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他胡乱换了件衣服,着急忙慌的往外走,临出门时想起手机忘了带,如果宋清漪要是想通了给他打电话,两个人会错过的。
他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
他心下一喜,还以为是宋清漪给他发消息了。
结果是一条推送新闻。
标题是:蒋舒晋三年后复出,竟公开站队曾经的“天才少女”宋清漪?
程逸直接卸载了那个app。
他跑到楼下看到小区保安,问他有没有看到宋清漪,保安说他刚交了班,不太清楚。
程逸心里更慌了。
今天果然是个大晴天,六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在小区里绕了半圈,头上汗津津的。
他像是只无头苍蝇,在小区里找宋清漪可能留下的痕迹,但找了将近十分钟都没有线索。
心里的慌乱被无限放大,他眼前总会出现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裙子躺在血泊里,人潮拥挤,他只能站在外围看着她安静的离开。
程逸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他慢慢的蹲了下来。
双拳握紧,手背青筋欲裂。
他又想起来了。
白色和红色构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他站在阳光下看着那具安静的尸体,惊慌到哭不出声来。
眼泪落到柏油路上被瞬间蒸发,他讷讷的站在原地。
那个最重要的人,最终还是离开他了。
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地上的脸忽然变成了宋清漪的脸,她倒在血泊中朝着他笑,那双眼睛紧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看他。
那单薄的身子在阳光下被人围观,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程逸发着抖,彻骨生寒。
如果宋清漪自杀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
他暗黑少年时代里唯一的那一束光正在慢慢被磨掉,那他又将陷入到无边黑暗之中。
他喜欢她沉默的样子,喜欢看她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模样,喜欢她笔下写出的每一个人物,更喜欢她抬起头对着他真心实意笑的样子。
虽然只有寥寥数次。
有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程逸还以为是宋清漪,立马回头,结果只看到了一张温暖的笑脸,“南哥,你蹲在这儿做什么啊?”
是徐长泽。
“你这什么表情啊?”徐长泽笑道:“看见我很失望吗?”
“你怎么来了?”程逸站起来,说话的时候嘴皮子都在发抖,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整张脸都笼罩着不同寻常的白。
徐长泽摆弄了下自己怀里红褐色的狗狗,“过来给你送嗒嗒啊。”
嗒嗒就是他怀里那只秋田犬的名字,刚买不久,目前处于幼年期,因着有事要出门几天,只好把它送到程逸这里来,昨晚跟他说过了。
“你怎么了?”徐长泽注意到了程逸的不对劲儿,“生病了吗?脸色很白。”
“没……”程逸站在原地,声音嘶哑,说得艰难,“宋清漪……失踪了……”
“失踪?”徐长泽皱眉。
他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程逸的电话便响了。
程逸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顿时慌乱起来,慌张摁了接听键以后哑着问:“你在哪儿?”
宋清漪轻笑道:“怎么了?”
她风轻云淡的,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会笑。
但对现在的宋清漪来说,这大概才不正常。
程逸颤着声音,“我问你在哪儿?”
“怎么了?”宋清漪没回答,只是反问,“找我有什么事?”
程逸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大声喊道:“我问你在哪儿啊!”
宋清漪那边忽然就噤了声,就连徐长泽也被吓了一跳。
他和程逸认识四年了,就没见过程逸发这么大脾气。
他向来是笑着的,不高兴了就睡觉,遇到没法相处的人他就懒得搭理,从不会和人发生正面冲突。
很难见到他如此失控的状态。
对的,就是失控。
好似整个人都被宋清漪带着跑了。
上次在寺院里是,这次又是。
沉默之后,宋清漪忽然低声说:“你别气啦。”
“我在外面和何导商量一些事情。早上出来的时候看你睡得熟就没打扰你。”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程逸那颗在半空中漂浮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
程逸忽然笑了,松了口气调侃道:“你没死啊。”
“胡说什么呢。”宋清漪顿了顿,严肃道:“昨天想死,今天不想了。”
“嗯?”
宋清漪平静道:“今天天气真的很好。”
“嗯。”程逸抬起头,眼里的泪都被逼了回去,克制又隐忍,声音却在发抖,“是很好。”
“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棒冰吧。”宋清漪说。
“好。”
沉默片刻之后程逸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些事情商量,快了吧。”宋清漪说,“你中午自己做饭吃吧。”
“好。”
两个人都平静了下来,程逸手心汗津津的,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我要吓死了。”
宋清漪带着歉疚,“抱歉。”
“你没事就好。”程逸说。
宋清漪那边沉默了会儿,她轻声道:“那我挂了。”
“好。”
电话从程逸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怎么了?”徐长泽急忙放下狗,拿起手机,“南哥?”
程逸双手捂着脸,整个人都颤抖到不行。
炙热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
少年站在原地,被无边无际的悲伤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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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什么?”程逸打开冰箱拿了一瓶雪碧扔给徐长泽,“就只有这个,没别的了。”
“我都可以。”徐长泽说。
程逸给自己也拿了一瓶雪碧,打开盖之后狠灌了一口,尔后笑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徐长泽摇头,然后又点头。
“吓到也不至于。”徐长泽小口喝了点儿雪碧,透心凉,他还有点没从之前的情形中回还过来。
程逸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蹲在地上捂着脸啜泣,肩膀微颤,一边哭还一边笑,“还好你没走。”
隔了近一个小时,他的情绪才恢复过来。
程逸随意坐在沙发上,胳膊往后一搭,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就是突然想到我妈,有点难过。”
徐长泽点头,“理解。”
程逸看着他笑,“理解你个大头鬼啊,我有和你们说过我妈的事儿?”
徐长泽偏头看他,“我又不是嘉嘉。之前你喝醉讲过一次,你说得特别零碎,但我记了个七七八八。”
程逸朝着他扔了个抱枕过去,“小心我告诉魏嘉你在背后说他坏话啊。”
徐长泽无奈的看着他笑。
程逸又朝着他扔了个抱枕被他一把接下,他忽然叹了口气,“南哥,你没必要这么刻意。”
程逸脸上的笑忽然就凝滞了。
良久之后,他看着徐长泽的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这么明显吗?”
徐长泽点头,“非常。”
尤其是为了让别人不看出来悲伤而努力伪装的样子。
刻意,看着还揪心。
“我不问。”徐长泽的声音很温和,“你什么时候愿意说,我随叫随到。”
程逸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良久之后,他嘴角微微上扬,“够了啊,别煽情,真当自己是台剧男主啊。”
徐长泽看着他无奈的笑,尔后起身,“好了,我还有事,嗒嗒就交给你照顾了,别让它饿死啊。”
“我有那么不靠谱?”程逸站起来送他,顺带摸了摸嗒嗒的脑袋,“只要你不怕嗒嗒被这种小野狗搞大了肚子就行。”
徐长泽白了他一眼,“嗒嗒是公狗!而且,它还没到发情期。”
“不过——”他看了眼地上的萨摩耶,“这是你们捡来的流浪狗?要是真打算收养的话得先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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