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豪格带着的那一部女真兵就这样退去,多尔衮当下翻了几个白眼,他知道豪格素来鲁莽,但却没想到办出的事竟然如此的鲁莽。
在明朝境内三日不封刀,若是边境还好,在永安军驻守的大同境内,本就应该事事小心,豪格杀了一次多尔衮已经觉得很不应该。
但听到豪格居然连屠三城数堡,当下是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这不正是逼着明朝军民齐心协力对抗他大金的军队,难道这豪格的脑子装着的都是马粪吗?
看向那名镶黄旗的旗人,多尔衮心想,这次带来的应该是个好消息了吧。
在多尔衮的眼里,萨哈廉与鲁莽的阿济格与豪格不同,是个有见地有大局观的人,而且勇猛也丝毫不输于豪格两人,这也是皇太极将应州与大石谷关交给萨哈廉的原因,与多尔衮极力举荐不无关联。
这名镶黄旗女真骑兵面上出现一抹愤恨神色,抱拳道:“禀贝勒,我部镶黄旗已经于四日前退出大同境内,先行回国...奴才此来便是奉了(萨哈廉)贝勒的令,告诫多罗贝勒万万不要攻打大同镇城,速速率军回国!”
闻言,多尔衮直接便是瞪大了眼睛,这些日子遇见的事太多了,即便一向是淡定自若的多尔衮都有些吃不消。
多尔衮随着大军入口多次,明朝的边镇在他大金的铁蹄下如同不设,明军更是连抵抗都做不到,哪一次不是满载而归。
但是这次却太蹊跷了,四路大军还没到镇城便已经去了两路,而且皆是伤亡惨重,想到这里,多尔衮看了一眼高大的镇城城墙。
皇太极率领的正黄旗未能如期抵达镇城会师,难道也是提前回国?
若真是如此,自己带着的这支镶白旗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孤军深入了,趁着永安军还未回援,是攻时退,该下个决定了。
正此时,一名镶白旗哨骑疾驰而回,远远的就朝多尔衮吼道。
“不好了!贝勒,不好了!后两里外发现尘烟,似是永安军回援!”
刚刚说完,又几骑从东西而来。
“东侧也是!”
“西侧发现大批尘烟,似是有大队明军攻来!”
多尔衮闻言静静的摆了摆手,并未有什么惊慌的神色,他知道萧亦手中的永安军人数,最多也就只有一万多人。
若是结成那刺猬一般的阵型多尔衮还会忌惮几分,但若是兵分三路,那便是自取灭亡!
与萧亦交过一次手的多尔衮已经自恃他对萧亦颇为了解,萧亦断不会做出如此兵家大忌之事!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永安军还是一路而来,其余两路皆是萧亦布设的疑兵之计,意在拖延女真大军回国。
若是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怕是早已颈环失措,但多尔衮却临危不乱,只是一小会便分析出个大概。
多尔衮忽然笑了一声,身侧的巴牙喇额真疑惑道:“贝勒是在笑什么?”
多尔衮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寒意,说道:“区区一个民夫出身的人,居然精通练兵驭下之道,还与本贝勒玩起了疑兵之计,你说好不好笑?”
闻言,这巴牙喇额真干笑了几声。
“啊,贝勒说的是,看来是汉狗无人了,让一个民夫统领大军。”
多尔衮出人意料的摇摇头,说道:“在这种时候却出了这么一个萧亦,本贝勒当真是有些不明白,我大金天命究竟如何,中原...中原啊。”
看着多尔衮仰天长叹的模样,其余的镶白旗佐领皆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也听不懂多尔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城上的董英华正积极备战动员全军守城,但却听到城外一阵号角声,驻马许久的鞑子骑兵动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竟然调转马头往北侧去了!?
看到这一幕,城上的振威营军士是一阵寂静,鞑子这就跑了?
过了一阵,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鞑子居然在城下不战而退,他们中有不少人曾是各地逃难的流民,这么些年来倒还是头一此遇见,这凶恶的鞑子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董英华这些日一直就没睡好,听到鞑子骑兵要来攻镇城后,就连睡觉做梦都是想着这件事,一心不想辜负了萧亦的信任,所以便绞尽脑汁的在城外布设各种陷阱。
布设的时候董英华由于过于紧张并没多想,只是想着陷阱的种类与数量,那自然是多多益善,甚至还亲自去请教猎人,将他们山林中捕捉猎物的方法一并用上。
现在好了,鞑子是没打进来,自己人也进不来,这陷阱自然不能一直摆着,还要一点点的去拆,而且自己光是布置就弄了快半月,这拆定然是更加麻烦,没有个把月还真拆不完,想到这里董英华就是满脑门的黑线。
......
多尔衮当机立断,率镶白旗万余铁骑转头向北,红夷炮、掠夺来的牛羊统统不要,他自然知道作战的目标是什么。
既不是掠夺多少牛羊,也不是此番得到多少人口,而是他大金的旗人数量,这才是关键,只要铁骑未损,大金便可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
明朝其余的地方可不像大同镇一样,大金实力未损,不再入寇大同便是,永安军也只有这么多人,根本顾不上全局,多尔衮相信,只要自己肯等,总有萧亦犯错的那一天。
届时,便是他率大军再次兵掠大同,消灭永安军之时!
大军一刻不停歇,直行进了数十里,看着眼前这处熟悉的堡城,多尔衮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前些年来过的聚落所吗?
就是在这里,多尔衮第一次败给了萧亦,一个刚上任不久的镇总兵,说成是生平第一次战败也不为过。
这个地方让所有参与过那次战役的镶白旗女真人头皮发麻,那日的惨景仍是历历在目,当下都是用脚靴上的马针更加频繁的催促胯下战马,欲迅速通过这里。
疾驰的女真骑兵没有注意到聚落所城上的不同,本该是严阵以待的振威营士卒一个也不见,死一般的寂静。
多尔衮骑行时不经意间朝左侧一瞥,立刻便发现了一丝不同,怎么会这么安静?
城上的明军即便惧怕他女真铁骑也不该如此安静,怕是有鬼!
刚想到这里,多尔衮忽然听到身侧响起数声马匹悲鸣,还没来得及反应,正经过的地上出现一派大坑,大坑下,等着这些女真勇士的是磨尖的硬木。
多尔衮无暇他顾,他的战马已经先摔了下去,那副惨相让多尔衮惊心不已。
大吼一声,多尔衮单手牢牢的把住坑边,只是一用劲便一跃而起,闪电般的跳到了另一匹战马上,这时他才有时间看看周围。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有多尔衮一样的反应速度,陷坑中躺满了哀嚎惨叫的女真人与他们悲鸣不断的战马。
除非被直接贯穿脑袋等要害,否则一段时间内人还不会死去,更何况是生性粗壮的女真人,他们血量充沛,他们的身子掉落在尖木上,虽然必死,却只能惨嚎等待血流干枯的那一刻。
这还不如直接将他们杀了,这种哀嚎声到处都是,给活下来的女真人的震撼也强了几倍,军心打击自然更严重。
多尔衮当即一声大吼:“退!不要惊慌!稳住战马,从左侧绕过陷坑!”
女真人毕竟还是久经阵战,最初的慌乱之后立即是有条不紊的策马换方向,缓缓朝两侧绕过陷坑。
“砰!”
可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两侧皆有上千门大炮被推出来,当头的那两门巨炮女真人再熟悉不过,这正是他们被永安军掳去的红夷炮!