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屈正在审问食斋管事,小厮却躬身上前,耳语一番,娄屈眉头一蹙,“他们莫非要在这里审问不成?”
“小的不知,那为首的只让小的来传话,也没说要审,只是说会派人严加看守。”
娄屈沉吟片刻,适才他已经听管事将近两日食斋所有事儿复述了一遍,又审问了李当家的,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略一想,吩咐小厮带几人去将闲置的芷藤苑拾掇出来,又将管事李当家二人打发出去,自己则留在书房拿出笔墨纸。
既然廖唯章已知此事,那宫里也必定会很快得到消息,各官吏们也会陆续知晓,这些少爷公子们在书院里出了事儿,娄屈作为监院,铁定是第一个被追究责任的。
那场面他想都不敢想,当即奋笔疾书,很快一封密信就被装进竹箍,片刻后,一只雪白鸽子扑腾着翅膀从文殊阁飞出去。
忙完了这些,娄屈才去芷藤苑,小厮们刚收拾完,十多担米正陆续被抬进去。
吴世伟被两名官差夹着挣脱不得,见娄屈走上前来,急喊道:“监院,学生冤枉,学生毫不知情,却要被无故关押,请监院替学生做主。”
娄屈又皱了皱眉,吴家财大气粗,若是知道自己的公子被这般对待,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他上前与为首的官差道:“差爷,这位生徒,做错何事?”
捕快斜眼看着他:“监院该是比我等清楚才对,这是吴家少爷,此次事件极有可能问题出在吴记米仓。
你放心,我知道这些生徒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自然不会为难,只是例行公事,问问吴小公子些许事儿,看他知情不知情,问完话,人-----我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娄屈看了眼吴世伟,知道肯定是免不了一问了,想了想,又道:“那请差爷一定好言相问,吓坏了人更道不清了。”
捕快没好气的哼了哼:“我们可不是野蛮子-----把他带进去。”
吴世伟被继续往院儿里带,娄屈走过去好言道:“你莫慌,他们也就是问些话,不会为难你,你知道就说知道,不知便说不知,这里不是牢房。”
“监院------”吴世伟也耐不住了,懊恼却又没办法,只能咆哮怒道:“这不是牢房,这是软禁,我不服,不服。”
他知道娄屈会顾忌他的身份,遂也冒了火,心想娄屈或许会妥协,他哪儿知道,娄屈心里正打着其他算盘。
生徒大规模的病倒,总归是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若是揪不出作歹之人,那就该轮到娄屈这个监院被论罪,所以打心眼儿里,娄屈宁愿真是吴记米仓的问题,更乐见廖唯章真能找出个确凿证据,这样一来,他便可幸免。
吴世伟被关进芷藤苑后,除两名看守外,其他捕快又去各处搜寻线索,东南西北四个大院挨着搜,不过纵然搜查的仔细,却也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
辛习染好容易转醒过来,睁眼就看到有人在屋里翻来找去,他头还昏沉沉的,偏偏头,问伏见道:“他们在干什么?”
伏见一惊,又一喜,忙蹲在床边,涕泪交加道:“少爷,您可算是醒了,小的给您灌了四盅药,可算是起效了-----他们,他们是衙门里的,来找线索呐。”
辛习染挣扎着要坐起来,伏见将他扶起,又将枕头垫在其背后。
“少爷,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辛习染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记忆中他只是突然觉得腹痛难忍,后面如何了却不知晓,嘴里还是一股苦涩味道。
“这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儿了?”
伏见赶紧讲了事情前因后果,最后补充道:“听说吴家少爷已经被关了,似乎要被审。”
辛习染听的糊里糊涂的,自己也就晕了这会子,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愣愣的发了会儿呆,两眼倏地焦急起来:“姚妹妹呢,思过门那边去人没有?”
伏见也一缓神,对啊,思过门可还有人呐,那些药都是往四个大院子里送,似没听人要送去思过门啊。
他怕辛习染着急又晕过去,赶紧劝道:“少爷别急,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不过姚姑娘今儿早去的思过门,也没在食斋吃饭,恐无大碍,少爷您先宽心。”
辛习染脸立刻板起来,眉毛上扬道:“我如何安心,万一不是今儿中午饭的问题,万一昨个晚上就有问题呐?你这脑子怎的就不转弯,我晕过去,你就该替我记得姚妹妹。”
搜查的捕快没搜到东西,冲辛习染拱了拱手便出去了,伏见看看被翻乱的桌面,又看看辛习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打听呀。”辛习染倏地吼道,吓得伏见一哆嗦,慌忙道一句“诶”,一溜烟儿的就跑了出去。
“少爷这是比关心自个儿还要关心她,哎------这到底是遭的啥罪啊。”伏见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往下屋去。
楮孟和丘盏以及另外两人住一个屋子,伏见径直进了楮孟和丘盏的小间儿,见楮孟躺床上,丘盏坐在一旁看书,上前打礼道:“见过两位公子。”
丘盏放下书,“你家少爷醒了?”
“将将醒,一醒就差小的过来问问二位的情况。”
“我无事,就是大哥还虚着,吃了药,好多了。”
“还有姚姑娘呢?”伏见继续道:“少爷担心姚姑娘也吃了坏食,特意让我过来问问,怕无人送药过去。”这书院里,关心姚肆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送药这事儿,他们肯定是早想到了。
果然丘盏安慰道:“已经与堂长说过了,他说他会让人送药去,这会子应该已经送去了。”他回头又与楮孟道:“大哥你好生歇着,我再去问问,看药送去思过门没。”
伏见赶紧拦着,反正他得回去给少爷交差,不如自己去问,遂道:“这小事儿小的去便是,小的知道裘堂长住在何处。”再作了作揖,便躬身退出去。
裘霁住在北苑,伏见出了东苑往上,不多时便到了北苑上屋。门开着,他叩了叩门板,“裘堂长可在?”
卫札出门一看,认出是辛习染身边儿的人,问道:“不在,你有何事?”
“是我们少爷想问问,思过门那边可有送药去。”伏见问道。
卫札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才哈哈一笑:“担心这干啥,我们少爷对姚姑娘好着呐,怎会让姑娘受罪,这不,少爷亲自送药去,姚姑娘见着我们少爷啊,肯定欢喜的不得了。”
伏见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大舒坦,“呵呵----裘少爷如此关心姚姑娘,我们少爷心里感激,烦请帮忙给裘少爷带句话,就说咱们少爷多谢他了。”
卫札翻了翻眼皮:“要谢也该是姚姑娘亲自与我们少爷道谢,你家少爷就别多管闲事了,我还忙。”说着就转身进屋,顺平啪的一声将门带上。
伏见呸了一声:我还不想呆呐。一扭头就匆匆回东苑复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