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幸说着,抬手擦掉又流下来的泪水,继续道,“其实,幸儿本来觉得一切都结束了,但是老天爷总是爱开玩笑,再次让幸儿回去君临国,既然这是上天的安排,幸儿未有接受,不管前方的道路再怎么艰险,只要有娘亲陪着,幸儿也就不害怕了。”
“我的傻孩子。”战灵心抱着她的头,脑袋抵着她的脑袋,“谢谢你,现在娘亲有你陪着,也不害怕。”
两人哭了好一会,现在又抱在一起傻笑。
如此一来,楚幸的注意力分散了,倒也没有晕车的感觉,直接坚持到了下一次休息。
此时已经午时,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准备在此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再赶路。
其实,若是按照战延修以往的风格,都是直接在附近就地休息一会,补充精力便继续赶路,而现在,之所以选择进小镇休息,全都是为了楚幸。
知道她不能坐马车,所以一早就为她准备好了犯晕的药,还有其他东西,不管她是否领情,不管她是否知道,他都努力想减少她的痛苦。
楚幸和战灵心从马车上下来,两人的神情已经恢复平常,只不过双眸还能看出红肿。
“夫人,小姐。”
兰生走上前,扶着她们下来。
望着热闹的大街,楚幸深呼吸一口,感受外面新鲜的空气。
“夫人,楚姑娘,这边请。”凝碟走过来,言道。
闻言,楚幸和战灵心等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正前方是一家客栈。
“夫人和楚姑娘先到里面休息吧。”凝碟又道。
“好,谢谢。”战灵心谢道。
于是,她们一行人先进客栈,因为刚从马车上下来,楚幸并没有什么胃口,而战灵心也表示不饿,就没有吃午饭,直接到楼上休息。
只不过,短时间里,楚幸也不想睡觉,进了房间也只是坐在椅子上。
战灵心看着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关切道,“幸儿,还难受吗?要不要再吃一些药?好好睡一觉?”
楚幸转过眸看着她,笑了笑,摇头,“没事,娘亲,过会就好了。”
“……可是,”战灵心仍担忧,“下午还需赶路,又要难受……”
楚幸说,“我现在不想睡,是想等坐马车的时候再睡……”
说到这,楚幸沉默了,没有再往下说,上午在马车上做的噩梦还历历在目……
她又怎么能睡得着!
战灵心也在一瞬间明白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幸儿,娘亲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愿意说给娘亲听,娘亲想为你分担。”
楚幸却摇头,“对不起,娘亲,幸儿现在不想说,也不想再回忆起从前的事,等哪天幸儿想说了,再告诉娘亲吧……”
“好,娘亲不勉强你。”战灵心说。
“那娘亲跟你说一说,娘亲的事。”战灵心突然说。
闻言,楚幸转过眸,惊诧地看着她,“娘亲,你想说什么?”
战灵心苦涩地笑了笑,“这事娘亲一直藏在心里,除了皇上,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连琛儿,娘亲也未曾跟他说过……娘亲本来打算带着这个秘密,直到老去死去,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这秘密迟早都藏不住,在这之前,还不如自己亲自说出来。”
听到战灵心这么说,楚幸心里一紧,总觉得接下来她要说的事情,远要比自己的事情更加骇人。
她紧张地点了点头,“娘亲,你说,幸儿想知道。”
“好。”战灵心道,然而却是长久的沉默,她决定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楚幸看着她,知道她还在纠结,也没有逼她,等她组织好语言,慢慢说。
沉默了好半响,战灵心才开口。
“娘亲要说的事,可能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从娘亲还在战家,还未嫁到南安国那时说起……”
战灵心所说的事,除了战家老一辈的人,或者说,除了战老妇人之外,几乎就没有人知道了,当然司徒晔是意外,这是战灵心自己亲自告诉他的。
那一年,战灵心还年幼不懂事,她像所有女孩一样天真可爱,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她十五岁及笄,她的世界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那个时候,战家远远还未出事,她的哥哥战无枫也还是先皇身旁最得力的将军,然而她的姐姐战水儿却要远嫁南安国为妃。
得知自己的姐姐要出嫁,战灵心非常舍不得,一直抱着战水儿,不想让她离开自己。她一直哭闹着,既不出去玩,也不吃饭。而战水儿也是抱着她哭,不想离开战家,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夜晚,战灵心被二夫人,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抱回房间,那时她还哭闹着,双眼红得像核桃,声音也沙哑了,还在不停地哭。
“灵心不要姐姐离开,灵心要跟姐姐一起,呜呜呜姐姐答应陪灵心长大的……”
二夫人心疼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脑袋,“灵心乖,不哭了不哭了,有娘亲在,娘亲陪你……”
战灵心仰着小脑袋,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娘亲,沙哑问,“娘亲,为什么姐姐要嫁去南安国,为什么?”
“因为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不能不遵旨……”二夫人哽咽道,伸手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灵心别难过,姐姐不在了,娘亲在……”
“可是灵心想要娘亲,也想要姐姐陪着……”
“灵心,做人不可以贪心哦。”二夫人哄道。
听到这话,战灵心又哭了,哭得更厉害,“灵心知道,要是贪心的话,就会被坏人抓去呜呜呜可……可是,灵心不想与姐姐分开啊……”
小小年纪的战灵心依偎在自己娘亲的怀里,哭喊着,最后哭累了,沉沉睡去,睡梦中还轻轻呓语着。
“姐姐,不要……离开灵心……娘亲,灵心不贪心,灵心……”
而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坐在迎亲的马车上,身上穿着火红的衣裳,周遭都是热火朝天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在一片热闹中,坐在小小的马车里,望着四周红得刺眼的装饰,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在这个时候,不再天真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