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江虹送邝霞回后面宿舍,52座606室。
众所周知,邝霞一直都比较黏江虹。这次江虹警组调下来参加“1031盗掘古墓葬案”联合专案组,她心里不乐意,但又无计可施。这个案子不比上个月的打拐行动,吴方需要她跟江虹一起配合下乡行动,扮演一对恋人。当然,他们那时已是恋人。
但是,这个案件邝霞没有任何理由参加。
警方破案,吸收群众参加也是有先决条件的,就是有助于案件的侦破,比如线人、协助掩护的人、能够做通犯罪嫌疑人思想工作的亲朋好友等等。最重要的,邝霞已是一名列车长了,她已承担起了辰贵3组管理重任,本身工作就比较忙,不可能像以前一样,随时可以请假出来陪着江虹,替他排忧解难。
江虹明白,邝霞是太依赖他了。他在车上,邝霞才会留下,否则早去当空姐了。
送完邝霞回来,江虹进门一看,母亲已经进卧室睡觉了。他匆匆的洗了个澡,因为头发还没有干,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胡思乱想,怔怔发呆。
墙上挂钟已经过了零点,时光已经走到11月3号。
昨天晚上的会内容丰富,有的案情他还要细细的梳理一下。
说实在的,他也没有想到周永真的跟“1031盗掘古墓葬案”有关联,虽然他怀疑这个家伙参与了盗墓犯罪,希望他抓了一个盗墓贼,但是当时毕竟没有确凿证据,就是一种缜密推断。现在,除了周永没有亲口承认,所有证据指向他应该是“1031盗掘古墓葬案”的盗墓贼之一,而不是简单的文物贩子。
他的身上到底有些什么故事?堰冲坡的楚国贵族墓群他们是怎么发现的?自己在车上查获的32枚高古玉器,经过科学检测和专家们鉴定,与遗留在墓道里的15枚玉器是同一批货色,该案终于形成初步的证据链。但是,那一尊玉编钟缺少与堰冲坡古墓群的联系,他只发现在周永的旅行箱里,且是一张手机拍的照片,而非实物。因此,最便捷的办法先要取得周永口供,然后再进行科学检测和专家鉴定,两者相辅相成。
虽然缺乏证据,江虹心里基本认定那一尊玉编钟是从堰冲坡古墓群里出来的。朱冬老师说它至少值500万人民币,并且市面上很少见,尤其春秋晚期品种。它是宫廷御物,贵族阶层专享,属于地位、财富和权力的象征。这种宝物民间稀少,赝品倒是很多,真货藏家大都不露声色,所以朱冬老师才说出了狠话。
可是,审讯周永就能轻而易举破案了吗?
非也!周永知道47枚楚国玉器来历,也包括玉编钟是真是假?它从哪里来的?问题是玉编钟在火车上被一个神秘女郎给偷走了,连旅行箱一块拿下了车,去向不明。
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监控视频看,周永并不知道有人一直在跟踪他,还是一个仙女般的妙龄女子,否则宁愿被尿憋死,他也不会去上卫生间的。因此,单单抓住周永和他的同伙没有用,还有一个神秘的人在暗处观察这一切,神机妙算。
江虹挠了挠头,头发还有点湿。他想:这个神秘的人是谁?他就藏在盗墓贼里,类似一个双重间谍,还是案外另有其人?重重迷雾掩盖,难识庐山真面目啊!
武平他们希望跟辰州铁路乘警支队组成专案组,他们已将侦破重心放在辰州。实话实说,如果周永的旅行箱没有在高铁列车上被盗,师傅是不会同意联合破案的,我们只需将犯罪嫌疑人周永和32枚楚国玉器移交给楚都县公安局就万事大吉了。正是因为周永的旅行箱在他值乘的高铁列车上被盗,里面可能有一尊玉编钟,价值500万以上,这构成了一件特大盗窃案件,他们必须立案侦破。
这不是小案件,不是被扒手偷走了旅客一部手机或者一个钱包那么简单,它可能是一个文物大案。这个文物市价昂贵,不能复制,历史文化价值无法估量。所以,这就是案中案,“1031盗掘古墓葬案”里有一个“1101旅客财物被盗案”,正是如此,立案双方才决定成立联合专案组,共同破案。
不管怎样,有一点是确定的:必须先从周永下手,也只能从周永下手。目前活的人证只有他一个人,别无选择,有鉴于此,师傅决定再审周永是正确的。
江虹突然笑了:自己前天在列车上抓了一个周永,同时也发了个惊天大案,所以师傅既没有表扬他,也没有批评他。
这个“1101旅客财物被盗案”必须破,必须快马加鞭,否则夜长梦多。玉编钟一旦流失了,找不到下落了,它就成了死案,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将无立锥之地。当然,这个案子破了,“1031盗掘古墓葬案”也就真相大白。
“虹儿,还没睡啊?”苏琳从卧室里开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的茶杯。
“老妈,你没睡着?”江虹站了起来,又坐下了。
“睡不着啊!天气冷了,你爸还在高铁工地上干活呢!工地生活条件太差,我想劝他回来算了,可他就是不听。”苏琳装了一杯热茶,在儿子的身边坐下。
“老爸这一辈子心系铁路建设,修了那么多的铁路,你劝不动他的。”
“知道,所以我才睡不着嘛!”
“只有等他退休,他才会回来的。”
“他退休还有好几年。前几天他回来拿些衣服,我听他说铺完这条通辰高铁,他们可能要去国外建设高铁,他还雄心勃勃,一点也不服老,我也只能慢慢等了。”
“老妈,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敢问。”
“什么问题?”
“我跟邝霞确定恋爱关系,老爸一直没有表态,他是不是……”江虹不敢说了。
“他也跟你一样,患得患失。他既喜欢邝霞,也喜欢斯雨兰,所以就不说话。”
“老妈,你就不患得患失吗?”
“我?趁着邝霞不在,老妈说句实话。原来以为法院会判雨兰三年五载,没有想到是两个月拘役,这个月底就出来了。你上个月跟邝霞定下来之时,雨兰还没判刑,后来雨兰判了,你是不是又后悔了?后悔定邝霞了?”
“两个女孩我总要选一个,我不后悔选择邝霞。”
“哦?你真的想通了?”苏琳笑了。
“辰州让雨兰留下了永久的痛,她不可能留在这座城市,而我又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市。另外,我对她有杀兄之仇,这个创伤她是抹不掉的,只会努力埋在心底。她与其嫁给我天天看着痛苦,不如嫁个局外之人开始新的生活,没有烦恼,没有忧伤。”
“我明白了,你这是成全她。”
“老妈,这是最佳答案,没有之一。”
“唉!虹儿,她知道你的心意吗?”苏琳感叹一声,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