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可是再不想开,也得有点动静啊。一点动静也没有是怎么回事?

他敲了第三次:许围,我进来了。

里面没人回答。他直接按下把手稍稍推了推门,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门一开,他就看到了身上裹着一床薄被子缩在墙角红着眼睛流泪的年轻男孩。

青皮寸头,长得不算秀气,浓眉大眼的,就算蜷着也能看出来他手长脚长,要不是看起来瘦些,那个子就说是人高马大也没毛病,完全是中专里流行的那种挑事儿能手的长相。

现实里也确实是挑事儿能手。抽烟喝酒打麻将,泡妞泡吧打群架,好的没有哪样会,坏的都学了个全。他这三年搞出来的烂摊子把姜行这些年的积蓄都败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提前买了个房子,搞不好连房子都能赔进去。

这也就算了,之前也不过是败家,现在好,一副春|药差点把姜行的命都给败进去。

当然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看看墙角里默默哭得下巴都开始发抖的许围,哪里还有点街头混混的模样。

想到这个哭得没有一点声音的臭小子就是他这个世界的对象,宿郢一下子就心软了,连带着看那张陌生的脸都有了些熟悉感。

许围?他慢慢走了过去。

许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停地打嗝抽泣,哭得非常可怜,也非常不符合他街头的风格。宿郢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的暴行,记忆不是很清晰,但他也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确实不怎么温柔。

毕竟前一秒还陷没在失去杨非的低落中,后一秒发现自己的爱人又重生在了他面前,难免情绪激动。能把这个作天作地的小混混弄成这种哭哭啼啼的模样,想也知道他到底做得多过。

许围。他走到许围面前蹲下来,朝他伸出手。

许围往后躲了一下,偏过头继续打嗝,赌气似的看也不看他,眼泪把整张脸都糊得不像样。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他依旧摸上了许围的青皮脑袋,头发又硬又干,跟他刚醒来时看到的,朝着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的许围一样刺巴巴的。

许围的眼角又是几大滴眼泪滚落,鼻涕都流了出来,他抽噎两下,吸了吸鼻子不吭声。

真的疼吗?他虽然没留手,可是也凭本能做了前戏,唯一倒霉的就是没有做安全措施。他又道,别哭了,我带你去清洗一下。

许围斜着眼看他,鼻尖通红。

宿郢耐心解释道:昨晚我们没有做措施,不洗干净会生病。

说着,他伸手去拉许围,但被许围一扭身子给躲开了。

他叹了口气,又去摸许围的额头,这回的动作有些强硬,许围缩在拐角被胳膊圈得死死的,躲也没地方躲。

还好没有发热。他庆幸道,准备把许围拉起来,先起来吧,地上凉。

他动作温柔,怕许围站不起来,是直接把人从地上连着被子一起搂起来的。不过他现在的身体也没什么劲,光搂着头上就已经虚出了汗。

床就在旁边一两步,上面乱七八糟的扔着许围的衣服,床单皱成一团,能够想象得出他们在上面怎样激烈地过了一夜。

许围没有挣扎,被他搂着走到了床边坐下,一手紧紧地捏着身上的薄被子。

宿郢看他态度缓和了一些,试探着问:坐几分钟我们去洗澡?

许围红着眼睛和鼻子瞪他,瓮声瓮气道:不要。

宿郢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没仔细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洗澡是一定要洗的,昨晚没做措施,如果不清理的话会生病的。

许围瘪嘴:不要!

宿郢自己的身体也正虚得慌,还要伺候这个祖宗,无奈道:不要你一会儿就要去医院了,我现在银行卡里只剩了两百,可没那么多钱给你看病。

许围眼泪汪汪,两行眼泪不要钱地流:不要不要就不要嘛!

几个娇嗔又委屈巴巴的不要拐了好几个弯儿传到宿郢耳朵里,把他耳朵辣得生疼。

他沉默了几秒,觉得有点不对劲。

只听许围撒娇似的说完那几个不要以后,又嗲着声音嗯了个山路十八弯,一边抽噎一边说: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去医院嘛!呜呜呜呜呜呜。

宿郢打量了一下他,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烫啊。

他想了想,想到了十几二十分钟前许围对着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精神不稳定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这幅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样。

不想就算了,一想就觉得可能出了大问题。

他小心地问:许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许围伤心地打了个嗝:混蛋姜行!

宿郢:那你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许围恼怒地用拳头轻锤了他一下:我换了张脸你就不认识我了吗?说好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爱我吗?你这个大骗子!

换张脸?

宿郢心中一跳,难不成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许围继续哭哭啼啼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眼睛一睁就变成了男人,是不是我们昨天没戴套套,你射进去了,所以我就变身了啊呜呜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啊,我要怎么变回去啊呜呜呜呜。

等等。宿郢的太阳穴突然跳了起来,疼得他忍不住眯眼睛。

什么叫变成了男人?

什么叫射进去就变身了?

什么叫变回去?

哇呜呜呜呜,我才不要变成臭男人,我变成男人了要怎么给老公生宝宝啊。许围哭得汪汪的,见宿郢没抱他,主动一头栽到他怀里,用大拳头锤他的胸口,你这个死鬼都不知道安慰一下我,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

宿郢沉默。

一结婚你就对我这么冷淡,我哭了你也不安慰我,我看我的眼泪流了多少呜呜呜呜,昨晚还那么凶,我都说了我不要了你还要继续,你看吧,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呜呜呜,我要怎么办啊,这个样子我怎么见人嘛呜呜呜呜。

埋到宿郢怀里后,许围哭得越来越伤心,边哭边说,满嘴囫囵滚枣儿。

宿郢继续沉默。

许围继续哭,并且掐了一把他的腰强迫他说话:你说话啊,要不是你一定要射进去,说要让我怀宝宝,我会变成这样吗?你个大坏蛋!他又掐了一把,又哭又怒,说话!

宿郢嘶了一声,把许围拉开一点。

他看着许围那幅娇蛮可怜泪汪汪的样子,眉间皱出了一个深痕。

他喊了一声:许围。

许围抽泣了一声。

他问:你是叫许围吧?

许围哭着说:你平时都叫我薇薇的,你肯定不爱我了,我变成男人你就不爱我了是不是,这还不都是你的错

宿郢打断他,问:你叫许薇?那个薇?

许围怒:紫薇的薇!你这个混蛋!都结婚了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吗?你是想离婚吗?

宿郢把他的肩膀压住:别激动。

许围更怒了: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变女的了你不激动啊!

宿郢头疼:但你本来就是男的。

许围炸了,一巴掌甩到宿郢脸上,骂道:你才是男的,你们全家都是男的!

打完过来三秒,许围后悔了。

宿郢被他打得脸疼,心情也很糟糕,不知道许围是装疯还是真疯。他跟许围说:你冷静一点。

许围低头抽泣。

宿郢叹了口气,过去问:许围许薇,你还记得你刚刚进门前跟我吵的那一架吗?

许围抬起头,泪眼里全是疑惑。

我现在头有点晕,有些事记不清了,我想问你,我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他问。

许围抽噎了一下:两个月前。

具体什么时候?

五月二十号。

五月二十号那天,姜行去跟高中暗恋过的女同学徐薇相亲,两人相谈甚欢,交换了联系方式。

还是那天,姜行约完会开开心心地回到家里,发现家中物件跟强盗过境似的被砸了个遍。

同时间,他还收到了许围的一条信息:我看你还怎么把人带回家。

那天后,直到六月一号,许围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上班。

再次听到许围的消息,是徐薇的家里人找到他的学校里来,说许围把人打破了相跑了,问他是要报警还是要赔钱。

当然是赔钱了。

赔了十万。

之后,姜行在一个网吧找到了抽了一地烟头的许围,许围跟他回了家,但是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不理姜行,姜行也没理他,吃饭都不做许围的饭。房子爱住就住,不回来他也没管过,回来他当看不见。

就这样一直过了两个月,到了昨天,许围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杯子打烂了一个,姜行以为他是故意的,就阴着脸说了一句你不高兴待着就给我滚出去,我家里容不下你这座大神,然后矛盾就顺理成章地激化了,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下药和争吵。

宿郢看着疑惑的许围,问:你的xu是哪个xu?

许围疑惑地看着他,有些害怕地问:老公,你怎么了?我的徐,当然是微风徐徐的徐啊?

他慢慢地挪到宿郢身边,摸了摸被他扇了一巴掌的脸颊,眼泪又掉了下来,诺诺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嘛。

宿郢抓住他的手,看了他良久,不知道说什么。

变成徐薇的许围难以接受自己从一个女人变成了男人的事实,以至于洗澡清理也变成了一个艰难的事情。

不洗不行吗?许围嘟着嘴,不情愿极了。他现在是她,不愿意去洗自己这具肮脏的男人身体。

不行。

宿郢伸手去扒他身上的毯子,许围躲了下,看起来有些窘迫。

怕什么,我们不是夫妻么,什么都看过了不是?宿郢虽没办法理解许围为什么会变成徐薇,不过早已经习惯面对不同性格的任务对象的他适应力还是极强的,既然许围说他是女的,说他们是夫妻,那他就把他当成女人,当成他老婆好了。

他这么一说,许围想了想,觉得也是,但他还是有些不安:你会不会嫌弃我变成男人了?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没以前好看了,一点也不淑女。

宿郢往浴盆里放热水的手顿了顿,觉得刚刚挨了一巴掌的脸颊隐隐发疼:不嫌弃,你什么样都好看。

如此男友力的答案让薇薇的少女心满意了,他抚着脸在洗漱台镜子里左看看又看看,看了一会儿又伸过头来继续忧心忡忡地问:那你看着我现在这张男人的脸不觉得别扭吗?这脸又黑又糙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护肤了。

洗漱台上有大宝,先凑合用着,我现在没钱给你买别的护肤品了。宿郢放好半盆水,去扒许围身上的毯子,刚开始许围不愿,拉扯了两下后在宿郢的眼神下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宿郢看了看他那瘦的肋骨都出来了两排的麻杆儿身材,又瞅了瞅他下头不算含蓄的挂件。

感受到他的眼神,许围连忙把下面捂住,羞窘地把他脸搡开:哎,你瞎看什么呢!非礼勿视不知道啊?

老夫老妻了还非礼勿视。宿郢挑着眉瞧他那小姑娘一样娇羞的忸怩样子,笑了,咱们的钱还是省着买点肉吃,我看你再瘦点儿,那儿也要瘦没了。

哪?!许围恼羞成怒。

好吧,我是说胸。

你自己洗还是我给你洗?

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要清洗干净知道吗?不然很麻烦,到时候去医院,等人家医生亲自给你

我知道了!你出去!

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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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

第107章 四分五裂的我(三)

第三章

(上)

这次狂风暴雨海上巨浪前前后后只持续了半小时不到就消失了, 阴云逐渐散去。随着风浪的消失, 一缕缕阳光透过云朵照射下来, 海面上腾起的水雾慢慢散开,原本暗压压一片的四周开始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哦, 欧西快来帮帮忙,这大块头太重了!海面浅层, 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鱼叽叽喳喳地挤在一起, 它们的上方,飘着一个昏迷的大块头水手。

水绿头发的欧西是这片海域的人鱼搜救员, 主要负责营救海中意外遇难者。他接到雅图派来报警的小鱼的通知、得知对方要召唤狂风暴雨后,便立刻带着自己的小帮手们火速赶来了这里。

他潜在船底水下用鱼族密语指挥着小鱼们,绝对不在海面上露头:我刚才看到船上有人在放筏子了,坚持一下,把人放到那上边儿去, 哦天呐有人醒了,我得离开了, 你们把人送到木筏边上就可以散了, 免得不小心被这群卑劣的人类放下来的网给捕了。

鱼儿们闻言, 摆着尾巴快速游起来,把一个个水手挪到木筏子边上,船上的汉斯已经放下了船梯和救生索,同另两个藏在船舱内没有被扔下水的船员一起将鱼儿们送来的水手一一捞上去。

谢谢, 谢谢你们。汉斯不停地对着鱼儿们说谢谢, 一边把自己奄奄一息的父亲捞上筏子。

他本以为这次海难会让他们全部葬身海底, 却没想到上帝保佑,风浪竟然如此快地又消失了。每个人都被鱼儿们带到了船边,唯有一人没了踪影白雪王子。

等把所有的人都救上甲板后,汉斯坐在船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伤心地都忘了给他呛水的爹做急救。最后还是一个水手看不下去了,在老船长胸口压了两把让他把水吐了出来。

汉斯别哭了真吵。老船长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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