?我儿,近来你到底是怎么啦?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什么事你也别藏着掖着,我是你娘,瑾儿是你亲妹子,啥话不能明着说……”
“娘!”,青年听着亲娘慈爱的言语,心里不仅没宽心,反而还发苦。
他能说什么?跟她们说咱们遭了小人牵连,从此以后再没了家,幽州再回不去啦?自己千兴万苦,背着她们的埋怨,来此其实就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为了给一家子找条活路的吗?
不,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们什么都不懂,知道真相后只会畏手畏脚,听风就是雨的暴露行藏,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强。
青年把所有苦楚都往肚子里咽,看着妹子埋怨的眼神,母亲关切的受伤,青年摆摆手,不愿多谈。
“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娘您只需记着,儿子不会害您,您就跟瑾娘好好呆在屋子,看着她千万别乱跑就行,我出去再看看去。”
青年男子下炕掀了帘子就走,少女见状急了,忙摇晃着身边亲娘的胳膊抱怨,“哎呀娘,你看他……”
青年人都来到屋外了都能听到屋内的抱怨,青年苦笑一声,正好店中小二过来询问,青年给了小二一些银钱,打了声招呼让伺候看好屋中人,别让她们随意乱跑,青年这才烦闷的踏出了客栈,来到了屠何的大街上。
青年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他心里也很烦躁,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为了来偶遇那个人,今生改变命运,自己是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来的,不想在那虎啸关窝了足足大半月,自己却始终也没有找到想找的人,甚至还差点暴露了行踪。
得亏自己身上的路引是真,拿的是常随丰安的,自己也有,却不敢用。
这路引自己记得,是当初为了南下谈生意时自己特意寻了关系签发的,为的是打通南边的路子后第一时间通知极北这边的店铺,他为此还特意交代路引开到极北,不想今生倒是便宜了自己行事。
真路引配合假户籍,这辈子醒的及时,身上钱财又没有损失,金银开道之下,他尚且还能从容应对,却不想妹子闹事坏事,为了小命着想,自己不得已暂且放弃找人,临时退出虎啸关,带着母亲妹妹退避到屠何城来观望。
漫无目的的走在屠何的街道上,青年脑子里不断复盘回想,却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提前来了极北,反遇不上上辈子遇上的人了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来?因为他及时救下了上辈子本该殒命的母亲妹子?
还是因为他的提前到来?亦或是自己这辈子并没有如上辈子那般落魄凄惨,所以才遇不上上辈子帮了自己的那个人?
思来想去,青年又摇头否认。
不,不,不,没可能,便是自己重来一世,他改变的也只有与自己相关的一切,并没有能力去动那个真有关的一切啊……
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青年走在街道,想的入神,下意识的一脚踏在十字街的路口,不想路口正好有人拐弯过来,二人当场就撞到了一块。
青年皱眉,还没有出声,与他相撞的人却没好处的怒声呵斥:“走路没长眼,你瞎呀……”
青年抬头,看着面前颐指气使的怒气男人,正要抱拳致歉,眼角的余光恰好就瞄到前头街口出现的一人,看到对方那熟悉的挺拔身姿,让人见之不忘的脸,青年双眼猛地一亮。
找到了!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年欣喜不已,唇角不由勾起笑容,不想跟前的人却误会了。
这人见青年撞了自己,不仅不道歉反而还肆无忌惮的笑,被撞的这中年男人立时被火上浇油,忍不住就动手推搡着青年愤慨道:“哎哎,你这年轻人什么意思?撞了人不道歉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还取笑……”
笑字未落,满肚子的数落才起了个头,不想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锭白花花的银锭子。
中年男人嘴里的数落戛然而止,目光随着银锭转动而转动,视线最后落在眼前手托银锭,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青年身上,中年男人秒懂,态度立马转变。
也是,谁会跟银子过不去,还是足足五两的银锭子。
男人当即抬手,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银锭子,外强中干的丢下句,“哼,算你小子识相,今日老子就放过你了。”的狠话,人揣着银锭子一副发了大财的模样脚底抹油。
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青年眼底划过一抹讥讽,视线不动声色的掠过街口处正蹲着的几个乞丐,青年眼眸暗了暗。
他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模样,低头扎紧刚刚掏出银子的钱袋,而后大大咧咧的将其松松挂在腰上,青年抬脚就走。
行动间,眼角的余光瞄到街口的乞丐果然动了,青年的唇角勾了勾,而后恍若未觉般,自顾自的朝着自己计算好的路线优哉游哉的走着。
上辈子自己被通缉,被追杀,也曾沦为乞丐落魄过,所以青年心里最是清楚,这些乞丐在看到心大没谱的人露财后会如何了。
眼下情况有变,自己再不是上辈子的落魄乞丐,要找的人也不在原地等他,为了能顺利的相识相交,这辈子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他得使个法子先认识他。
果然,这些乞丐没有让自己失望,才走了不到五步,几个乞丐急吼吼的就动了,一人包抄,一人假装不经意的撞他,一人伸手摸他的钱袋,一人还负责断后扫尾阻拦他。
青年成功的经历了乞丐的包围,眼看着抢了自己钱袋的乞丐正如自己预想的一样,按照他定好的路线跑开,青年眼底闪过得逞的光芒,表情蓦地一变,假装焦急的一摸空了的腰间,而后惊慌失措的点着跑远的乞丐放声大喊。
“小偷,来人啊,抓小偷,贼偷子别跑,还我钱袋……”
呼喊着,青年当即抬脚就往前追,目光却紧紧盯着离某人越来越近的乞丐,追击的青年眼底全是兴奋。
近了,近了,又近了,快,快出手啊!
凭着那人的性子,发现小偷抢劫,定会出手相助的!只要他出手了,自己就有借口接近他了……
正被某人期待出手的谢真,这会子哪里有这闲工夫,你当他还是上辈子那个无知天真的他吗?
从衙门办完事出来,怀揣着办理好的户籍地契,谢真正打算往回赶,路过街面时受到浓香吸引,看到街边卖糕点铺子,谢真意动,心说正好带点点心回去给小妻子磨牙,结果才打算抬脚往铺子里去,前头街上就传来热闹。
仔细一听,竟是抓小偷。
谢真还暗叹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家伙被小偷给光顾了来着,迎面就看到追逐的动静朝着自己滚滚而来。
谢真挑挑眉,却并不打算动,眼睁睁的看着小偷离着自己十米,五米,一米,跟他错身而过……谢真的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就更不要说什么见义勇为了。
身后假装急忙追赶的青年,眼睁睁的看着小偷与谢真错身而过,脸上的错愕差点就绷不住,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青年怎么也想不明白,谢真为何不动?
是自己认错人了吗?不,绝没可能,就这货这张谪仙般的脸,世间少有,自己如何会认错。
那是因为自己的重来,改变了事情的发展,从而改变了对方的性情?
还是说自己的演技太拙劣,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套路?
青年心里无数想法念头闪过,脚下却不敢不停。
上辈子这人既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就表明他的不简单,不能等闲对待,所以哪怕此刻他心里慌的一匹,面上却还故做焦急追击的模样,边跑边喊。
“抓小偷啊,抓小偷……”
谢真的视线这才从眼前如风般刮过的小偷身上,转移到了紧追在小偷身后的倒霉蛋身上,等他看清来人,谢真双眼一眯,心里惊呼。
怎么是他?
几乎是一照面认出来人的一刹那,谢真下意识就动了。
他瞄到地上有异,一脚踢出,带起地上的一块土坷垃,土坷垃飞至半空,谢真伸手击出一掌,而后一挥,受到内力击打的土坷垃急速运转,飞射而出,准确无误的追上了前头的乞丐小偷,一击命中小偷后心,巨大的力道当即带着小偷一个飞扑,小偷跌了个狗吃屎,手里却还牢牢的抓着刚刚抢来的钱袋子不放手。
突然的变故让青年心里狂喜,暂且压下眼底刚起头的疑惑与不解,也不敢等闲对待,脸上恰如其分的挂着急切,飞速与谢真错身而过,扑到乞丐身上一把抢过乞丐手里的钱袋,又狠狠的给了乞丐两脚泄愤,不想当即被急于逃跑的乞丐狠狠推了个趔趄。
眼看要倒,身后伸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及时扶了他一把,“小心。”
青年趁机抓住,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顾不上去看狼狈逃窜的乞丐,青年站稳后转身回头,忙忙朝着谢真双手抱拳,一揖到底。
“在下卢真,谢过这位兄台的出手相助。”
谢真眼眸闪了闪,暗道果然是他。
只是不知,为何今生自己会在这里跟他相遇?这人看着也不似上辈子的落魄,难不成是今生自己的重来改变了他的未来?
“兄台,兄台?”
谢真默默看着眼前的人想的出神,还是身前的卢真连喊两声,谢真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拔了出来。
他随即朝着卢真拱了拱手还礼,“无需多礼,在下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卢兄不必挂怀。”
卢真却连连摇头,“诶,话不能这么说,今日要不是兄台,在下可就惨了,身上的银钱指不定会被这小贼抢光,到时在下沦落街头是小,害得母亲妹子跟着在下吃苦才事大啊。”
还有母亲妹子?谢真暗道这又是一个不同,看来该是自己的重生,从而导致了事情的变换吧?谢真想着。
卢真见谢真,重生对重生,两人就这么以误会脑补,各自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既是如此,卢兄还是先看看钱袋里银钱是否对得上,若是没有丢失的话,卢兄还是快快回去吧,莫要在这城中乱晃,虽说这城中有军士坐镇把手还算安稳,却也还是有宵小的,卢兄以后出门切记财莫露白。”
“是是是,兄台教训的是,真记住了,对了,还未请问兄台高姓大名?今日多亏了兄台,要不是兄台,在下就惨了,还请兄台赏光,让在下答谢一番聊表心意。”
谢真摆手,“在下谢真,至于答谢就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在下……”
青年好不容易才制造机会认识了谢真,哪里会轻易放弃。
这会子见谢真表明身份,卢真不依不饶起来,面上还做出一副惊喜又热情模样,一拍大腿道:“哎呀,谢兄竟也名真?谢兄,在下乃真假的真,不知谢兄的真是?”
面对上辈子的好友,谢真没有拒绝对方的热情,便道:“巧了,在下的真与卢兄一般无二。”
卢真大喜,爽朗大笑道:“哈哈哈,兄既然也是这个真,缘份啊缘份!谢真兄,既然你我都为真,今日还恰如其会的认识了,这就是上苍给的指示,是缘份啊!谢真兄切莫再推辞小弟了,既是上苍的指引,我等就该遵从,此番天公作美,也好叫我这个真小弟好好谢你,来来来,走走走,今日小弟定要请谢兄好好喝一杯,走走走。”
卢真热情的拉着谢真就走,根本不给谢真推拒的机会。
毕竟只要自己热情真心,以他的性情是不会说不的。
也是,重遇故人,一切还是那么的不一样,这辈子再不愿走孤家寡人老路的谢真,心里其实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便顺着卢真的意思被拉着走了。
他甚至一边走,心里一边暗暗计划着,若是可以,这辈子不如把他推上那个位置?反正这人上辈子做的不错,权谋心性一样不差。
谢真却哪里知道,上辈子做的不错,用心辅佐他的‘良才’,早在一日日的权谋利益中移了心性,早不是上辈子那个热情单纯,一心只想复仇的青年了。
这辈子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既然都是真,凭什么他谢真就可是九五至尊,而自己却得劳心劳力的位于人臣,哪怕他尊他、重他,从不问自己的来处,对他肝胆相照,全幅信任,可他上辈子也回以自己一生作为回报,甚至为了他自己放弃了复仇的计划,帮他开疆裂土,帮他建国固国。
既然都是真,他心有不甘,所以他回来了……
他要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跟他对话,再不要受他恩惠,低他一等……
两真各有心思,谁真心谁假意,这会且都藏得深。
只说谢真跟随卢真一路回了他落脚的客栈,卢真进门就热络的喊小二给他张罗酒菜,他要宴请贵客。
而一院之隔的上房内,早就探头探脑趴在窗棱上关注前头动静的少女卢瑾娘,在听到自家哥哥熟悉的声音响起后,卢瑾娘面上一喜,当即不顾母亲的阻止,提着裙摆匆匆下炕,急吼吼的开门跑了出来。
卢瑾娘满肚子都是委屈不甘,趁着亲哥回来,才想发泄发泄满心的牢骚,结果才蹬蹬蹬的跑到院子里,迎头就撞上了正领着谢真走来的亲哥。
卢瑾娘与亲哥撞了个满怀,心里委屈,抬头瘪嘴,语气埋怨,“哥,你看你……”
卢瑾娘开口就怨,结果话到嘴边,却看到自家亲哥身后突然冒出个身姿挺拔,如圭如璧,看着就俊的不似凡人般的俊俏郎君来。
自认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男子的卢瑾娘,脸蓦地一热,哪里还记得什么跟亲哥发牢骚?
哎呀的一声娇俏,小脚一跺,帕子一甩,突然意识到自己当着外人的面,还是俊俏郎君的面丢了脸,卢瑾娘双手急急捂住脸,哎哎的突然转身就往回跑。
谢真不明所以,卢真的眼眸却下意识的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