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她重生了 第9节

第三个半夜,下了一场冬雨。

雨雪交杂,早已失去知觉的身体竟然感觉到了疼痛,那是你的血管一寸寸冻裂的痛,细细麻麻,死生不能,比我以往经历的任何一种痛楚都更加痛苦。

我终于没有力气在编织谎言了,只得自暴自弃地承认。

那个叫杜夜阑的男子,不过是如世上绝大多数薄情郎一样,抛弃我了。

又或许,他来到我的身边,就只是骗局。

他得到他想要的,便抽身离去,干脆利落,无情无爱无恨。

独留我,落入深渊,越坠越深。

定了定神,我擦干眼泪,对杜夜阑说道:“你有你的苦衷,可你的苦衷却建立在我的苦痛之上。原本在我对司徒景湛心灰意冷之后,我便可以安静地度过剩余的人生了。”

“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出现,还偏偏要让我以为,我配得到那样美好的爱?”

诱人入局,却不给善终。

杜夜阑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

良久,他对我说道:“好好,我放你走。”

我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只紧紧盯着杜夜阑的烂,都不敢眨眼睛,生怕他下一刹反悔变脸。

抽噎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又骗我?”

杜夜阑唇角溢开一抹苦笑,笑着,却很悲伤的样子。

他伸出手想要摸我的头,我抬手架住,皱眉看他。

杜夜阑收回手,正襟危坐,气势一改方才,又变成了处变不惊的杜丞相。

“我以杜昭的名义发誓……”

我立刻喊道:“别,你当初还用杜夜阑的名义和我在月下盟誓呢?结果还不是假的。我要你以南越国运起誓!”

杜夜阑望着我笑,我有些恼火,抬手捂住了脸,踢了他一脚。

“你不敢了吗?你刚才说的果然不是真心话。”

杜夜阑摇头,桃花眼笑意潋滟,道:“我只是想说,好好,你果真是最懂我的人。”

我撇了撇嘴,无语。

我懂你什么,知道在你心里南越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就合理的要成为牺牲品吗?

凭什么天平两端,我魏青梧就是那个不重要到可以被放弃的人?

杜夜阑收敛了笑意,严肃地说道:“我杜昭,愿以南越国运起誓,如果魏静好不愿意留在丞相府,我绝对不会阻拦,我会放她离开,自此一别两宽,再无纠缠。”

我想了想,觉得这还是不保险。

于是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摸出了一方素白帕子。

然后又拿起桌上的碟子杂碎,拿起碟子碎片准备放血,结果被杜夜阑一把拉住。

他急声问道:“好好你做什么?”

我:“放血写血书,就说无凭,你得把刚才发誓的内容写下来。这没有笔,凑合一下吧。”

杜夜阑抢过我手里的碎片丢出车外,然后掀开帘子冲外面喊道:“桃言,去找笔墨来。”

片刻,马车里便有了笔墨。杜夜阑将方才的誓言内容一字不落写在了帕子上,然后在我的威逼下取出了代表他丞相身份的印章盖了印,还摁了手指印。

我拿着帕子满意地看了看,说道:“你的字,也没多么好看。赶明儿我也你几份字帖,想来当年状元郎写字如此不佳,定是前两年装侍卫光顾着舞刀弄枪,疏于练习了。”

我嘲讽完心情愉悦,收好帕子便打算下车,结果杜夜阑从伸手拦腰将我拦住,一拽便将我拽了回去,还倒在他怀里。

我仰头恼怒地瞪他,“杜夜阑,刚写证据,你就想反悔?”

杜夜阑优雅地摇头,从容道:“我没有反悔,我方才说我会放你走,但没有说会现在放你走。”

我错愕地呆了半天,然后抬手对着杜夜阑就胡乱打下去,双手却被他牢牢制住。

“杜夜阑,我都重活一回了,你怎么还欺负我,你不能换个人欺负?”

杜夜阑在我头顶悠悠叹了口气,说道:“好好,我会放你走的,但不是现在。如今放你走,太危险了。今日你也听到了,就算倾尽名医,灵丹妙药,我也只能再保住你五年。”

“若是你此时便要离去……又能有几日时光?”

我抬头看,伸出手挡住了他那一双深情眼,说道:“可杜夜阑,你以为我在你身边又真的能活到五年吗?做你的身边,可不比当初做司徒景湛的身边人更安全。”

“你以为今日我为何落水?”

杜夜阑定定看着我,抱着我的力道不由变大。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推我下水的女子说,我觊觎了贵人所好。”

“可魏静好的身份干干净净,我能觊觎什么呢?我在今日之前,寸步未离开丞相府,如何去夺贵人所好?你这么聪明,该不会猜不到这位贵人是谁吧?”

我能在丞相府便夺走贵人所好,那我夺走的只能是杜夜阑了。

那位贵人,想来便是珍荣公主。

“如果没有陡然冒出来的魏静好,如今你与公主当喜结连理了。你瞧这一幕与当年多像?当年若非我和亲司徒景湛,他也当与他的青梅竹马喜结连理了。”

横刀夺爱,多半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北周经历的种种算计,陷害,背叛,暗杀,我不想再经历一遍。所以,放我走吧。”

与其苦苦挣扎着活,为什么不自由自在地离开?

可许久,杜夜阑却说:“好好,我不是司徒景湛。丞相府也不是三皇子府。这是南越,不是北周。”

可杜夜阑,你难道会比司徒景湛好吗?

“但我不相信你呢,毕竟当初,指定让我代替珍荣公主去和亲,毁我一生的人,不正是杜丞相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要修下文,更新会在晚上

第10章 迁怒与往昔之伤

从安平侯府回来已经过了好几日,先前杜夜阑说不会放我走,显然就是真的不会放我走。

我的院子里有多了几个洒扫仆人,甚至丞相府的前后门也多了几个护院。

那日之后,桃言和雅言便消失了整整一日,回来时我看雅言看着还如往常,但是桃言看着便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整日都不怎么说话,像蔫掉了的花朵。

这日桃言给我梳头,一声不吭不愿意说话,我见雅言不在,便问道:“那日,杜夜阑罚你们了?”

桃言正给我插簪子,听到这话手一抖,簪子便掉在了地上。

她急忙蹲下去捡簪子,我瞥见她袖口露出的手臂上有淤青的痕迹。

桃言拿着簪子低头回道:“大人没有罚我们。”

我抓住桃言的手,掀开了她的袖子,纤细的手臂上面好几道淤青,分明是之前被人用细竹板打了。

“若是没有罚你,你手臂上的伤是哪里来的?我还没有瞎,这总不能是你摔得吧?”

桃言立刻拉下袖子遮住了手臂,紧张地说道:“上次我们在侯府没有照顾好夫人,才让夫人落水,这本来就是我们做婢女的保护不力,丞相就算是因为这个要罚我们也是应当的。但是夫人你误会了——”

我看桃言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分明是害怕说实话会被再次严惩。但是上次的事情原本是我连累了她们,倒是不能叫她们挨打,于是我一把扯过桃言去找杜夜阑讨说法。

我想逃跑,何苦惩罚我身边的两个婢女呢。

这些人每次都是这样,不惩罚出问题的人,却总是捡着那些无辜的旁人去惩罚。

以前司徒景湛如此,如今杜夜阑也是如此。

我带着桃言风风火火冲到了杜夜阑的书房,门口的侍从杜行见到我过来,立刻跳了出来拦住我。

“夫人,丞相才下朝,此时和几位官员正常商讨要事,夫人若是寻丞相,不若一会儿再来?”

书房的大门紧紧闭着,我只能隐隐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有急事,必须现在就见到杜夜阑,你让开!”

身后桃言也拉着我,着急地想让我回去。

但是我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能放弃呢,于是我立刻喊了起来。

“杜夜阑,杜夜阑你出来,我要见你,我现在就要见你!你不出来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杜行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却依旧牢牢挡在我面前不要我进书房,许是我闹得太厉害,杜行忍无可忍拔出了随身佩剑指向我。

“夫人,你若再敢上前,休怪杜行无礼——”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等他话说完,我立刻冲了上前,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剑对准了我的脖子,挑衅道:“你想怎么对我无礼?一剑结果了我?”

“杜行,退下!”

一声冷厉呵斥从书房门口传来,我抬眼望去,看到杜夜阑已经从门口快步小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官员,看他们身上的官服,都是三品以上的大臣了。

杜行惊恐地松开了手里的剑,惊恐地说道:“大人,我只是拔了剑,是夫人她自己——”

杜夜阑冷着脸掰开我的手,将剑取下反手掷向杜行。

在桃言的惊呼中,那把剑擦着杜行的耳畔落下,狠狠插进了青石板里。

无人作甚,杜夜阑低头看着我的掌心,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对夫人拔剑?”

杜行明显觉得委屈,反驳道;“可是夫人她无理——”

我接道:“因为我无理取闹,是我自己抓着剑的,你要不要也罚我?”

杜夜阑眼神平静地看着我,从袖中取出帕子捂住了我手上被剑刃划出的伤口,说道:“是杜行胆大妄为。我是丞相府的主人,夫人亦是这相府的主人,何来下人阻拦主人进屋的道理?”

我皱了皱眉,又听杜夜阑道:“好好,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那我要出——”

杜夜阑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完全没得商量地说道:“除了出府离开。”

我气愤地推开他,骂道:“假惺惺!你就是想关着我。”

杜夜阑不否认,转身与那两位官员说道:“抱歉,我有些家事要处理,今日所议之事,我们择日再谈。”

那两位官员立刻麻溜地走了,走过我身边时,其中有个胖胖的官员突然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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