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我也去看看夜姑娘,姐姐这边

三哥带她去城中逛逛。

铃铛听见了景渊的话, 高兴地道:好啊!

景渊笑道:金妹妹,请。

谢谢三哥!铃铛倒是答得干脆。

景岚目送两人走远后,回身将景檀的房门关上,正当此时,景檀忽然开了口。

小五

二哥?

景岚将房门推开,探进一个脑袋问道。

景檀朝着她招了招手,我这会儿睡不着你陪我聊几句?

景岚点头,回到了床边。

二哥,你放心,有沈姐姐在,你一定可以康复的。

景檀安静地看着景岚的眉眼,有时候他很是羡慕景岚,年岁最小,也最受嫂嫂看重。

怎么了?景岚在床边坐下,被景檀看得有些不自在。

景檀只是淡淡笑笑,我们兄弟二人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好好说说心里话了。

景岚慨声道:自从大哥出事后,海城接连生事,唉,说起来,我确实很怀念海城当初的闲散日子。

谁不怀念呢?景檀更想回到当初还不知自己身世的时候,至少那时候会觉得海城就是自己的家,不像现下,年岁越长越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

景岚微笑道:二哥,今年除夕,我想把红姨与四哥接来东临团聚。

你是家主又是都督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景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小五嫂嫂平日最疼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帮二哥打听打听?

景岚隐觉不妙,打听什么?

她给大哥守孝后有什么打算?景檀问完,看见景岚面露疑色,又道,嫂嫂已经无处可去我想让嫂嫂留下来。

景岚发觉景檀的话似乎另有深意,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五我其实并不是

阿岚,出来!

景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柳溪的一声冷叱打断了,他骇然噤声,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二哥,你好好养着,我出去看看嫂嫂怎么了?景岚给景檀温柔地掖了掖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柳溪寒着脸道:妹子,你先带阿岚下去,重新给阿岚看看她的伤。

沈将离点头。

景岚看柳溪脸色很是不好,怎么了?说完,她看了看对面的夜天心房间,房门已经紧紧闭上,夜姑娘那边?

你听话便是!柳溪凶意不减。

沈将离附和道:听、话!

景岚瞧这阵势不对劲,也不敢多话,只有依着柳溪,跟着沈将离离开了。

柳溪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景檀的房间。

景檀忐忑看她,他自忖自己的身世迟早要告诉景岚的,他似乎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柳溪眸中的凉意像寒霜一样刺人,二叔想问什么,日后直接来问我,不必单独找阿岚打探的。

景檀嗫嚅道:好

柳溪失望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在阿岚心里,你也好,三叔也好,四叔也好,都是她最重要的家人。哪些事该说,哪些事不该说,还请二叔多多掂量。

嫂嫂

希望你能记住今日你唤我什么。

柳溪凉声说完,便退出了房间,将房门紧紧闭上。她沉沉一叹,隐隐觉得景檀会是日后的一个未知之数。

这份不安悄悄地缠绕心间,偶尔勒出一阵心悸,久久难安。

景檀委屈极了,红了眼眶看着紧闭的房门。

嫂嫂待小五是百般包容,唯独对他总是百般苛刻。

是因为他百无一用?还是因为他并不是景氏的孩子?

一念及此,景檀紧紧握拳。他定要快些好起来,让嫂嫂看看,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甚至,他有了一丝侥幸,倘若他的亲生爹娘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便可摇身一变,比东海景氏的二公子身份还要风光。

想到那夜给他传书的神秘人,景檀想,下次那人若是再来,他绝对不会再听红姨或者嫂嫂的劝,他要亲自会会此人,把自己的身世弄个清楚!

沈将离带景岚去了景岚的住所,她拉着景岚在榻上坐下,认真道:解、衣。说完,便起身将房门掩上了。

沈姐姐,你还真要看伤口啊?景岚忍不住问道。

沈将离回头皱皱鼻子,必、须!

景岚苦笑道:沈姐姐,我的伤口都结痂了,已经没事了。话锋一转,夜姑娘那边是怎么了?

无、事。沈将离走了回来,坐到景岚身侧,拉了景岚的手开始诊脉。

那她为何突然生那么大的气?景岚这就不懂了。

沈将离神情微滞,扬手在景岚额角弹了一下,呆、子!

景岚被弹得生疼,捂住额角,哪里呆了?

二、哥。沈将离焦急地开口,窥、视。沈将离想到这点就觉得讨厌,姐、姐!

景岚震惊,你说什么?

沈将离愁声道:为、难!

确实,最为难的莫过于柳溪。

景岚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海、城。沈将离如实答道。

景岚倒抽一口凉气。二哥若是喜欢溪儿,他日她要娶溪儿时,二哥又该如何自处?二哥向来是红姨最疼的孩子,二哥难过,红姨也会跟着难过,三哥四哥只怕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柳溪虽是寡嫂,早就领了放妻书,他年再嫁景氏还是会招来很多流言蜚语,若是再加上二哥的不悦,红姨的恼怒,柳溪他日要承受的指责只怕是如山沉、如海深。

景岚想给她一个家,想给她一个温暖自在的家。

可若给她的是这样一个炼狱,哪里是疼惜,哪里是喜欢?

景岚仗着家主身份,最多担个风流之名,世人只会把所有的恶名都按在柳溪身上。

想到这里,景岚心疼了。

柳溪那样聪慧的人,岂会想不到将来会经受什么?

若不是情深似海,柳溪怎会不管不顾地许她一个此生不负?

景岚总说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可在这事上她与孩子并无不同。她沉溺于柳溪的柔情似水,天真地想着等她守孝三年,便可顺理成章地将她娶回家,大不了与她一起面对流言蜚语。

外间的流言蜚语可以不在乎,可家里人的伤害,哪一刀可以避过?这些刀子也只会落在柳溪身上,以柳溪的性子,定会默默扛下,半个字都不会说。

小、五?沈将离看景岚已经发呆了许久,忍不住摇了摇她的身子。

景岚回过神来,哑声道:沈姐姐你教训得很对,我确实是个呆子。

沈将离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景岚的手背,莞尔道:不、晚。

咯吱。

房门被柳溪推开,景岚凝眸望去,眸底漾满了心疼与自责。

阿岚的伤口恢复的如何?柳溪进来第一句话,关心的还是她。

景岚只觉鼻腔微酸,你自己也有伤,也该让沈姐姐给你看看。

啧啧,突然知道关心人了?柳溪打趣了一句,走近了榻边,笑道,妹子,你可是给她开了什么开窍的方子?

沈将离拉着柳溪坐下,笑道:没、有。

没有?柳溪含笑对上了景岚的眸子,总觉得这丫头的眸光比往日复杂了许多。

她想,景岚定是想问她什么?比如,为何突然把她打发了,后来与景檀单独聊了什么?在来的路上柳溪已经想好,若是景岚问起,她便一句机密不可说先搪塞过去。

偏偏景岚绝口不提那些事,只是认真地道:不许动。说着,景岚起身搬了一个凳子过来,温柔地将她伤了的腿抱着搭在了凳子上,沈姐姐,她最是狡猾,又想蒙混过去,这会儿先给她看看,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沈将离眸光大亮,猛点头道:好、的!

柳溪忍笑,看来这两人是悄然结盟了,我听话还不成么?

你要好好的。景岚凝眸望她,话音恳切。

沈将离顺着景岚的话接口道:嗯、嗯!

柳溪疑惑地看看沈将离,又看看景岚,你们两个不对劲。

待你不好,你生气,待你好点,你又疑神疑鬼。景岚故意苦声道,真难伺候。

怎的?那么快就不想伺候了?柳溪也故意挑衅问道。

沈将离眨了眨眼,不、吵。

对,以后不伺候了!景岚牵住了柳溪的手,牵得紧紧的,就该把你牵得紧紧的,让你不能逞能。

柳溪憋住笑意,我也要牵你紧些,你也是个喜欢逞能的。说完,两人相识一笑,满心满眼都是彼此的笑脸。

两人忽觉手背一暖,原是沈将离悄然伸手覆上两人的手背。

牵、紧。沈将离会心一笑,天真烂漫。

对,也要牵紧沈姐姐。景岚脸上的梨涡一旋,温润的笑意很是温暖。

当、真?沈将离受宠若惊地看着景岚。

柳溪点头,当真。说着,她的另一只手覆上了沈将离的手背,掌心的暖意沁入肌肤。

沈将离高兴极了,跟、着!

是的,以后姐姐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一定要赖姐姐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今天是2020年最后一天~希望明天开始的新的一年,大家都可以平安健康,万事如意~比心哦~

第170章 情根

风雪絮絮, 东浮州今年的冬日过得格外地漫长。

不过比起其他州府,东浮州算是最太平的一个州。魏氏与异族的大战如火如荼,并没有因为风雪消停下来。夜氏虽然得了朝廷的都督封号, 虽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西沉州落脚,可因为魏氏的突袭, 根本没有办法在西沉州发展势力。

魏氏兵精马壮, 异族也是最精锐的部队, 两边交战多日,互有胜负,可谁也没把谁给吞下。

西沉州的贫苦百姓苦不堪言,但凡是能走的,都拖家带口地往东浮州逃命。景岚下令西境严查流民身份,只要确认并非细作,便都放入东浮州, 找村落予以安置。

短短四十七日, 东浮州便安置了流民数万。

东浮州都督的仁名渐起,与此同时,金守疆的大胜消息传来,震惊天下。

大漠与西沉州的关隘再次被梁军夺下,等于是扼住了异族的喉咙, 断了他们的粮道。夜氏有大梁的敕令,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西沉州,可异族并没有,留在西沉州继续与魏氏作战,名不正言不顺,立场极是尴尬。

更要命的是,金守疆打出的旗号竟是【狼啸】二字, 这是久违的狼帅旗号。

金守疆白发苍苍,却宝刀未老,那一战打得极是漂亮,仿佛百年前的战神复苏,那些侥幸逃回大漠的异族人每每回想,皆是胆颤。

随后,金守疆带着那五千人马镇守关城,异族试过重夺关城,每次都被金守疆迎头痛击,试过几回后,便只能选择作罢。

这也是大梁这几年来难得的一次大胜,朝廷听闻当年金枪将军重现江湖,小皇帝楚信当日便在朝堂上喜极而泣,不等垂帘在后的长公主说话,便下旨封了金守疆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封号。

夜氏想过,异族想过,魏氏也想过,东浮州的景氏肯定不会坐山观虎斗观整整一个冬日。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景氏手里竟然有金守疆这张王牌,这一鸣惊人的一战,杀得三方措手不及。

异族不敢再战,分批次走荒山小道翻过高山,退回了大漠。

魏氏不敢冒进,一旦借机吞下夜氏名义上的辖地西沉州,与造反无异。虽说魏氏早就不受朝廷管辖,可若坐实了造反之名,天下诸侯群起攻之,平叛是假,瓜分势力是真。所以魏氏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当即选择休战退回长庆州,修生养息。

夜氏失了异族的后盾扶持,却也迎来了脱离异族掌控的好时机。

只是,进退两难。

夜氏若是扬言与异族决裂,他日便再无可联盟之人;若是不断了与异族的盟约,东海景氏定会借此出兵平定西沉州。

朝廷向来倚重东海景氏,只要景氏出兵,朝廷便下旨废除夜氏的都督之名,直接给夜氏按一个勾结异族之罪,夜氏等于先前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消灭现下势单力孤的夜氏不难,难的是把夜氏逼急了,困兽垂死反抗,造成的兵马伤亡实在是不值得。

朝廷可用的兵马不多,东浮州能调用的兵马更是有限,金守疆权衡之后,选择了按兵不动,镇守关城谨防异族闯关。

这也是与柳溪定下的战略,先把猎物围入绝地,剩下的便交给景岚与她来收拾。

金守疆的捷报传到东临城时,柳溪正与景岚在府衙处理公务。

时候到了。柳溪大喜,眸光大亮。

景岚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也等这一天许久了,办成了这件事,等红姨跟四哥来了,我们高高兴兴地吃一顿团圆饭!

柳溪笑道:那还不走?

走!景岚点头,与柳溪一起往后院行去。

自从夜天心的毒被解后,这四十多日来,她几乎足不出户,就一个人静静地在房中呆着。除了柳溪去探视时,会说上一两句话,其他人去探视,就默默地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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