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
大明朝的第一封疆大吏啊!
除了海瑞之外,在场所有衙役两条腿发软,忍不住就要下跪,海瑞把眼睛一瞪,虽然他来的时间不长,可威风不小,这些人又奇迹般挺直了腰杆。
海瑞微微冷笑,“你说是胡公子,可有什么凭证?”
“大胆,我堂堂胡三公子,谁敢冒充?”
“那可不一定。”海瑞朗声说道:“这年头冒充钦差大臣的都有,区区总督公子算什么,你要是能证明自己是胡部堂的公子,本官自然尊着你,要是证明不了,本官可不会客气。”
胡柏奇哪里能听得出海瑞话里的机锋,他满不在乎,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送到了海瑞面前。
“拿去看吧!”
海瑞接在了手里,看了两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笑道:“胡三公子,本官还想请教,你为何到了泉州?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少爷喜欢游玩,听说泉州古迹多,过来看看还不行吗?至于为什么会到这里,那是因为……王五是我的好朋友!”胡柏奇拍着胸膛说道:“他不光是我的朋友,还见过我爹!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抓他,简直不想活了,还不给我朋友赔罪!”
胡柏奇嚣张地说道,王五一脸谄媚,奉承道:“胡公子就是威风,不过您可不能折杀我,海大人是我的父母官,小人可不敢受他的道歉,只要海大人能保证不来抢夺小的祖产,小的就感激不尽了,是吧,海大人?”
王五那个得意劲儿不用说了,有总督的三公子做靠山,别说小小的海瑞,就算唐毅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得罪了上官,等着摘乌纱帽吧!
他想的不错,只是他不知道,海瑞这家伙根本和人类的构造不一样。
听完了他们的说话,突然海瑞怒火中烧,猛地一指两个人,怒斥道:“混账东西,还敢冒充胡大人的公子,欺骗本官,来人,把他们都拿下。”
“慢着。”
胡柏奇真的急眼了,阴森森冷笑道:“姓海的,敢冒犯本公子,你不怕死吗?”
“哈哈哈,真是笑话,到了如今,还敢以胡公子自居,罢了,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海瑞将公文高高举起,指了指上面鲜红的印章。
“睁开狗眼看清楚,上面的印只有梅林二字,没有错吧?”
胡柏奇不明所以,呆呆问道:“难道不对吗,这是我爹的字。”
“当然不对!”海瑞咆哮道:“公文必须是官府印信,有总督府印章才是真的,你竟然连这个都不懂,私自刻一枚胡部堂的印信,就出来招摇撞骗,简直欺天下无人!你这个冒牌货,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是谁让你冒充胡部堂,破坏总督大人清誉,是不是勾结倭寇,想要栽赃陷害?”
海瑞越说声音越大,罪名也像是吹气球一般,不停膨胀,都把胡柏奇给听傻了,我竟然不是我爹的儿子,这个玩笑也太大了。
印章的确是他弄错了,可那才能证明他是胡宗宪的儿子啊!他要瞒着胡宗宪跑出来玩,故此就自己弄了一份假的路引公文,胡宗宪的总督大印他拿不到,就只好找了枚私人的印章充数。
脑子稍微正常点的,都不会认死理,谁让海瑞就是那个不正常的。
“伪造公文,冒名顶替,干扰公务,你的罪大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官抓起来!”海瑞厉声喝道,根本不给胡柏奇辩驳的时间,手下的官差也是将信将疑,大人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吧,反正出事了,有个高的顶着。
他们一拥齐上,胡柏奇也带着好几名护卫,见少爷被抓,都冲了上来,大呼住手,不许抓人。
海瑞能怕他们吗,不但抓人,还下令进去搜查,这一查不要紧,找出了一大口木箱,展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五千多两黄金。
很显然胡公子不会带着这么多金子当路费,一定是沿途官吏送给胡柏奇的,海瑞看到,火气一下子冲到了顶梁。
谁说大明朝没钱,这不就是吗,都被这些蛀虫拿走了,他们要是少吃一口,东南的倭寇早就解决了,还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坏事就坏到这些人身上,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就不知道世上还有公道二字!
海瑞突然抓起黄金,大声冲着四周的百姓说道:“胡部堂为官清廉,几次下令,说是不许百官铺张浪费,父亲清廉自守,想必胡公子也一定是至诚君子,断然不会授受外人的贿赂,眼前的鼠辈,假冒胡公子之名,行敛财之实,实在是卑鄙无耻,让人鄙夷,此等丧心病狂之徒,不加意严惩,如何能对得起胡部堂的错爱。把他押到县衙,重责二十。”
这番话差点把胡柏奇给说哭了,他真想对海瑞说:他就是个混蛋,他就是到处敛财,他爹胡宗宪说的铺张浪费就是客气话,不要当真……可就算是脸皮再厚,也说出来这话。那要是不说呢,岂不是承认海瑞说的是对的,胡公子和胡大人都是高尚的,他就是假冒的胡公子!
天可怜见,他连说实话的权力都没有了。
古有指鹿为马,海瑞更霸道,直接指着你的鼻子说,你不是你,这要何等想象力啊!
胡柏奇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为难过!急得眼泪在眼圈乱转,楚楚可怜。
谁说海瑞是一根筋,这家伙坏起来比谁都坏,如果说胡柏奇是个仗着老爹权势的小混混儿,那么海瑞就是彻头彻尾的大流氓,只要让他抓住了理儿,就折腾你个死去活来。
一帮衙役押解着胡柏奇往县衙而去,海瑞在这边下令将八闽茶庄给封了,而后也带着人赶回衙门,就是这一点时间差,等海瑞回来,胡公子却不翼而飞……
“唉,让兄长受委屈了,快快请起。”
唐毅亲自解开了胡柏奇的绳索,拉着他坐在了主位上面,嘘寒问暖。弄得胡三公子一愣一愣的,“你的手下抓了我,你又跑来装什么好人?”胡柏奇怒冲冲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唐毅叹口气,“我爹是唐慎,在令尊手下当差,论起来咱们才是好朋友,好兄弟。”
胡柏奇并不相信,怒道:“说得好听,可为何让那个蛮子抓我?”
“你不知道啊。”唐毅道:“说起来也怪我,海瑞那家伙就是个疯子,在接风宴上,竟然劝我要厉行节俭,给读书人做个表率。我好歹是他的上官,被他如此教训,我都想砍了他!”唐毅眉头立起,真仿佛恨意滔天一般。
胡柏奇不解,“你那么讨厌他,怎么还留着他?”
“胡公子,你不在官场不明白啊,我要是立刻处置了他,反倒引起一些人同情,说什么海瑞好心劝诫,到那个时候挨骂的就是我了。把他高高抬起,堵住众人的嘴巴,等风头过了,往冷衙门一扔,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胡柏奇瞪大了眼睛,心说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别看唐毅这家伙年纪不比自己大,但是这心眼可真够多的。
“我说唐大人,你可不能放过海瑞,一定狠狠收拾他。”
“请胡兄放心,我保证让海瑞他妈都认不出来。”唐毅笑道:“胡兄,你堂堂总督之子,跑到一个茶叶庄干什么啊?商贾一身铜臭,凭白辱没斯文啊!”
唐毅拿话引胡柏奇,这位胡三公子一点都没察觉,顺着话头就说道:“唐大人,那个王五不是普通人,他大号叫王本珍,曾经是个江洋大盗,这些年开了茶叶铺子,生意做得很大,黑白两道的人他都熟,尤其是他还认识庆云庵的主持檀芳尼姑。”
唐毅不解地蹙着眉,“胡公子,一个尼姑有什么了不得的,我都听糊涂了。”
“呵呵,唐大人有所不知啊,檀芳尼姑还不到三十岁,早年是名动江南的歌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虽然出了家,她那也是高朋满座,去的都是东南顶级的大商股,最近听说他们有大生意,我正想让王五介绍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