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灌顶

宋小离紧张的望着他,激动得嘴唇颤动,翕张几下,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热切的望着他。

萧月生笑了笑,知道这般年纪之人,最是不安份的时候,都有一个闯荡武林,行侠仗义,扶救锄强的大侠梦。

只是,穷文富武,并非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练武,尤其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从小便得挣钱,哪有机会拜得名师,更没有时间练功。

“你想学什么武功?”萧月生微笑着问。

“嗯……”宋小离想了想,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望向萧月生:“萧……萧先生说……说练什么,我……我就练……练什么。”

萧月生打量着他,不由一笑,这个宋小离,倒是纯朴的可爱,但也甚是聪明。

“嗯,我这里有一套马步,你练练看罢。”萧月生点头笑道。

“马……马步?”宋小离迷惑的问。

萧月生点点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宋小离低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抬头见萧月生望着自己,忙又勉强一笑。

“想不想学?”萧月生似笑非笑的问道。

“想学!”宋小离难得的不结巴,干脆利落的回答,语气坚决,毫不犹豫。

“若是不想学,我倒可以另外传一套功夫给你。”萧月生脸上笑意隐隐,慢慢说道。

宋小离又低下头,想了想,学得萧先生不会敷衍自己,若是改变主意。岂不是说信不过他。

他抬起头,神色坚定,用力点头:“我……我就……就学马……马……马步!”

萧月生呵呵一笑,点头道:“好啊,小兄弟,倒有眼光!”

他见宋小离一脸迷惑之色,显然不明白为何夸自己。萧月生笑道:“我这套马步,可不是武林中练腿的基本功,而是一套步法。取自于马的行走。”

宋小离脸上露出振奋之色,这最好不过。

萧月生悠悠说道。神色轻松,隐隐透出几分自傲来,笑道:“这套步法,虽谈不上精妙至极,却也非寻常步法可比。若是你能练好了,自保无虞。”

宋小离脸上更加振奋,一双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走,咱们去院中,待我仔细传于你。”萧月生起身离坐,经过宋小离时。轻拍一下他肩膀,露出嘉许之色,踏步出了客厅,往清幽的院子里走去。

宋小离受宠若惊,被他轻拍一下,大觉激动,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般鼓励过他。肯定过他,这种滋味。几乎让他落下泪来。顿时之间,他浑身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几乎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地冲动,紧跟在萧月生身后。

两人来到院子,却见曲洋与曲非烟正在小亭中惬意的喝着茶茗,神情悠然,自在无比。

小荷一身月白罗衫,坐在旁边,不时替两人斟上茶,红泥小炉在小亭的角上汩汩作响,白气蒸腾。

这间小院的布局,颇是清幽,东南角是花圃,里面鲜花已经蜇伏,待明年再开花,西南角则是一片小竹林,虽然枝叶不盛,却更有一番萧疏的意境。

院子中间,是一片假山,假山之下,溪水潺潺,只是不甚清亮,显出几分雕琢的人工气息。

小亭则位于假山之旁,吊角飞檐,五个角各自翘起冲天,宛如五条龙衔珠,红漆的柱子,月白地栏杆,虽然不大,却也有一番气势,显然建造者并非一般庸才。

萧月生与宋小离出了客厅,来到院中,见到他们在此,抱拳笑了笑,道:“曲老,好雅致!”

“呵呵,见笑,见笑。”曲洋摆摆手,呵呵笑道。

“萧叔叔,你的茶真香!”曲非烟跳起来,自栏杆上一跃而起,像一朵花蝴蝶一般蹁跹而来,粉嫩的小脸上布满笑容。

萧月生轻轻微笑,温和地道:“非烟喜欢,叔叔就送一些给你,如何?!”

“不用不用。”曲非烟在他跟前停下,笑眯眯的道:“反正我跟在叔叔身边,随时都能喝得到!”

萧月生笑道:“怎么,小非烟为何跟在我身边呀?”

“爷爷说了,若是跟着他,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会很无聊,便让我跟小荷姐姐一块玩儿!”曲非烟咭咭说道,小脸兴奋得很光。

萧月生朝曲洋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好啊,欢迎呀。”

他看得出来,曲非烟跟着曲洋,确实觉得很闷,所以才会如此兴奋,小女孩正是贪玩地时候。

“可是,萧叔叔,我也会想爷爷,怎么办呀?”曲非烟兴奋的小脸忽然露出一丝愁容。

萧月生温和的笑道:“你爷爷住的地方隔着咱们不远,你若想爷爷,随时可以见爷爷。”

“好呀好呀,这才最好!”曲非烟拍手欢呼,一扭身,如一只小蝴蝶一般飞到了小荷身边,娇笑道:“小荷姐姐,你瞧,萧叔叔同意啦!”

小荷笑着点头,也露出欢喜神色。

这些事情,她不敢跟老爷提,没想到曲非烟这般讨老爷喜欢,一说便准,实在罕见。

平日里,若是小姐求他一件什么事情,很少有痛快答应的时候,都是一番挑三捡四,教训一番,故她更不敢跟老爷说。曲洋摇头,苦笑着冲萧月生抱拳:“唉,这个小丫头,贪玩得很,劳烦贤侄,实在过意不去。”

萧月生摆摆手。呵呵笑道:“既然老爷子执意归隐江湖,非烟住在那里,自然会觉得闷,不如出来跟小荷一起。”

曲洋点头,呵呵笑道:“那好罢,我也就不客气啦,若是她不听话。多多管教,莫要宠着她!”

萧月生笑了笑,看了曲非烟一眼。见她嘟着小嘴,轻睨爷爷。神情可爱,笑道:“曲老放心罢。”

两人说完了话,萧月生带着宋小离,来到竹林前地一块儿空地上,便要开始传授他武功。

“小兄弟。从前可曾学过什么功夫?”萧月生问道。

宋小离摇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结巴,说起话来,很惹人着急,平日里便尽量少说话。

萧月生点点头。道:“我练一套拳法,你跟着学,能学多少便学多少,不必着急。”

宋小离用力点头,双眼炯炯,将全部精神都集中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月生。

萧月生一揽长衫的前襟。束在腰间。动作利落,然后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半圆。安放腰间,双眼一睁,精气神顿时迸发,气势雄浑。

小亭位置颇高,以便更加清凉,故坐在小亭中,也能看到竹林前练功场中的情形。

见曲非烟好奇地盯着看,曲洋沉声喝道:“非烟,偷看别人练功,乃是武林大忌,难道忘了?!”

“爷爷,萧叔叔可不是外人呀。”曲非烟嘟着嘴,娇声哼道。

曲洋脸色一沉,目光逼人,冷冷道:“即使亲生父子也不成!”

“噢。”曲非烟郁郁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道:“爷爷,那我为何能看你练功呢?”

“你是我地孙女,我的一身武功,将来都要传给你,所以看不看,无关紧要!”曲洋颜色缓了缓,慢慢说道。

“好吧好吧,不看就不看!”曲非烟扭过头去,红嫩的小嘴仍然嘟着,闷闷不乐。

曲洋暗自一笑,不去理会她,知道她的性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会阴转晴。

那边的萧月生将他们地话尽收耳中,暗自一笑,知道曲洋这个老江湖经验丰富,但他如今所练的武功,却并非什么独门秘学,仅是少林派地十八罗汉拳罢了。

这套拳法,乃是少林派地入门拳法,粗浅得很,任何一个少林入门弟子,都会学习这套拳法。

虽然拳法粗浅,但已将少林拳法的精髓体现无遗,在萧月生使来,虎虎生风,威力无穷,已是化腐朽为神奇。他目光炯炯,拳风凛凛,仿佛真地化身为一尊罗汉,威风赫赫,降魔伏妖。

宋小离看着刚猛绝伦的拳法,似乎被惊呆了,眼睛一眨不眨,呆呆看着。

转眼之间,风云浪静,萧月生已是收手而立,精气神慢慢敛起,恢复了普通的容貌,气质也平常得很,很难与刚才的威猛之人相比。

“小兄弟,记住多少,练来看看。”萧月生温和笑道。

宋小离这才回过神来,呆了呆,脸变得通红,似是一块儿红布挡上,挠了挠头,满脸的不好意思,不敢看萧月生。

见他如此神情,萧月生知道他定然窘迫异常,笑了笑,安慰道:“记了多少,便练多少,不用怕,我只是想看看你地禀赋,决定我如何来教你。”

宋小离期期艾艾,满脸通红,想了想,道:“我……我一招……也……也没……记住。”

萧月生神色不变,笑了笑,道:“一招也没记住么?……嗯,那我再演练一遍。”

他丝毫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宋小离看得大舒了口气,心中感激,自己这般笨,萧先生却丝毫没有嫌弃。

“小兄弟,看好了,莫要分神。”萧月生温声说道,开始再次演练一遍罗汉拳。

这一套罗汉拳,与刚才相比,却又有不同,仿佛带了几分飘逸之气,消去了刚才凛凛刚气,仿佛是另一个罗汉在打拳。

罗汉十八拳,招式不多,很快,萧月生再次收功而立,精气神再次敛去无遗。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另一边的曲洋,虽然没有偷看他的招式,但偶尔瞥上一眼,发觉了萧月生收功前后的变化,心中暗赞,看来,刘老弟确实有一个好女婿。如此了得。

“小兄弟,记得几招?”萧月生温声问道,目光温润。宛如一阵春风般。

宋小离面色通红,羞愧不得敢抬头见他。低着头道:“一……一……一……招……”

“嗯,有进步。”萧月生点头,微微笑道。

宋小离头低得更往下,快要垂到了胸口上,道:“一招也……也没记住!”

萧月生微微一愕。差点儿笑出声来,却忙又忍住,知道若自己一笑,怕是会将他的信心击溃。

“好吧,看来不能用常规地手段教你。”萧月生点点头,语气平和。仿佛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宋小离微感惊诧,忙抬起头,犹带着羞愧,低声道:“萧……萧先……生,我还能……能练……功夫吗?”

萧月生点点头,道:“能,只是你要受一些苦啦。”

“我……我不怕吃苦!”他说话忽然流利起来。神情激动。嘴唇打着哆嗦,身体微微颤抖。

他本是心死如灰。自己这般笨,又如何能够学会武功,怕是这一辈子没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自萧月生嘴中吐出的,定是肯定之语,绝望之下,乍见希望,足以令人狂喜。

“我……我不怕……不怕吃苦的!”他兴奋得手脚不知放在哪里好,浑身颤抖不停。

“这份苦,可不是累啊,枯燥啊,种种,而是真正的痛,你能受得住吗?”萧月生郑重的问道,双眼紧盯着他。

“我能!”宋小离重重点头,双眼目光有力,带着无比的决心。

萧月生慢慢点头,目光再次温和:“好,休息一晚,明日就会传你武功!”

“是!”宋小离重重点头。

“晚上早些睡,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萧月生拍拍他地肩膀,郑重地嘱咐道。

“嗯。”宋小离用力点头。

“老爷,你真的要传宋小离武功么?”清晨起来时,小荷服侍他穿衣衫,一边顺嘴问道。

“嗯。”萧月生点头。小荷一边利落地忙活,一边吐气如兰,娇声说道:“这个小家伙,虽然品性不错,但心理太过脆弱了一些……”

萧月生点点头,知道小荷的顾虑。

一个心理脆弱之人,即使身怀绝顶武功,成就也有限,而且,也危险得很,便如稚子拿着宝剑。

“老爷,照我说呀,不能仅教他武功,还要多磨炼他一下。”小荷扭脸对他道。

她正弯腰替萧月生系扣子,此时抬头,恰好与萧月生地脸庞相对,相距极近,吐气恰好到他的脸上。

萧月生没有退后,神情自若,目光似笑非笑,能闻到小荷吐出的幽幽清香。

她所练的内功心法,正是江南云的玉虚诀,涤荡脏腑,一片清虚,整个体质变得清香宜人,毫无浊气。

闻到萧月生地气息,小荷顿时一滞,急忙退后一步,吹弹可破的脸庞布满绯红,似乎一块白玉由里面涌出胭脂,红得动人。

萧月生装作无事,缓缓说道:“嗯,你说的对,应该也磨炼一下他的心理,有什么好主意没?”

小荷急忙摇头:“我没想出来。”

说着话,她秀脸仍旧绯红动人,纤细的柳腰用力弯下去,替萧月生弯靴子。

她身材极佳,高耸的玉峰,挺拔茁怒,身形在腰部时急剧收缩,然后到了臀部,又突兀地坟起,形成一个夸张的曲线。

此时弯腰弯靴子,香臀挺翘浑圆,宛如半个圆球,说不出的诱人,令人血脉贲张。

萧月生已然习惯,免疫力大增。却仍免看得心动,但他心境超凡,能够迅速压抑下去。

他目光在她浑圆挺翘的香臀上一掠而过,想了想,笑道:“这个小家伙,资质之差,却也是难得一见。”

“那老爷你还要教他?”小荷好奇的抬头。明眸清澈如水。

萧月生摇头一笑:“所谓因材施教,若都是资质好的人成材,天下间岂不无趣?”

小荷抿嘴微笑。老爷地想法,总是与常人不同。不能轻易揣测。

穿戴整齐,萧月生起身离开床榻,来到屋外,却见曲非烟正在竹林前地小平场上练功。

她穿着一身绸缎劲装,粉红颜色。虽然年纪尚幼,却已经透出几分妩媚妖娆来。

她双掌齐施,步法巧妙,动作轻盈而舒展,仿佛舞蹈一般,说不出地曼妙动人。

这套掌法。若是由一个少女施展,怕是会更加动人,仿佛并非为了打斗,纯粹是为了观赏一般的掌法。

曲洋正站在一旁观看,抚须而笑,仿佛老心甚慰。

萧月生疑惑地摇摇头,慢慢走了过去。步履从容而轻缓。

曲洋听到脚步声。转头回望,见是萧月生。微微一笑,道:“萧贤侄起来了?”

萧月生点头笑道:“晚辈向有睡懒觉的恶习,惭愧。”

曲洋抚须摇头,笑道:“呵呵,你睡懒觉,尚且练成这一身武功,可是咱们这些人惭愧才是!”

萧月生呵呵一笑,转头望向曲非烟。

曲非烟恍若未闻他们说话之声,仍旧专心致志的练习掌法,动作舒缓轻柔,如舞如蹈。

小荷也跟在萧月生地身后,慢慢走了过来,见曲非烟演练的掌法,不由抿嘴微笑。

很快,曲非烟收掌而立,娇小的身子跃起,落至小荷身边,拉起小荷地手,娇笑道:“小荷姐姐,我的掌法练得好不好?”

小荷抿嘴娇笑:“好得很,非烟妹妹,你下过不少苦功罢?”

“可不是!”曲非烟用力点头,娇笑道:“这套掌法漂亮得很,我很喜欢,一直练着呢。”

小荷瞥了曲洋一眼,笑道:“这般漂亮地掌法,可是难得一见,你练得很好!”

曲非烟欢呼雀跃,欢快不已。

曲洋抚须,呵呵笑道:“小荷姑娘切莫夸她,见笑大方而已。”

“老爷子太谦了呢,非烟妹妹的资质极好的。”小荷笑盈盈的道。

曲洋摇头苦笑,叹道:“女孩子家,打打杀杀,总是不美,……像你这般,最好不过。”

“若是一点儿没有自保之力,也会吃亏的呀。”小荷瞥了一眼萧月生,轻声说道。

“是呀,曲老,自保之力,还是需要地。”萧月生点点头,随声附和道。

“让她学一些轻功,也便是了。”曲洋笑道。

曲非烟看了看小荷,看了看曲洋,又看了看萧月生,秀气的眉毛蹙起来,竟然听不明白他们到底说些什么,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委实古怪得很。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话,曲非烟高兴起来,这些,她可听得懂,而且听得津津有味。

曲洋知道他要练功,便拉着满不情愿的曲非烟离开,回去屋中。

曲非烟嘟着小嘴,不想离开,想跟小荷一起,但爷爷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嘟着嘴生闷气。

“老爷,非烟妹妹的确应该学习防身之术呀!”小荷有些担心地说道,秀脸布满担忧。

“你呀,就喜欢操心!”萧月生摇头一笑,温声道:“曲老这般做,自有他的道理。”

小荷想了想,低声问道:“若是以后非烟妹妹跟咱们一起,不如教她一些武功罢……?”

这一句话说得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因为自己也觉得,这说得有些不切实际。

萧月生却没有喝斥,而是淡淡的道:“你想教她武功,自己想办法,只要不将咱们的武功传出去即可。”

“老爷,这……?”小荷一怔。大是吃惊,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慢慢说道:“我若是抢一本秘笈,传于她便可,是吧?”

“不成,”萧月生摇摇头,微微一笑:“需得你自己首创。抢别人的秘笈,岂不丢我观云山庄地脸面?!”

“……是!”小荷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独创武功。这可不是什么简单地事情,要能脱出萧氏武功地影响。实在难极。

“已经准备好了么?”萧月生站在宋小离的跟前,温声问道。

“准……准备好了!”宋小离用力点头。

他此时正坐在床榻上,一身宽松地练功服,看上去神采奕奕,颇有几分勃勃生气。

“嗯。晚昨睡得好不好?”萧月生坐到榻上,小荷上前帮他脱下靴子,扶他到宋小离的身前坐下。

这些本是他伸手可及之事,但他却从不会去做,似乎不舍浪费自己的时间。

“很……很好!”宋小离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昨晚上是他一生中睡得最香甜的一个夜晚。一切都不知道,醒来时,天色大亮,麻雀叽啾作响,清脆悦耳,浑身神清气爽,舒服得不得了。

但想到自己地结巴。便又不敢说那么多。免得自己嫌自己嗦,很不耐烦。

“甚好。那咱们便开始罢!”萧月生点点头,温声说道。

“是!”宋小离大声喝道,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

小荷摇头一笑,这个小家伙,这般激动,也不必这么大声,震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

萧月生笑了笑,伸手缓缓按向宋小离地头顶。

宋小离并不知萧月生如何教自己武功,一直好奇不已,此时见他伸掌按向自己的头顶,莫名其妙,却也并不动弹。

手掌按在他百会穴,轻抚头顶,萧月生慢慢闭上眼睛,神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屋内顿时一亮,仿佛一道电光猛的照进屋子。

闭上眼睛之后,他的脸沉下来,渐渐的,神情越发郑重。

小荷站在萧月生身旁,见他闭上双眼,周身地功力顿时运转起来,玉虚诀缓缓流动,似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玉虚诀之下,周身各个器官顿时灵敏万分,耳中可听得外面树叶落地的声音,鼻子可闻到屋内各种气味,眼中所见,地上的每一粒尘埃,仿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调动周身感觉,体会着周围的气息变化,以防有人忽然袭击,惊扰了老爷的运功。

观察周围地同时,她的心神一部分也附着在萧月生身上,看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慢慢的,宋小离脸上发出了变化,开始时,是一阵阵跳动,仿佛脸上爬上了一只蚂蚁,在不停的游走,脸皮也跟着游走。

渐渐的,脸皮跳动得越发的剧烈,似乎数只蚂蚁一同爬上来,到了最后,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神情狰狞,似乎在承受着酷刑,几乎要承受不住。

他地牙死死咬住,吱吱作响,身子也跟着颤抖下来,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仿佛忽然之间一起自身体内喷涌出来,浑身笼罩在一层白雾之中,雾气腾腾,乃是身体里喷出来地汗气。

小荷看得有些担心,看了看老爷,却见他神色从容,脸色寂然不动,似乎陷入了最深沉的定境之中,不敢出言打扰,只能暗自担心。

渐渐地,宋小离的身体颤动得越来越厉害,似乎便要跳起来,但按在他头上手却巍然不动,似乎铁铸。萧月生神色肃重,宝相庄严,仿佛全身心皆敛入定境之中,不漏一丝一毫,达无漏之境。

“临!”蓦的一声沉喝,仿佛暮鼓晨钟,整个屋子仿佛都在摇晃,梁上簌簌落下灰尘,屋内的杯子,酒壶,脸盆。皆不停的嗡唆作响,久久不绝。

这一声断喝声响,宋小离的身形却蓦的静止下来,仿佛从未动过,情形说不出地诡异。

小荷闻得此声断喝,只觉周身内力蓦然停顿,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心神慢慢回复,玉虚诀恢复运转。清心诀流转不停,脑海中一片清凉。说不出舒服。

她转头一看,却见老爷正放下手,解座下榻,脚正伸到了靴子上。

顾不得看其他,小荷忙上前。弯腰帮他穿上靴子,低声道:“老爷,好了么?”

“嗯,就看他的造化了。”萧月生点头,转身看了宋小离一眼,微微一笑。

他没想到。这个宋小离虽然资质愚钝,乃是难得一见的极品,但毅力之强,却也是远超常人,令人赞叹。

他所使用的,乃是灌顶之法,源自佛家的手法。但万法一源。到达顶点之后,一法通。百法通,萧月生使来,游刃有余。

但这种法门,不仅对于施术者要求绝高,对于受术者,也非幸福之事,仿佛一根电钻钻入了脑袋上,不停的往里钻,这种痛苦,绝非寻常人能够承受得住。

宋小离自幼结结巴巴,受尽人们的冷眼,但好在喜欢骏马,由于有这一个喜好,支撑起了他地心灵,使他虽然受尽冷眼与艰辛,仍能够保持正常,不至于变得扭曲。

但这种自小的磨炼,也将他的毅力锻炼出来,使他承受力过人,毅力超群,能够受到这般大地痛苦,仍未疯掉。

“老爷,刚才看他,好像受了很大的苦?”小荷小心翼翼地问,她心中实在好奇的要命。

“受得了这一番苦,他也有资格享受了。”萧月生笑了笑,起身出了屋子,对跟在身后的小荷道:“做一些好吃的罢,温补一些,待他醒来,定会饿得厉害。”

“是。”小荷轻轻点头。

宋小离只觉得自己在地狱中走了一回,仿佛受了千刀万剐之刑,拔舌地狱之苦。

开始时,脑袋微微刺疼,慢慢的,越来越痛,到了后来,眼前一片发黑,想要晕过去,却一直保持清醒,死去活来,恨不得一刀将自己杀了,不再受这份苦。

但一想到萧先生那温润地眼神,带着鼓励与信任,便勇气大增,紧咬着牙,几乎将牙咬碎,苦苦支撑,胸口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支撑着自己,让自己不致于发疯。

仿佛经历了一百年之久,痛苦慢慢的减弱,仿佛海浪退潮,一点一点,越来越轻,到了最后,消失无遗。

蓦然间,他眼前一亮,仿佛一道闪电在夜幕中出现,天空裂开一个缺口,一片大亮。

眼前无数字符与影像同时涌现,混杂在一起,穿梭不停,一片混乱,想要认清,顿时觉得眼花缭乱。

他毅力惊人,明明看不清,却更想看清,越来越觉得头晕,到了最后,眼前一黑,终于昏厥过去。

他慢慢的倒下去,身子微微抽搐,看上去颇是吓人。

小荷身形一晃,来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探手一查其脉,秀脸神情一松,他并无大碍,只是心神耗得厉害。

内力缓缓度过去,滋润着他的身体,让他平静下来,然后留下一阵幽香,飘然离开。

半睡半醒间,宋小离觉得似乎有一个仙女来到自己的身边,她冰清玉洁,身上带着幽幽香气,好闻得不得了。

但他想看清仙女地脸,却怎么也看不清,仿佛有一层薄雾笼罩在脸上,而且,眼睑仿佛千斤之重,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睁开。

随着仙女的靠近,他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度进自己体内,在身体中慢慢的流转,似是一股涓涓小溪,小溪过后,一片清凉与舒适,差点儿呻吟出声。

很快,这股清凉气息流遍了身体,便消失不见,身体仿佛炎炎夏日浸在清凉的泉水之中。说不出的舒适与慵懒。

慢慢,眼皮越来越沉,他想要睁开眼,看清仙女的容貌,却越来越模糊,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脑海中浮现一幕一幕情景。是自己在练习招式,一招一式地练,演练一段时间。便停下来打坐,内力充盈无比。似是一只小老鼠,随着自己地心意,不停的流转周身诸经脉。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却如此清晰。仿佛上一辈子,自己便是一个武林高手。

不知经过了多久,这些影像越来越淡,渐渐地,再次陷入黑暗,这一次是真正的进入睡觉。

当他醒过来时。睁开眼睛一看,一片光明。

怔怔的想了一下,忽然闻到一阵幽香,这个味道,他熟悉得刻入了骨子里。

他一直以为,这是自己做梦罢了,没想到。真的能闻得到。猛的转身一看,映入眼帘地是小荷那温柔如水秀脸。

这一瞬间。他觉得这张脸庞亮得辉眼,仿佛散发着白玉似的莹光,整个人都沐浴在这莹光之中。

他不敢直视,忙低下头,低声道:“小荷姐姐……”

“饿了么?”小荷柔和的声音响起,轻声问他。

“没……不饿。”他忙摇头,满脸通红,仿佛夕阳下地西边天空。

恰在此时,“咕噜咕噜”声响了起来,颇是响亮。

宋小离脸红如血,更不敢抬头看人,心下羞愧,自己说了谎话,当面让小荷姐姐识穿。

小荷“噗嗤”一笑,抿着嘴斜睨他,笑道:“就是嘴硬,快吃了这碗粥罢。”

说着,将一碗雪白的粥端起来,送到他跟前。

宋小离忙伸出手,低垂着头,小心地接过来,仍不敢看他,又伸出手,接过小荷递上来的勺子。

小荷有些奇怪的瞥他一眼,故意将勺子横移了一下位置,宋小离的手也跟着横移一下。

小荷更加奇怪,兴趣大生,将勺子递给他,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托着莹润地下颌,津津有味的打量着他。

宋小离虽没抬头,却知道小荷正在盯着自己,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大感兴奋、激动,却又有几分羞涩,不敢说话。他确实饿极了,虽然不好意思,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三下五除二,转眼之间,一碗粥被他喝完,香气四溢,仿佛整个嘴到腹部都回荡着诱人的香气。

喝完之后,他更加不好意思,低着头,将碗双手端上去,头都快垂到肚子了。

小荷接过碗,笑道:“小兄弟,你觉得如何?”

宋小离声如蚊蚋,低低说道:“很……很好,多……多谢姐姐……挂怀。”

他心中激动之极,从没有人这般关切自己,况且,还是这般一个美貌无比的仙女。

他此时已经知道,刚才自己所见到的仙女,并不是美梦,而是真地,是小荷姐姐在自己昏迷时帮的自己。

“你呀,跟我家老爷学武,可有的苦头受了!”小荷抿嘴一笑,摇了摇头,露出怜惜之色。

“你已经昏过去两天两夜了!”小荷轻声说道,亲眼见过宋小离的痛苦之状,觉得心有余悸,这般痛苦,亏得这个少年能够挨下来,心性实在惊人。

“啊----?!”宋小离惊讶的叫一声,忙转头四顾,忘了害羞。

顿时,他感觉到了眼前世界的不同,窗外的阳光格外明亮,透过窗隙间,一缕缕阳光照进来,他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窗户下地墙角处,一只蚂蚁在忙来忙去,爬上爬下,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它的触须。

揉了揉眼睛,他大感新奇,原来这个世界这般鲜亮,美好,原来地自己仿佛眼睛被蒙了一层纱布,看得不清楚。

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小荷也跟着高兴,笑道:“是不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呀?”

“嗯。”宋小离用力点头。

“好好休息一下,待会去见见老爷罢。”小荷见他兴奋难抑,也不扫他的兴,轻声嘱咐了一句,拿起碗来,轻轻退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宋小离方才平静下来,能够正常的思考,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越想,越是糊涂,脑子里仿佛忽然多了一些东西,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学过。

这种感觉,仿佛家里忽然多了一个钱包,但钱包明明不是自己的,古怪得很。

他试了试,盘膝坐起来,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一个古怪的形状,合在一起,好像是叫手印。

然后,他慢慢闭上眼睛,又是不经过自己,知头自然的卷起来,鼻子对着肚脐,呼吸开始变得匀细起来。

丹田处,有一团热气,平时不注意时,并未觉察,此时一闭眼,稍稍一看,这股势气便自己运转起来,沿着身体内部的经脉,自行流转,不经自己大脑控制。切都变得不寻常起来,他有些迷惑,这究竟是怎么了?!

于是,他站起来,忙跑去找萧月生。

萧月生正坐在小亭中,跟曲洋一起喝茶,谈天说地,萧月生手上拿着一只箫,正是小荷随身带着白玉箫,曲洋身前则是一张琴。

两人说着,不时的吹箫抚琴,显然正在谈论音律。

小荷与曲非烟正在竹林之中,正在找寻着什么,一株竹子一株竹子的找,兴高采烈,玩得不亦乐乎。

“萧贤侄,你乐理精湛,老朽可要甘拜下风,佩服!”曲洋抚着胡子,笑呵呵的道。

萧月生摇头一笑,并未觉得有什么,自己乃得道之人,一法通,万法通,音律自然不在话下,不值得骄傲。

恰在此时,宋小离往这边走来,脚步轻盈,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仿佛在踏着某一节奏与独特的步法,却顺畅之极,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他隔着小亭很远,便停了下来,犹豫着是否上前打扰。

萧月生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招了招手。

宋小离忙走过来,在小亭外面深深一礼,说道:“萧……萧先生。”

“小兄弟不必客气,过来坐罢。”萧月生打量着他,摆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笑容,招呼他过去。

“贤侄,我回去歇一歇。”曲洋推琴站起,呵呵笑道。

萧月生忙点点头:“好,我待会儿再过去找老爷子。”

曲洋笑了笑,答应下来,转头离开,与宋小离碰见时,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宋小离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在萧月生身前站定,低下头,不敢多说话。

萧月生笑道:“小兄弟,身体无恙罢?”

“无……无恙。”宋小离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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